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那头传来李德明长长的一声叹息。
“苏轩，你把我逼到了悬崖边上。”
“悬崖边上才能看得最清楚。”苏轩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李委员，您现在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您是站在真相这一边，还是站在谎言这一边？”
李德明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连季明远敲击键盘的声音都停下了。
“我会在明天上午的委员会紧急会议上，提议公开调查这次事件。”李德明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了十岁，“但是苏轩，我要提醒你，一旦我这么做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不只是你，连我也会被彻底拖进这个漩涡。”
“那就一起沉下去。”苏轩的回答简单粗暴。
“你这个疯子。”李德明苦笑了一声，挂断了通讯。
苏轩收起通讯器，转身看向房间里的众人。
“现在我们有盟友了。”
“盟友？”顾稀的声音有些发颤，“轩哥，你刚才那是在威胁一个委员会成员诶！”
“我没有威胁他。”苏轩走回桌边，拿起筷子继续对付那碗已经有些凉的肥牛饭，“我只是让他看清楚现实。”
陈昊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职业素养让他保持沉默。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保护这个年轻人七十二小时就够了。
“轩子。”季明远突然抬头，脸色有些难看，“有情况。”
“怎么了？”
“有人在尝试追踪我上传文件的服务器位置。”季明远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而且手法很专业，绝对是政府级别的技术力量。”
苏轩放下筷子，走到季明远身边。
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数据流向图，红色的警告标识正在不断闪烁。
“他们要多久能找到？”
“最多十分钟。”季明远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一旦他们定位到服务器，就能直接从源头删除所有数据。”
“那就把数据转移到别的地方。”
“转移到哪里？”季明远苦笑，“轩子，你以为我们在跟普通黑客打游戏吗？他们有整个国家的网络资源，我们能跑到哪里去？”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顾稀突然站了起来。
“我有办法。”
所有人都看向她。
“我可以把数据传到国际网络上。”顾稀走到自己的电脑前，“用联盟的内部频道。”
“联盟？”苏轩皱眉，问道：“什么联盟？”
顾稀的手指停顿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复杂，她嘴唇微微翕动，似是在说什么，仔细去听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但拥有【洞察人心】的苏轩，确是例外，他分明听到了四个字“万星联盟”！
苏轩看着她，那张因紧张而略显苍白的脸，嘴角忽然向上勾起，最终化为一声轻笑。
这笑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连正十万火急的季明远都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
苏轩却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轩哥！”此时季明远的声音都变调了，他指着屏幕上已经变成深红色的警告，“还有八分钟！咱们还是先把数据保住再说？”
“就是就是，”老王在一旁急得搓手。
苏轩的目光依然停在顾稀脸上，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顾稀的电脑屏幕，发出“嗒”的一声脆响。
“顾稀同学，你的身份还真是不少。现在，能让我见识一下，你这个联盟的频道，到底有多快吗？”
这句调侃像是一道命令，瞬间驱散了顾稀脸上的犹豫和复杂。她挺直了背脊，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那种属于普通大学生的青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训练有素的干练。
“季明远，开放你的后端端口，把数据流导向我这里。”顾稀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她坐直身体，双手放在键盘上，十指翻飞，“我需要最高权限。”
“给你！”季明远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敲下一串指令。
“连接‘蜂巢’网络……身份验证通过……建立全球分布式加密隧道……”顾稀嘴里念念有词，屏幕上的代码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滚动着，“轩哥，他们找不到的。‘蜂巢’没有固定的服务器，每一份数据都会被拆分成无数个碎片，同时存储在全球上万个匿名节点里。除非他们能同时控制半个世界的网络，否则永远也别想把数据删干净。”
苏轩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着两个顶尖技术专家以一种惊人的默契协同工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看向身旁一脸呆滞的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王，看见没？”
“啊？看见啥？”
“我们这队伍，越来越有意思了。”
说完，他看向季明远，“老季，还有多少时间？”
季明远死死盯着自己的屏幕，数据传输的进度条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前推进。“七分钟。”
“够了。”苏轩的语气平静得不像话。
顾稀的双手在键盘上几乎化作了残影，她头也不抬地补充道：“传输进度百分之三十，进入‘蜂巢’主干道，正在进行第一次碎片化处理。”
就在这时，一直戴着单边耳机的陈昊突然脸色一沉，他捂着耳机听了片刻，然后转向苏轩，“我的队员报告，有大型车辆正在接近这栋楼。”
“几辆？”苏轩问。
“三辆，看车型是防暴突击车。他们封锁了街道，应该是准备强攻了。”
苏轩拿起桌上已经凉了的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看来那通电话把他们逼急了。”
“强攻？！”老王的声音瞬间拔高，脸上的肉都跟着抖了抖，“他们带枪了吗？我们这不就成活靶子了？”他手足无措地在房间里转圈，“要不我们从后门……”
“后门和消防通道五分钟前就已经被控制了。”陈昊冷静地打断他，“我们被包围了。”
这下，连老王转圈的动作都停了，他呆立在原地，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季。”苏轩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条绿色的进度条。
“五分钟！”季明远吼了一声，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不，四分钟！再给我四分钟！”
“陈昊，你的人能顶多久？”
“正面冲突顶不了。但我在楼道里布置了几个小玩意儿，能给他们制造点麻烦，拖延一两分钟不是问题。”陈昊的语气里透着一股绝对的自信，“足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进度百分之七十五。”顾稀的声音传来，清脆而稳定，像定海神针，“数据包已完全离岸，正在进行全球节点同步。这个过程不可逆，现在谁也阻止不了了。”
她话音刚落，楼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紧接着是玻璃破碎和人群的惊呼声。
突入开始了。
老王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就往苏轩身后躲。
苏轩却笑了，他把空水杯放回桌上，发出清脆的“嗒”一声。他看向紧闭的房门，眼神里没有丝毫紧张，反而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走吧，”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一连串轻响，“别让客人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