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曦的匕首刺穿胚胎舱的瞬间，液体像被煮沸的汞水喷涌而出。那个与她容貌一致的胚胎在半空中扭曲成诡异的弧度，落地时化作一滩泛着荧光的粘液，在金属地板上写出串跳动的数字——L-03，正是母亲照片背后的编号。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苏蔓的尖叫被身后的枪声劈成两半。顾南城的备份体正举着枪逼近，他的军靴踩过地上的粘液，留下发光的脚印，“本体死了，你这个残次品也该消失了。”
顾南城捂着流血的肩膀后退，撞在挂满胚胎舱的金属架上。架子发出刺耳的呻吟，上面十几个舱体摇晃着，玻璃上的“替身”二字在绿光里渗出血珠，顺着舱壁汇成细流，在地面拼出张人脸——是林若曦母亲的轮廓，正死死盯着备份体。
“残次品？”顾南城突然笑出声，血沫从嘴角溢出，“你以为林渊给你植入的记忆是真的？他说你是‘完美备份’，不过是因为你不会像我这样……对目标产生不该有的感情。”
“闭嘴！”备份体的枪口抖了下，子弹擦着林若曦的耳边飞过，打在胚胎舱上。舱体炸裂的瞬间，林若曦看见里面漂浮的不是胚胎，而是团缠绕着金属线的人脑，表面贴满电极片，屏幕上跳动的脑波图与她此刻的频率完全重合。
沈墨突然拽着林若曦往侧面翻滚，他警徽上的新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细小划痕——那是三年前他调查浮尸案时，被嫌疑人指甲划下的痕迹，此刻竟在渗出新鲜的血珠。
“小心影子！”沈墨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的“过去影子”正从墙壁的裂缝里钻出来，穿着三年前的旧警服，手里攥着把生锈的手铐，链节上挂着块碎布，和沈墨现在外套上缺失的那块一模一样。
“若曦，看这个！”苏蔓突然举着笔记本冲到胚胎舱碎片前，屏幕照出人脑表面的编号：S-09。“沈墨，这编号和你警号前两位一样！林渊连你都克隆了？”
沈墨的影子突然扑上来，手铐“咔嗒”锁在他的手腕上。剧痛瞬间窜遍全身，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腕上凭空多出道淤青，和影子手腕上的旧伤完全重合。“不可能。”他咬着牙拽动手铐，“我爹是警察，我生下来就在医院有记录——”
“医院记录？”备份体突然嗤笑，“你以为监督委员会改不了这点东西？沈墨，你去查你出生那年的医院火灾档案，看看是不是所有产妇记录都烧光了。”
林若曦的匕首突然发烫，刀柄上的“曦”字亮起红光。她看向顾南城怀里的母亲照片，照片背面的L-03编号正在融化，顺着塑封袋滴在地上，与胚胎舱流出的荧光粘液混在一起，变成条发光的小溪，朝着飞船深处流去。
“它在带路。”林若曦突然明白过来，“母亲的意识在引导我们。”
“别信她！”备份体突然调转枪口对准发光的小溪，“林渊的日记里写过，她的意识早就被‘回声’污染了！她让你看的未来画面是假的，真正的结局是——”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钟表倒转声打断。飞船深处传来齿轮卡壳的巨响，所有仪表盘的指针同时折断，玻璃表面浮现出雪花状的裂纹，裂纹里渗出黑色的丝线，像头发一样缠绕向众人的脚踝。
“爽点来了。”顾南城突然拽住林若曦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看他脚下。”
备份体的军靴正陷进不断扩张的黑影里，那些黑色丝线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在皮肤表面刻出淡青色的血管纹路。他惊恐地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掌正在变得透明，透过皮肤能看到骨骼上印着行小字：实验体G-07-2，销毁倒计时10分钟。
“怎么会这样……”备份体的声音发颤，“林渊说我是完美的……”
“他骗你的。”顾南城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和我一样，都是随时可以被销毁的棋子。但你比我可悲——你连反抗指令的勇气都没有。”
林若曦突然冲向发光的小溪，匕首划破掌心，血滴在溪水里瞬间化作红色的鱼群，顺着水流往飞船深处游去。“母亲想让我们看的不是未来，是真相。”她回头时，眼里映着跳动的红光，“沈墨，你的影子在指向那边！”
沈墨猛地抬头，他的影子正拽着手铐往飞船深处拖，旧警服背后的破洞对着某个方向。那里的墙壁在荧光粘液的浸泡下逐渐变得透明，露出后面藏着的金属门，门牌上写着：主控制室——权限等级：L级。
“苏蔓，破解门锁！”沈墨咬着牙用枪托砸向影子的手腕，影子的手突然松开，化作黑烟钻进墙壁。手铐应声落地，他手腕上的淤青却没消失，反而浮现出串数字：2019.07.15——正是三年前浮尸案的案发日期。
苏蔓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突然弹出警告框：“检测到时间异常流，系统将于60秒后重启。”她突然抬头，眼里满是惊恐，“若曦，我刚才破解的时候，后台显示有另一个人在同时操作，用的是我的Id和密码——是未来的我！”
金属门“嘶”地滑开，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冷气。正中央的控制台前坐着个穿白大褂的人，背对着他们正在写东西，花白的头发和林渊一模一样。而他面前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所有胚胎的销毁指令，执行者一栏填着：林若曦。
“林教授？”沈墨的声音发紧，“你不是在岸上吗？”
白大褂缓缓转过身，脸上戴着防毒面具，面具玻璃映出林若曦的脸。他抬起手摘下面具，露出张和林若曦母亲一模一样的脸，嘴角噙着笑，手里捏着支钢笔，笔尖的墨水正倒着流回笔杆里。
“若曦，”她开口时，声音同时响起两个声部，一个属于母亲，一个属于林渊，“该选择了——是按下销毁键，还是让‘回声’把我们都变成时间的肥料？”
林若曦的目光落在控制台下方的阴影里，那里蜷缩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婴儿服，脖子上挂着块玉佩，和她现在脖子上戴着的那块一模一样。婴儿突然睁开眼，瞳孔里没有虹膜，只有片旋转的星云，里面清晰地映出个画面：金属门缓缓关闭，所有人都没能逃出去，包括那个还在操作电脑的苏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