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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连绵,带着深重的寒意,将聚落浸染成一片灰蒙蒙的湿漉。鸮留下的血腥气早已被雨水冲刷殆尽,渗入泥土,只余下断壁残垣般的祭坛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沉重。石刑的残酷景象如同烙印,深深刻在每个人的眼底,也刻在周鸣愈发沉静的心湖深处。他依旧蜷缩在瘸腿老仓头窝棚的角落,但身下的干草已换过几茬,铺得厚实了些。聚落长老派人送来的那套深色麻布深衣浆洗得干净,衬得他苍白的面容多了几分不属于这个贫瘠之地的沉凝。左腿的骨痛在阴雨天格外清晰,如同无声的警钟,提醒着他前路的险恶。

名声带来的敬畏与疏离感更甚。聚落的人路过窝棚,眼神复杂,远远地便垂首示意,脚步放轻,如同惊扰了某种蛰伏的存在。连“老鹰”的手下送来每日口粮时,也收敛了往日的粗鲁,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谨。老陶的照料近乎虔诚,换药取水,沉默而细致。仲来得少了些,眼神里除了崇拜,更多了层面对巨大未知的茫然和担忧。

周鸣的时间,大半沉浸在对“易”的符号解析和语言模型的构建中。他用烧焦的树枝,在几片相对平整的骨片和木牍上,刻下只有他自己能完全理解的符号:阴阳爻的组合规律被他标记为二进制转换(?=111,?=000,?=100…);八卦的排列被他用矩阵图表示;六十四卦的生成被他简化为树状分叉模型。他尝试将老陶、仲、甚至聚落长老无意间透露的信息碎片——关于天气、收成、冲突、疾病——与特定的卦象或爻辞进行模糊关联,填充他那原始的“经验数据库”。每一次成功的“神断”,其背后的逻辑链条和概率计算,都被他浓缩成更精炼的公式刻在骨片背面。

他像一个孤独的矿工,在蛮荒之地,用数学的镐头,固执地开凿着一条通往理性之光的隧道。鸮的反扑和结局,让他彻底明白,这条隧道必须建在“易”这座看似坚固的神庙之下,才能获得存续的许可。

雨势稍歇的午后,天空依旧铅灰低垂。聚落泥泞的主道上,远远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声响。

不是流民疲惫的拖沓脚步,也不是牲畜的哞叫。那是车轮碾压泥泞的辚辚之声,混合着清脆而富有节奏的马蹄敲击地面的哒哒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与聚落格格不入的、属于更高阶层的威仪和速度。

整个聚落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潭,瞬间骚动起来。

“车!是车!”

“马!好高的大马!”

“贵人!是贵人来了!”

惊呼声、奔走相告声、门板开合的吱呀声交织在一起。人们纷纷从低矮的土屋里探出头,脸上交织着好奇、敬畏和深切的惶恐。在聚落长老和“老鹰”闻讯匆匆赶到简陋的篱笆门前时,那辆引起轰动的车驾,已然停在了门外。

那是一辆单辕双轮的轻便轺车。车身涂着深褐色的漆,虽无华丽纹饰,但木质坚实,榫卯严密,轮毂包裹着磨损但依旧坚韧的熟牛皮,显示出良好的保养。拉车的两匹马,毛色一青一栗,肩高体健,绝非聚落里那些瘦骨嶙峋的驽马可比,此刻正喷着白汽,不耐烦地刨着蹄下的泥泞。车辕上坐着一名精悍的车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真正引人注目的是车旁那位骑在马上的玄衣人。他身形挺拔,穿着染成深玄色、质地明显优于聚落麻布的右衽深衣,衣领袖口处隐约可见细密的针脚。腰间束着鞶革,悬挂着一柄形制精良的青铜短剑,剑鞘上錾刻着简洁的云雷纹。他未戴冠,只用一根青玉簪将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面容冷峻,下颌线条紧绷,眼神如同冰封的湖面,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正是数日前传达“棘津”征召令的那位使者!

他的目光越过匆匆迎上来的聚落长老和老鹰,如同精准的探针,直接锁定了人群后方、靠坐在窝棚门边草堆上的周鸣。那眼神,没有鸮的怨毒,没有聚落民众的敬畏,也没有仲的崇拜,只有一种纯粹的、评估物品价值般的冷静与穿透力。

“周鸣?” 玄衣使者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嘈杂,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

聚落长老连忙躬身,声音带着惶恐:“正是…正是周君。贵使亲临,聚落蓬荜生辉…”

玄衣使者没有下马,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长老的礼节。他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落地无声,显示出极好的身手。他解下马鞍旁一个用细麻布包裹的、约莫一尺见方的包裹,缓步走向周鸣的窝棚。所过之处,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鸦雀无声。

他停在窝棚前几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周鸣身上那套虽然干净但依旧简陋的深衣,以及他靠着草堆、左腿微微屈起的姿态上,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他双手捧起那个包裹,声音依旧平板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奉‘费邑’大夫孟明子之命,闻先生有通幽达微之能,解厄济困之德。特备薄礼,延请先生至费邑,为座上宾,共参天人之道,解世间之惑。”

包裹被轻轻放在周鸣身前干燥的泥地上。玄衣使者解开系扣,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匹折叠整齐的细葛布,颜色是温润的靛青色,质地均匀细腻,远非聚落粗麻可比。

一小袋约莫五六斤重的、颗粒饱满的粟米,金灿灿的,散发着粮食特有的醇香。

一件折叠好的玄色深衣,衣料明显比使者身上的更为厚实柔软,领口和袖缘隐约可见用深色丝线绣出的、极其简洁的几何回纹。

还有一个小小的、打磨光滑的漆木盒。

使者打开漆盒,里面是一小叠用细绳捆扎的、切得方正的肉脯,色泽红亮,油脂浸润,散发出诱人的咸香。以及一小块用油纸包裹的、洁白如雪的盐块!

这份“薄礼”,在聚落民众眼中,无异于天降横财!细葛布、精粟米、好衣裳、上等肉脯、雪白的盐!每一样都是他们终年劳碌也难以企及的珍宝!惊叹和羡慕的抽气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然而,周鸣的目光却并未在这些足以让聚落沸腾的财物上过多停留。他的视线掠过礼物,最终定格在玄衣使者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费邑大夫孟明子”、“座上宾”、“共参天人之道”——这些词句在他脑中迅速解析、关联。费邑,是附近数十里内最大的城邑,统治者为“大夫”孟明子(可能是某个中等贵族的家臣或小封主)。这次不再是“征召”,而是“延请”,是“座上宾”。姿态更高,但也意味着更深不可测的漩涡。

“何时?” 周鸣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畏惧退缩。

“车驾已备,先生若方便,即刻启程。” 使者回答得干脆利落,眼神锐利地观察着周鸣的反应。

聚落长老和老鹰脸色微变。即刻启程?连告别的时间都如此吝啬?长老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在使者那无形的威压下,终究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周鸣沉默了片刻。大脑如同精密的天平,飞速权衡着变量:

机遇: 脱离底层泥淖。接触真正的知识(可能包括更完整的《易》文本)、技术、权力结构。获得研究所需的资源和相对安全的环境(至少在初期)。这是他理解这个时代、寻找自身位置的必经之路。

风险: 从聚落小池塘跃入贵族政治的深潭。成为他人博弈的棋子。失去有限的自由。之前的阴谋诡计在更高层面只会更隐蔽、更致命。孟明子的意图不明——是真心求才,还是豢养奇人异士以作点缀或工具?

现状: 留在聚落,名声已成双刃剑。鸮虽死,但嫉妒与猜忌的种子已埋下,下一次危机或许来自更强大的外部觊觎(如其他贵族)。且困守于此,终究是坐井观天,他的数学之思将如明珠蒙尘。

模型推演的结果清晰呈现:前进的风险系数虽高,但停滞或后退的毁灭概率更高!机遇与风险并存,但机遇的潜在价值远超风险成本。

“可。” 周鸣缓缓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重。

决定已下。他不再犹豫。他支撑着身体,在老陶的搀扶下艰难站起。他示意老陶将使者带来的衣物和那匹细葛布收好(这是必需品),粟米和肉脯则推回给聚落长老:“分…众人。” 聚落民众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低呼,长老眼中也掠过一丝复杂。

他自己则俯身,从草堆深处摸出一个小小的、用破布仔细包裹的包袱。里面是他视若珍宝的几片刻满自创符号的骨片和木牍,那束仲留下的蓍草,以及那块温润的残玉。这是他全部的家当,也是他立足未来的根基。

他拖着伤腿,在老陶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那辆等候的轺车。每一步都牵动着左腿的伤处,也牵动着聚落无数道复杂的目光。

“周君!”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仲从人群里冲了出来,少年脸上满是不舍和担忧。他跑到周鸣面前,手里紧紧攥着一样东西——正是长老上次赏给他的那块河磨玉片。他一把塞进周鸣手里,声音哽咽:“周君…保重!这玉…带着…平安!”

周鸣看着手中这块温润但普通的玉片,又看看仲通红的眼眶,心中微暖。他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片最光滑的骨片,上面刻着他简化后的八卦生成树状图。他将骨片放入仲的手中,指着上面的符号,用尽量清晰的语调说道:“看…变化…规律…在…其中。” 这是他能留下的,最珍贵的种子。

老陶佝偻着背,浑浊的眼中噙着泪,将一个洗刷干净的旧陶罐递过来,里面装着刚烧开的、还温热的清水。“周君…路上…喝…” 千言万语,只化作了这最朴实的关切。

周鸣接过陶罐,对老陶点了点头,又深深看了一眼聚落长老和老鹰。长老眼神复杂,最终只是郑重地拱了拱手。老鹰则微微颔首,鹰隼般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玄衣使者已示意车夫将轺车后方的挡板放下。周鸣在老陶和仲的搀扶下,忍着剧痛,艰难地登上车厢。车厢内铺着干燥的蒲草,比窝棚的草堆舒适得多。他将装着骨片木牍的小包袱紧紧抱在怀中,如同抱着通往未来的钥匙。

车夫一声轻叱,青骢马迈开步伐。车轮碾过泥泞的道路,发出辚辚的声响。

周鸣靠在车厢壁上,撩开那充当车帘的粗糙麻布一角,最后回望了一眼。

铅灰色的天空下,低矮的土屋、焦黑的树桩、简陋的篱笆、倒塌的祭坛残迹,以及那些站在泥泞中目送他的人群——佝偻的老陶、挥手的仲、沉默的长老和老鹰、无数张带着敬畏、羡慕、茫然、或如释重负的脸…这一切构成了一幅浓重而苍凉的画卷,是他穿越后挣扎、觉醒、搏杀的第一块土地。这里给予他濒死的绝望,也给予他新生的力量;这里充满原始的残酷,也残留着朴素的温情。

左腿的骨痛依旧清晰,提醒着他一路走来的代价。而前方,费邑的轮廓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在历史迷雾中的巨兽,散发着未知的引力与凶险。

他放下布帘,隔绝了身后的景象。车厢随着车轮的滚动轻轻颠簸。他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骨片上那些冰冷的刻痕,感受着胸前残玉的温润,还有仲那块普通玉片的棱角。

数学的逻辑在脑海中无声流淌,冰冷而清晰。

“易”的符号在意识深处盘旋,神秘而深邃。

而时代的洪流,正裹挟着他,奔向那权力与知识交织的、深不可测的城垣。

轺车在泥泞的道路上,留下一道清晰而孤独的车辙,向着费邑的方向,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幕与扬起的尘土之中。

(卷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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