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两人面对面的餐桌上陷入一阵沉默，何捷雨咽下米饭，咳嗽两声试图缓解尴尬。
“怎么啦，”陈玖潇看向闷头炫饭的何捷雨，“说的有什么不合你心意的地方，可以讲出来探讨探讨。”
何捷雨抬起头，对上那对宝石般的双眸。
就是太合我心意了。
他心里一字一顿默念，五味杂陈。
随着对陈玖潇了解的一点点深入，何捷雨发现自己更看不懂她了。
本以为这个有着惊艳外形的女人只是个喜欢拿捏小楚楠的坏女人，不过何捷雨慢慢意识到，她冷静睿智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份份质朴而又美好的价值观念。
不少想法都与何捷雨一直以来所思考的东西不谋而合。
“没有。”何捷雨摇摇头。
陈玖潇明显还想说什么，不过看着沉默的何捷雨，便也认真对付起了食物。
“我有点好奇，”何捷雨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你问这个问题，有带着什么样的预期吗？”
陈玖潇吃到一半，抬头看了过来。
“单纯就是好奇，如果你这样的女孩子谈过，那对方会是什么样的人？”何捷雨回道。
随即陈玖潇一边嚼一边露出笑意，眼睛随着上扬的嘴角轻轻眯着。
“我是什么样的，拜托不要把我说的那么可怕好不好！”
何捷雨不好意思地陪笑，解释道：“本来你给我的感觉像是对另一半有清晰明确要求的那种，不过现在发现其实你很包容，也很善良。”
接着他微举起桌面上的两只手表示抱歉，“为我的刻板印象向你道歉。”
“我明白了，”陈玖潇倒是没有生气，“那何老师你可能要失望了，现在你想问的那个人还是虚位以待~。”
“再说了，最快得到答案的方法永远不是道听途说。”
“不是么？”她又跟上一句。
何捷雨听出了话外之音，不过相比之下，他最担心的并不是这个明着暗着调戏他的女人，而是他自己。
当他忍不住想知道更多关于陈玖潇的过去。
当他在某一瞬间下意识地思考陈玖潇的家庭条件。
好奇心已如同水泥地裂缝里的小草在何捷雨心中拔起，纵使将其铲除，但再次看到也只会是时间问题。
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他之前所有人生经历的投射。
她的童年，她的家庭，她的爱好，她的痛苦，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切塑造出这样的一个她。
眼前三道水平尚可的菜在何捷雨的味蕾间竟尝不出什么味道。
世代生活在山洞与地下的哥布林，终有一天也会渴望地面上的阳光吗？
现在自己的当务之急就是填饱肚子回到宿舍，对着镜子并打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页面。
灵魂、品格什么的，到底又值几个钱呢？
“那这么说来更奇怪了，既然你会包容，为什么还没有谈过恋爱呢，追你的人应该不少吧。”何捷雨夹了口菜，继续问道。
“好问题。”陈玖潇点头。
“我举一个例子好了，我们大学当时有一个学生会会长，长得很帅，学习也很好，总之就是那种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生。”
“他在大家眼里也特别乐于助人，跟周围同学关系都不错。”
“嗯。”何捷雨认真听着。
陈玖潇继续讲起：“我开始也觉得他人确实还不错，不过随着接触得稍微多了一些，我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他真的很优秀，不过他帮助周围的同学其实只是把他们当成了可以整合利用的资源，他做着筛选，他计算着回报，他享受着那种成为人群焦点的极度虚荣。”
“说到底，在他眼里那些人并不是需要帮助的同学，只是他日后可以使用的资源以及衬托他优秀和善光环的工具罢了。”
陈玖潇的语气冷了下来，“那样的帮助别人，八面玲珑，只是自私与精致利己主义的另一种表现方式。”
“我不是自私的人，我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也正常吧，人做事都有目的性的。”何捷雨小声说道。
“你为大家做饭也有什么目的吗？还有给那位挨了骂的保洁阿姨送牛肉，帮那个送菜的工作小哥端盘子。”
陈玖潇偏过头，追问何捷雨道，“为了让哪一位神奇的女嘉宾因为这样的举动神奇地爱上你？”
“哈，哈哈，”何捷雨尬笑回应，“这都小事。”
“可为什么我碰到的好多人连这样的小事也不愿意去做？”
何捷雨愣了愣，举起米饭碗，把米饭扒个干净。
“吃饭吃饭，吃完带你去校园里逛一逛。”他有些不敢再将话题进行下去。
两人今天聊的已经足够了。
“何老师我们晚上还有什么安排吗？”陈玖潇夹着碟子里所剩不多的菜。
“溜达一圈消消食，然后，送你安全回家，然后你九点钟就上床，美美伸个懒腰，然后美美睡个美容觉，”何捷雨伸出根手指提议道，“怎么样，有没有很心动？”
陈玖潇翻了个白眼。
“一点也不心动好吗，你凭什么还能安排我回到家里的行动...”
“这不是尽一尽我的地主之谊。”
“好像确实是欺行霸市的地主做派，”陈玖潇笑起来，又道，“我不想就这么回去嘛~，今天可是长假的第一个夜晚，小伙子你怎么睡得着觉的！”
“那你说，想干嘛，我也没准备什么活动啊。”何捷雨说道。
对面的陈玖潇也挑着吃完了盘子里的菜，一丝不苟地将碗中所有的米粒吃净。
“我也没想好，先出去走着看吧。”说着她起身，将筷子拿在手中。
“行，没事碗放这边就好，小炒的会有专人来收。”何捷雨也站了起来。
......
外面已基本黑了下来，大片云块狭缝中的天空染上最浓重的深蓝墨色。
何捷雨和陈玖潇两人从食堂出来，计划沿着学校逆时针步行一圈，刚好能路过何捷雨的宿舍楼和一些标志性的建筑。
“何老师，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熬夜？”
两人并排走着，一阵疾风刮过，路边路灯上灯杆旗的金属框被吹得叮咣作响。
“怎么会，有时候打游戏干啥不想睡的时候也熬。”何捷雨摇头。
“我感觉你很重视早睡早起呢。”
两人在一个路口走上斑马线，左侧一辆速度稍有些快的电瓶车驶了过来。
何捷雨准备让行，不过右手边陈玖潇似乎被马路对面的灯杆旗吸引去了注意力，继续往前走了两步。
“小心。”
眼见电瓶车速度不降反升，何捷雨连忙拉住了陈玖潇的胳膊，往回拽了一下。
惯性让陈玖潇的身体整个靠了过来，眨眼间两人的身子已经紧贴在一起，陈玖潇的额头几乎就在何捷雨的唇边。
一阵熟悉的香气直流入鼻尖，即便离得很近，但何捷雨依然没有感觉到那种浓烈气味带来的刺激感。
陈玖潇轻呼一声，有些意外地看了过来。
骑着车的男生像是才看到了路口站着的两人，有些急地刹住电动车。
“不好意思同学，刚刚没注意，你们没事吧？”电瓶车上的男生戴着眼镜，不好意思地看了过来。
“没事，下次小心点吧。”
何捷雨松开了陈玖潇的胳膊。
“真的不好意思两位同学，”电瓶车的后座还坐着一位女生，她朝两人解释道，“刚刚我在跟我男朋友说话，他没注意看前面，我们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车上两人都戴着头盔，态度也相当诚恳，完全没给何捷雨再发挥的机会。
“没关系的，我也没注意观察路况，大家以后都小心点吧。”
陈玖潇说话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有意识地靠在何捷雨身侧，就像坐在电动车后座的那位女同学。
小插曲过后，两人过了马路，继续沿人行道走着。
“这些校园里的小情侣，”陈玖潇道，“两个人坐在一辆车上看着都很开心呢。”
“那也是安全第一，”何捷雨望着路上偶尔经过的自行车和电瓶车，“说话就说话吧，还非要头回过去，太离谱了吧。”
“说不定小情侣之间有些话必须要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说呢？”
何捷雨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了陈玖潇一眼，“你挺幽默啊陈老师。”
陈玖潇俏皮地眨眨眼，“何老师过奖。”
“那我宁愿他俩是回头亲嘴去了。”何捷雨不咸不淡吐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