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短短的四个字，像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了付文樱的喉咙。
她呼吸一滞，全身的血液倒流回心脏，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寒。
梦……
对方知道她做了梦！
不，这已经不是巧合，而是赤裸裸的宣告！
那个噩梦，是人为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她的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让她头皮发麻。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发疯似的冲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死死地盯着窗外漆黑的庭院。
监控，保镖，电网……
孟家大宅固若金汤，谁能这样无声无息地潜入她的梦境，还能精准地发来这样一条信息？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手段！
“魔鬼……是魔鬼……”
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颤抖着手回拨那个号码，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冰冷的提示音。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
付文樱的理智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她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拍打着佣人的房门，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查！给我查！查这个号码！还有，把昨晚所有的监控都调出来，一帧一帧地看！任何一个可疑的人都不能放过！”
整个孟家大宅，因为女主人深夜的歇斯底里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然而，一整夜的折腾，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那个号码像是凭空出现，查不到任何来源。
监控录像里，除了恪尽职守的保镖和几只夜行的野猫，再没有任何异常。
付文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夜未眠，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权势和财富，在某种未知的力量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那个梦境里，儿子厌恶的眼神，贵妇们鄙夷的嘲笑，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脑子里，反复灼烧着她的神经。
还有那只手镯……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找了一天都没找到的翡翠手镯。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难道……和那只手镯有关？
……
第二天，孟宴臣走进办公室时，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秘书的表情欲言又止，助理看他的神情带着几分同情和担忧。
“怎么了？”他放下公文包，解开了西装的第一颗纽扣。
“孟总，”助理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汇报，“老宅那边……夫人昨晚后半夜把所有人都叫了起来，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直折腾到天亮。”
孟宴臣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林萱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和她那句“等着看好戏就行”。
他原本以为，所谓的“好戏”，最多是一些商业上的反击，或是舆论上的交锋。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出戏，竟是以如此诡异、如此超乎常理的方式上演。
他挥了挥手，示意助理出去，一个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是个绝对的唯物主义者，相信数据，相信逻辑，相信一切事物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
可林萱的出现，和他母亲昨晚的反应，正在一点点地颠覆他二十多年来建立的世界观。
这太玄幻了。
就像是有人在他严谨精密的现实世界里，硬生生撕开了一道通往奇幻领域的裂口。
而他，正站在裂口的边缘，窥见了另一番截然不同的风景。
他破天荒地没有立刻投入工作，而是拿出手机，点开了林萱的对话框。
指尖悬在屏幕上，删删改改，却始终不知道该发些什么。
问她做了什么？
这听起来像是在质问。
关心他母亲的情况？
又显得虚伪。
最终，他只发过去三个字。
【有空吗？】
林萱的消息回得很快，同样简洁。
【有。】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一家格调雅致的私房菜馆里。
林萱正慢条斯理地喝着一碗餐前清汤，姿态优雅，仿佛昨晚那场搅动了整个孟家的风波，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孟宴臣看着她，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愈发强烈。
这个女孩，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
“我母亲……昨晚状态不太好。”他终究还是没忍住，主动挑起了话头。
“哦？”林萱放下汤匙，抬起眼帘，清澈的瞳孔里映出他略显紧绷的面容，“是做了噩梦，还是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羽毛，轻轻搔刮在孟宴臣的心上，不痛，却很痒。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一切都与她有关。
可他想不通，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种近乎神鬼的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或许都有。”孟宴臣端起茶杯，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翻涌的思绪，“她好像……很害怕。”
“害怕是正常的。”林萱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当一个人试图用卑劣的手段去摧毁别人的时候，就该有朝一日被恐惧反噬的觉悟。”
“这是……警告？”
“不。”林萱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这是治疗的第一步。”
孟宴臣彻底沉默了。
他发现，自己所有的逻辑和试探，在林萱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
她不否认，不解释，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将一切摊开在他面前，反而让他所有的疑问都堵在了喉咙里，问不出口。
因为他隐隐有一种预感，答案，或许会彻底颠覆他的世界。
一顿饭，在一种诡异的安静中吃完。
孟宴臣主动买了单，送林萱到门口。
看着女孩纤细却笔直的背影，他心中的好奇和探究几乎达到了顶点。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站在巨大宝藏门外的凡人，明知道门后是足以震撼灵魂的奇迹，却没有钥匙，也找不到门缝。
“林萱。”他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林萱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
午后的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和肩膀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孟宴臣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所有的修养，所有的克制，在这一刻都快要压不住那份疯长的求知欲。
林萱像是看穿了他的内心挣扎，忽然轻笑了一声。
她朝他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一股淡淡的馨香，萦绕在孟宴臣的鼻尖。
只听她用那清泉般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轻声开口。
“孟总，你的好奇心，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她顿了顿，微微歪着头，直视着他的双眼。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或许，我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