黑石峪关的寒风裹着血腥气，刮得医帐的帆布猎猎作响。霍锦跳下战马时，靴底踩进积雪融化的泥泞里，冰凉的水顺着靴筒往上渗，却远不及帐内传来的哀嚎声刺耳。
三天前在宣城，苏轻晚带着惊鸿阁弟子拼死断后，才让医队侥幸突围——代价是二十个弟子重伤，而顾昭宁的黑煞门追兵，还在身后五十里处徘徊。
“霍小姐！您可算来了！”守帐的士兵见到她，眼眶瞬间红了，伸手掀开帐帘。一股混杂着脓血、草药和汗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帐内挤满了伤兵，有的躺在冰冷的草席上，腿上的伤口冻得发黑，有的用破布按住腹部，鲜血顺着指缝往外渗，还有几个濒死的士兵，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霍锦没来得及喘口气，立刻解下药箱：“温小宇，带三个医工去烧开水，把所有手术刀、镊子用烈酒煮沸；剩下的人跟我来，先把伤兵分三类——重伤（腹腔、胸腔出血）、轻伤（刀伤、箭伤）、濒死（蛊毒发作、失血过多），分类安置！”
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混乱的医帐瞬间安静下来。医工们立刻行动，温小宇抱着烈酒坛跑向灶台，火焰舔舐着锅底，烈酒蒸腾的白雾很快弥漫开来，稍微压下了帐内的血腥气。
“伤口必须用盐水冲洗！”霍锦从空间里取出瓷瓶，倒出灵泉水，兑进煮沸后冷却的雪水，“这水比普通盐水干净，能防感染，每个伤口至少冲三遍，再撒消炎粉！” 她亲自拿起布巾，蹲在一个断腿的士兵面前，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腿上的破布——伤口已经化脓，边缘的肉泛着青黑色，士兵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牙没哼一声。
“忍一忍，很快就好。”霍锦轻声安抚，用灵泉水盐水仔细冲洗伤口，动作轻柔却利落。
士兵突然闷哼一声，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清凉的泉水触到伤口时，那种灼烧般的痛感竟真的减轻了。他睁大眼睛看着霍锦：“霍小姐，这水……是神水吗？”
霍锦没解释，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撒上消炎粉后，用干净的麻布绷带层层缠紧：“好好养着，等伤口长好，还能骑马。”
刚处理完这个士兵，帐帘被猛地掀开，霍景域浑身是雪地冲进来，肩上扛着一个昏迷的副将：“小妹！快救救他！他被苍狼族的蛊虫咬了，腹腔出血，军医说……说没救了！”
霍锦抬头，只见副将的腹部插着一支断箭，箭头上缠着黑色的蛊丝，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变成青紫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她立刻起身：“把他抬到里帐！温小宇，拿我的药箱来，再守着帐门，任何人不准进来！”
里帐是临时隔出的小空间，霍锦关上帐门，立刻激活空间密钥——微光闪过，微型医疗舱从空间里移出，泛着淡蓝色的冷光。这是她第一次在北凉使用医疗舱，也是第一次在没有龙涎玉完全解锁的情况下强行启动，舱体边缘的蓝光偶尔闪烁，像是随时会熄灭。
她快速消毒双手，从医疗舱里取出麻醉针（用空间灵草提炼的麻醉剂），扎进副将的颈部。
待副将彻底昏迷，她打开医疗舱的手术模式，激光刀的微光在帐内亮起，精准地切开腹部皮肤，避开血管和内脏——前世十年的外科手术经验，让她的动作流畅得像在实验室里操作仪器。
帐外，霍宴和霍景域焦急地踱步。姜战的盔甲还没卸，肩甲上的箭孔还留着血迹，他望着里帐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自从黑风口失守，黑石峪关的伤兵就像潮水般涌来，军医们束手无策，若连这个跟着他十年的副将都救不活，士气只会更低迷。
“爹，小妹她……真的能行吗？”霍景域声音发颤，他见过太多伤兵死在医帐里，副将的伤比那些人严重十倍。
霍宴没说话，只是握紧了佩剑。他想起女儿小时候，从出生两个月就送往江南，相聚的日子少之又少，记得有一次相聚时她拿着木剑跟外他身后，说“要像爹一样保护北凉”；想起她开回春堂时，面对质疑却坚持免费给流民治病；想起她带着医队北上时，信里说“爹，我能救他们”——他信她，就像信自己手里的剑。
半个时辰后，里帐的门被打开。霍锦走出来，额头上满是汗珠，脸色苍白，却笑着说：“没事了，蛊虫取出来了，伤口也缝好了，再输点灵泉水，明天就能醒。”
霍宴和霍景域冲进里帐，只见副将躺在草席上，腹部的伤口被细密的线缝合，青紫色的皮肤已经恢复了些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医疗舱已经被收回空间，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蓝微光，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霍景域蹲在副将身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见过军医缝合伤口，从来没有这么整齐、这么快的，更别说取出蛊虫还能让伤口止血。
霍锦没解释，只是拿出一瓶灵泉水，递给守帐的士兵：“每隔一个时辰给他喂一勺，别让他缺水。”
她转身走出帐外，寒风一吹，才感觉到指尖的颤抖——强行启动医疗舱消耗了太多灵力，空间密钥在怀里微微发烫，像是在发出警告。
刚走到帐外，就见一个医工慌张地跑过来：“霍小姐，不好了！西边帐里有五个士兵蛊毒发作，浑身抽搐，吐黑血，我们的解蛊丹好像……好像不管用了！”
霍锦心里一沉，快步走向西帐。帐内五个士兵躺在地上，身体扭曲，嘴角挂着黑血，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她蹲下身，取出一粒解蛊丹，撬开一个士兵的嘴喂进去——往常只需片刻就能缓解的蛊毒，这次却毫无反应，士兵的抽搐反而更剧烈了。
“怎么会这样？”温小宇脸色发白，“这解蛊丹是凌凌谷主配的，之前明明能解蚀骨蛊……”
霍锦伸手按住士兵的脉搏，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她突然想起宣城时星罗镜的预警——顾昭宁拿着龙涎玉，难道她用龙涎玉改良了蛊毒？还是空间密钥被干扰，导致解蛊丹的药效减弱？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马蹄声，石默骑着马冲进来，脸色凝重：“霍小姐，黑煞门的人追到关下了！顾昭宁在关下喊话，说要你交出空间密钥，否则就放尸蛊进城，让整个黑石峪关的人都变成蛊尸！”
尸蛊！霍锦猛地站起身，帐外的寒风刮进来，让她浑身一冷。她走到帐口，望着关楼下黑压压的黑煞门弟子，顾昭宁穿着一身黑衣，手里举着一个黑色的蛊罐，罐口爬着几只半透明的蛊虫，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霍锦！我知道你在里面！”顾昭宁的声音透过寒风传进来，带着疯狂的笑意，“半个时辰！要么交出密钥，要么看着黑石峪变成人间地狱！你选吧！”
霍锦握紧腰间的空间密钥，密钥的温度越来越高，像是在呼应顾昭宁手里的龙涎玉。
她回头望着帐内哀嚎的伤兵，望着远处城楼上父亲和大哥的身影，心里清楚——她不能交密钥，一旦交出，北凉的结界会崩塌，所有人都会死；可若不交，尸蛊进城，黑石峪的人也难逃一死。
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顾昭宁的倒计时还在继续，而霍锦知道，她必须在半个时辰内，找到破解尸蛊的办法，否则，等待黑石峪关的，将是一场灭顶之灾。而她不知道的是，空间药园里的灵草，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黄——龙涎玉的干扰，比她想象的更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