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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族地,族长书房。

千手柱间正埋首于一堆任务卷宗之中,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但他眉心始终微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已经三天了。

整整三天,没有再收到任何来自宇智波初纯的消息。没有那只透明的小彩蝶,没有突如其来的邀约,更没有那种能把他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的“惊喜”。

这太不寻常了。

以她那闹腾的性子,以及刚刚扳倒三长老、似乎“大权在握”(至少在她自己的描述里是这样)的状态,怎么可能如此安静?

笔尖猛地顿住,一滴墨渍在卷宗上晕开。

千手柱间缓缓抬起头,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望向宇智波族地的方向。

那双总是充满宽和与坚定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化不开的担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焦躁。

(小不点……)

(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般疯狂蔓延,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想起了她上次离开时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想起了宇智波斑那双冰冷审视的眼睛,想起了宇智波内部绝非铁板一块的复杂局势……

(难道是被宇智波斑发现了?)

(惩罚她了?)

(还是……遇到了别的麻烦?)

(她的身体……之前还“流产”过……虽然可能是假的……但万一……)

各种不好的猜测在他脑中翻腾,让他坐立难安。

他猛地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烦躁。

他想立刻冲去宇智波族地问个明白,但理智死死地拉住了他——

他不能去。他的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

(该死的家族隔阂!)

(该死的立场!)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贵为千手族长,被誉为忍界之神,却连确认一个在意的人是否安全都做不到。

他最终停在了窗边,拳头紧紧握起,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阻碍,看到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

(小不点……)

(你到底怎么样了……)

(给我点消息……哪怕只是一点点……)

窗外阳光正好,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这种无声的等待和未知的焦灼,远比面对千军万马更令人煎熬。

宇智波族地

宇智波初纯独自坐在房间里,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凭什么?!

她费尽心机,算计谋划,甚至不惜自毁名声演了那么大一出戏,终于把三长老那个老东西拉下马,为姐姐报了仇,也为宇智波清除了一个巨大的毒瘤和隐患!

结果呢?

结果就是换来了宇智波斑更严密的看守和一句冷冰冰的“继续扮演”?!

(为什么?!)

(斑哥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在他眼里,我就永远只是个需要被关起来的麻烦和工具吗?!)

巨大的不甘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在她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她猛地一拳砸在柔软的床铺上!虽然发不出多大的声响,但那剧烈的动作和瞬间紧绷的身体,充分宣泄着她的怒火。

(该死的宇智波斑!)

(独裁!冷血!控制狂!)

她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气得浑身发抖。

(谁要当这个见鬼的族长夫人一辈子?!)

(谁要永远被困在这个华丽的笼子里陪他玩这种权力游戏?!)

更让她觉得荒谬和气愤的是——

(他这样把他名义上的“妻子”、实际上的妹妹像个囚犯一样关着,算怎么回事?!)

(难道就不怕影响他以后遇到真正喜欢的女孩吗?!)

(到时候他怎么跟人家解释?哦,这是我妹妹,也是我法律上的妻子,被我关在后院里?)

(哪个正常的女孩能接受这个?!)

(他是不是压根就没想过以后?!就想这样扭曲地过一辈子?!)

想到这里,宇智波初纯简直要气笑了,是一种充满了讽刺和绝望的冷笑。

(疯子……)

(宇智波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用力地攥紧身下的床单,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胸口剧烈起伏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有的愤怒、不甘、委屈和呐喊,都被死死地压抑在这间寂静的、奢华的囚笼之中。

只有窗外偶尔吹过的风,听到了她内心无声的、激烈的咆哮。

她不会放弃的。

绝对不会。

宇智波斑越是想把她关起来,她就越是要想办法挣脱出去!

(等着瞧吧,宇智波斑……)

(你想关我一辈子?)

(做梦!)

晚上

宇智波初纯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这是一种下意识的防御姿态。她抬起眼,毫不掩饰地用一种混合了厌恶、失望和冰冷愤怒的目光,直直地射向站在她面前的宇智波斑。

那目光仿佛在无声地控诉:

(我就知道……)

(宇智波家的人……骨子里都是这种德性!)

她的思绪猛地拉回到很久以前,那个同样试图用各种方式将她束缚在身边的、年幼的那时候她,虽然也觉得窒息,但多少还能理解那是兄长对你好的表现,甚至某种程度上……习惯了那种被紧密缠绕的“关心”。

(宇智波泉奈,小时候对我那样……我忍了,也算了……)

(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斑哥……)

她看着眼前这个身形高大、气息冰冷、用绝对权力将她囚禁于此的兄长,心脏像是被冰锥刺穿,泛起尖锐的疼痛和彻底的寒意。

(可现在你呢?)

(你变得和他一样——不,你比他更甚!)

(这种令人窒息的控制欲!这种变态的占有欲!)

(就好像我是什么必须被牢牢锁在你们视线范围内的所有物!)

(一点点自由都不配拥有!一点点自己的想法都是罪过!)

她感到一种深刻的背叛和荒谬。

曾经以为能带她看到更广阔天空的兄长,最终却亲手为她打造了最华丽的囚笼,并且认为这是“保护”,是“正确”。

(疯子……)

(你们兄弟俩……都是疯子!)

宇智波斑接收到了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黑眼睛里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暗流,但很快又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冰冷。

他并没有因为她的厌恶和内心激烈的抨击而动怒,反而像是更加确认了某种想法。

(看吧。)

(这种不驯服的眼神。)

(这种时刻想要逃离的心思。)

(正是最危险的征兆。)

他不需要她的理解,甚至不需要她的顺从。

他只需要她在他的掌控之下,安全地、不会惹出任何乱子地待着。

至于她怎么想他——是兄长,是控制狂,还是变态——都无关紧要。

宇智波斑冷漠地移开了目光,仿佛多看她一眼都嫌浪费。他转身,不再理会身后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愤怒目光,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

“认清你的身份。”

“安分待着。”

门被关上。

再次将她和她的愤怒、她的厌恶、她的绝望,一同锁在了这片令人窒息的空间里。

宇智波初纯死死地盯着那扇门,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

一种冰冷的共识在她心中形成:

(宇智波斑……)

(你和泉奈,从来都是一样的。)

(是我以前……看错了你。)

第二天早上

宇智波初纯的沉默反抗,以一种更为极端的方式表现了出来——她开始绝食。

送去的餐食原封不动地被退回,无论侍女如何劝说,她都只是蜷缩在角落,抱着那个枕头,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对近在咫尺的食物毫无反应,连水都喝得极少。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唇瓣干燥起皮,整个人迅速消瘦、虚弱下来。

族内的医忍者被紧急召来。

医忍仔细检查后,发现她身体并无器质性病变,但脉象虚浮无力,元气亏损,明显是长时间未进食、忧思过度的症状。结合她之前“流产”、“疯癫”的表现,医忍自然而然地得出了结论。

他战战兢兢地向守在一旁、面色日益阴沉的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汇报:

“斑大人,泉奈大人……初纯夫人这……这似乎是郁结于心,悲伤过度所致啊!”

医忍擦着冷汗,小心翼翼地措辞,“想必……想必是因为之前不幸小产,失了孩子,心中悲痛难以排解,这才……这才茶饭不思,日渐消瘦……这是心病啊!”

医忍自以为找到了症结,语气充满了同情和肯定。

然而,这话听在知情的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耳中,却显得无比刺耳和荒谬。

宇智波斑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投下沉重的阴影。他穿着简单的黑色长衫,背部的宇智波团扇图案仿佛也凝聚着冷意。

黑长炸的发丝垂落,衬得他那双有着深邃卧蚕的眼睛更加冰冷骇人。他盯着床上那个倔强地以绝食抗争的妹妹,嘴角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郁结于心?悲伤过度?)

(为了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

他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她这是在用这种方式抗议他的囚禁!

宇智波泉奈站在兄长身侧,同样一身黑衣,嘴角那道上翘的纹路此刻也抿得平直,显得格外严肃。他看着初纯苍白虚弱的样子,眉头紧锁,眼神复杂。

他同样清楚真相,但妹妹迅速衰弱的身体却是实实在在的。

(胡闹!)

(竟然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对抗!)

医忍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需要

“静心调养”、“多加开导”、“切勿再受刺激”之类的废话。

宇智波斑猛地抬手,制止了医忍的话。

房间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宇智波初纯微弱而清晰的呼吸声,仿佛在无声地控诉。

斑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初纯身上,似乎想用威压迫使她屈服。

但宇智波初纯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动一下,彻底将他无视。

良久,宇智波斑极其冰冷地开口,是对医忍,也是对房间内所有人:

“下去。”

“熬最滋补的药膳送来。”

“她不吃,”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可怕的平静,“就灌下去。”

医忍吓得一个哆嗦,连忙低头应声,几乎是连滚爬跑地退了出去。

泉奈担忧地看了一眼初纯,又看向兄长:“哥哥……”

斑没有回应,只是最后看了一眼床上那个决绝的背影,拂袖转身离去,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他知道,这不是心病。 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

而她,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来宣战。

夜深人静,月光惨白。

宇智波初纯积压了数日的愤怒、委屈、绝望和对自由的渴望,在绝食带来的虚弱和精神压力下,终于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她猛地从床榻上坐起,一把抓起那个柔软的枕头,像是抓住了仇人一般,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摔在地上!

“啊——!!!”她发出一声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尖叫,打破了夜的死寂。

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那双墨灰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她指着闻声瞬间出现在门口、脸色惊疑不定的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声音尖利地破口大骂:

“宇智波斑!宇智波泉奈!你们两兄弟!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鬼样子!变态!控制狂!占有欲强的疯子!”

她先猛地指向宇智波泉奈,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颤抖:“泉奈哥!你从小到大就像个影子一样盯着我!这也不准那也不许!我忍了!我让了!因为我知道你只是……只是没有安全感!我当你是我哥哥!”

然后,她的手指猛地转向宇智波斑,眼泪混合着极致的失望和愤怒奔涌而出,声音泣血般控诉:

“可是你呢!宇智波斑!我最信任的斑哥!小时候会把我扛在肩上、会给我买糖、会保护我的哥哥!你现在呢?!你现在和他有什么区别?!你甚至比他更过分!你把我关起来!像锁一只鸟一样锁着我!骗我!利用我!等我没了价值就一脚踢开继续关着!”

她仿佛看到了童年时那个温柔宠溺她的兄长,与眼前这个冰冷威严的族长身影重叠,巨大的落差让她心痛到无法呼吸。

“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变得和泉奈哥对待小时候的我一样!不!你更可恶!你骗了我!你辜负了我的信任!宇智波斑你就是个王八蛋!骗子!说话不算话的混蛋!!”

她声嘶力竭地骂着,将手边能碰到的东西——茶杯、矮几上的摆设——胡乱地抓起来朝两人砸去,虽然没什么力气,却充满了绝望的宣泄。

“你现在变得和泉奈小时候一模一样!!不!!你比他更过分!!你用权力关着我!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连一点自由都不给我!!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骗子!!王八蛋!!宇智波斑你个大骗子!!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你就是这么保护的吗?!把我关起来?!像养一只金丝雀?!!”

“我恨你!!我恨你们!!你们宇智波家的人都是疯子!!控制欲变态的疯子!!”

骂到最后,她几乎脱力,踉跄着跌坐在地,捂住脸失声痛哭,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不断颤抖。

整个院落都回荡着她凄厉的哭骂声。

宇智波泉奈站在门口,脸色极其难看,嘴唇抿得死紧。初纯那些关于他“控制欲”的指控,像针一样刺在他心上,让他无法反驳,尤其是看着她此刻崩溃的模样,更是心情复杂无比。

而宇智波斑。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背上的团扇图案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冰冷。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卧蚕下的眼眸都深邃得看不出丝毫情绪。

只有那悄然攥紧、指节已然发白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绝非表面这般平静。

妹妹那些混杂着童年回忆的、泣血的控诉和“骗子”、“王八蛋”的咒骂,像最锋利的刀,一下下凌迟着他早已冰封的内心。

他知道她说的部分是对的。

他变了。

他必须变。

为了宇智波,为了得到足够的力量守护他认为重要的一切,有些东西……必须舍弃,必须改变。

包括曾经那个会笑的自己,也包括……对这个妹妹无条件的、可能会成为弱点的宠溺。

他只是选择了他认为最“正确”、最“有效”的方式。

即使这方式,会让她恨他入骨。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更深的冰冷和决绝。

“闹够了吗?”他的声音沙哑而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把她扶起来,让她冷静。”

这话是对泉奈说的。

然后,他不再看地上哭得几乎晕厥的妹妹,转身,一步步地、沉重地离开了这个让他心脏闷痛的地方。

宇智波泉奈忍着心中的刺痛和烦躁,上前一步,试图将跌坐在地、哭骂得几乎脱力的宇智波初纯扶起来。

“初纯,别闹了!先起来!”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

然而,他的手刚触碰到她的手臂,就被宇智波初纯用尽最后力气猛地甩开!

“别碰我!”

她像是被毒蛇咬到一样,猛地抬起头,泪痕纵横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憎恶和愤怒。她甚至挣扎着用手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直接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宇智波泉奈的鼻子上!

“闹?!你说我在闹?!”

她的声音尖利得破音,充满了荒谬和悲愤,“宇智波泉奈!你告诉我!如果换成是你!被像个犯人一样关着!被逼着嫁给自己的哥哥!被逼着装疯卖傻!被剥夺一切自由和想法!你会不会疯?!你能不能忍?!”

她步步紧逼,因为激动和虚弱,身体都在颤抖,但眼神却亮得骇人:

“你回答我啊!你能不能?!”

不等泉奈回答,她猛地将矛头再次指向已经走到门口、却因她这番话而骤然停住脚步的宇智波斑的背影,声音里带上了泣血般的控诉和一种更深沉的绝望:

“还是说——就因为我是女的?!”

这句话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房间里。

“就因为我是个女人!所以活该被你们摆布?!活该成为你们巩固权力的工具?!活该被你们这两个所谓强大的兄长像压雏鸟一样死死按在掌心里,永远不得翻身?!永远不能有自己的意志和人生?!”

“宇智波斑!宇智波泉奈!你们回答我啊!是不是就因为我是女人?!!”

她声嘶力竭地吼出这积压了不知多久的、源于性别的愤怒和不公质问,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生命的力量。

吼完之后,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向后跌去,幸好被身后的床沿挡住,才没有再次摔倒。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宇智波泉奈被这番直接刺入核心的质问逼得哑口无言,脸色青白交错。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的兄长。

宇智波斑的背影僵硬如铁。

月光照在他黑色的长发和团扇图案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他放在门框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极其细微的“咯咯”声。

(就因为她是女人?)

这个问题,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入了他从未深思、或者说刻意忽略的角落。

他从未仅仅因为她是女人而轻视她

(否则也不会将商业网络交给她),但他不得不承认,在安排她的人生、决定她的去处时,“性别”和“联姻价值”确实是他权衡的重要因素之一。

宇智波的传统,乱世的规则,似乎默认了女性就该如此。

但此刻被血淋淋地撕开质问,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滞涩。

房间里只剩下宇智波初纯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啜泣声。

良久,宇智波斑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那万花筒写轮眼眼中翻滚的暗流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汹涌。他没有看初纯,而是看向泉奈,声音低沉得可怕:

“让她冷静。”

“看好她。”

说完,他不再有丝毫停留,大步离开,背影决绝而冷硬,仿佛身后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泣血的质问,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噪音。

但他加快的脚步和周身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宇智波泉奈看着兄长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跌坐在床边、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妹妹,最终只能疲惫地闭上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无形的、名为“家族”、“传统”和“兄长意志”的桎梏,如同最坚韧的锁链,依旧牢牢地捆缚着中央那个纤细的身影,纹丝不动。

而性别的鸿沟,在此刻显得如此深刻而绝望。

宇智波初纯骂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也流干了最后一滴滚烫的泪。

她不再看宇智波泉奈,也不再看向宇智波斑离开的方向。

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和意义。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蜷缩起来,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将整张脸深深地埋了进去,形成一个彻底封闭的、自我保护的姿态。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却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有一种死寂的、令人心慌的绝望弥漫开来。

之前的激烈反抗和泣血控诉,此刻化为了更令人窒息的无声。

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沉寂。

宇智波泉奈站在原地,看着妹妹这副彻底被击垮、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消失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闷痛得厉害。

他印象中的初纯,可以是狡黠的、活泼的、倔强的、甚至是愤怒的,却从未如此……了无生气。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却发现任何安慰或解释的话语都苍白得可笑。

能说什么?告诉她哥哥们是为了她好?告诉她这是宇智波的宿命?告诉她身为女子理应如此?

这些话,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说服。

他看到她蜷缩的身影,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那个受了委屈、也会这样躲起来偷偷哭鼻子的小女孩。只是这一次,他清楚地知道,任何的伤痛都无法轻易抚平了。

他向前挪动了一小步,脚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他想像小时候那样,伸手摸摸她的头,告诉她“别怕,哥哥在”。

但他的手抬到一半,却僵硬地停在了空中。

他知道,此刻的任何触碰,都可能被她视为更深的伤害和侮辱。

兄妹之间,隔着一道骤然裂开的、深不见底的鸿沟。一边是兄长自以为是的“保护”和掌控,另一边是妹妹被彻底剥夺自由和尊严后的绝望反抗。

空气凝滞得可怕。

最终,宇智波泉奈只是无力地垂下了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沉重的叹息。

他没有离开,也没有再试图靠近。只是如同沉默的守卫(亦是看守),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守着她这片死寂的绝望,心情复杂难言。

夜深人静

月光凄冷地透过窗棂,映照着一室寂寥。

宇智波初纯缓缓坐起身,白日里被强行灌下药膳的恶心感依旧萦绕在喉间,那种被绝对力量压制、毫无反抗余地的屈辱感,如同毒火般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灌下去?)

(呵……宇智波斑……你也就只剩下这种手段了。)

她的眼神在黑暗中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所有的虚弱、伪装、乃至愤怒似乎都沉淀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决绝。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妆台前,摸索着,指尖触碰到了一把冰冷而纤细的东西——那是一把用来修剪花枝的、极其锋利的银色小刀。

她握住刀柄,冰冷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脏。

(你不仁……)

(休怪我不义。)

这句话在她心中无声地炸开,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她不再犹豫。

抬起左手,右手握紧小刀,对着自己纤细的手腕,狠狠地、毫不犹豫地割了下去!

锋利的刀刃轻易地划开了皮肤、血管,剧烈的疼痛瞬间传来,温热的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迅速染红了她苍白的肌肤,滴落在深色的榻榻米上,晕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暗色血花。

她的身体因疼痛而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额角渗出冷汗。

但她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只是睁着一双空洞又异常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不断流淌的鲜血,仿佛在欣赏某种残酷的艺术品,又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最激烈的控诉和报复。

(这样……你满意了吗?)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意识到你做了什么?)

(还是说……连我的死,你也觉得无所谓?)

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但与此同时,一种扭曲的快意也随之升起。

(宇智波斑……)

(这是你逼我的。)

鲜血还在流淌,她的意识开始因为失血而有些模糊。

但她依旧倔强地挺直着背脊,等待着。

等待着那个将她逼至如此境地的人,发现这一切。

另一边

宇智波斑并未深睡。

或者说,自从宇智波初纯开始绝食,整个院落的气氛就绷紧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弓弦,让他无法真正安眠。

夜深人静时,一种极其细微、却绝不容忽视的变化陡然袭来——

隔壁房间,宇智波初纯那原本就因绝食而显得虚弱的查克拉,正在以一种极其不正常的速度、疯狂地衰减下去!

变得如同风中残烛,飘摇欲熄!

这绝非正常的睡眠状态,更像是……生命正在急速流逝的征兆!

宇智波斑猛地睁开眼,那双在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万花筒写轮眼猩红骇人!卧蚕下的阴影让他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如同修罗!

(怎么回事?!)

他甚至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泉奈!”

他低吼一声,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怒,身影如同黑色的闪电般撕裂夜色,瞬间撞开了与初纯房间相隔的拉门!

紧随其后的宇智波泉奈也是脸色剧变,万花筒瞬间开启,嘴角那道上翘的纹路因紧绷而彻底拉直。

兄弟二人冲进房间,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月光下,宇智波初纯无力地歪倒在榻榻米上,左手手腕处一道狰狞的伤口仍在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在她身下汇聚成了一小滩刺目的猩红!她的脸色白得透明,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那把染血的小刀就跌落在她的手边。

她竟然割腕了!

“初纯!!!”

宇智波泉奈失声惊呼,一个箭步冲上前,手指颤抖地想去捂住那可怕的伤口,声音都变了调!

宇智波斑的身影僵立在门口,仿佛被眼前的景象钉在了原地。

他黑色的长衫下摆似乎无风自动,背部的团扇图案在昏暗光线下如同某种愤怒的图腾。

他那张总是冷硬的面具终于彻底碎裂,露出了底下极度震惊、无法置信,以及……一丝近乎恐慌的震怒!

他看着她迅速流失的生命力,看着她决绝赴死般的姿态,看着那满地的鲜血……

(就因为关着她?)

(就因为不让她出去?)

(她就用这种方式……报复他?!)

巨大的冲击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狠狠刺伤的暴怒瞬间席卷了他!

“医忍!!!”

宇智波斑的咆哮声如同受伤的雄狮,瞬间震动了整个宇智波族地,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和杀意,“最快的速度滚过来!!!”

他猛地冲到另一边,撕下自己衣袍的内衬,用近乎粗暴却异常迅速的动作,和泉奈一起死死扎紧初纯手腕上方的动脉,试图减缓血液流失的速度。

他的手指甚至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

(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用这种方式——!)

宇智波斑死死盯着妹妹那毫无生气的脸,万花筒写轮眼疯狂旋转,仿佛要将这一幕刻进灵魂深处。

这一刻,什么控制,什么大局,什么正确的道路……都被这淋漓的鲜血冲刷得摇摇欲坠。

他只知道——她不能死!

绝对不行!

山间

千手良太正独自一人蹲在族地外的山坡上,对着月亮唉声叹气,手里无意识地揪着草叶,满脑子都是那个再也见不到的、温柔采药的宇智波雪穗妹妹。

(雪穗妹妹……要是你还在就好了……)

就在他伤春悲秋之际——

一股极其恐怖、充满了暴戾、惊怒和毁灭气息的查克拉,如同海啸般猛地从宇智波族地的方向爆发开来!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让千手良太瞬间汗毛倒竖,心脏骤停,差点一头从山坡上栽下去!

“我靠!”

他吓得猛地跳起来,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扭头望向宇智波后山的方向,脸色发白,“咋、咋了这是?!发生啥事了?!哪个杀神暴走了?!这查克拉……也太吓人了吧?!”

这感觉……像是宇智波斑的,但又比平时感受到的更加疯狂和……慌乱?

出大事了!绝对是出大事了!

强烈的好奇心和一丝莫名的不安(毕竟他大哥最近和宇智波那边牵扯颇深)驱使着千手良太。他猫着腰,发挥出毕生所学的潜行技巧,偷偷摸摸地朝着宇智波族地边缘摸去,想找个相熟的、或者嘴巴不严的宇智波旁系打听打听。

费了好大劲,塞了点小钱,他终于从一个被那恐怖查克拉吓得魂不守舍的宇智波下人口中,听到了一个让他目瞪口呆、魂飞魄散的消息——

“听、听里面当值的说……是、是初纯夫人……她、她割腕自杀了!流了好多血!斑大人和泉奈大人都快疯了!医忍全被叫进去了!”

千手良太:“???????”

他当场石化,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脑子嗡嗡作响!

(割腕自杀?!宇智波初纯?!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但感觉能把人算计到骨头里的女人?!)好像忘了她曾经上过战场,与他拼死拼活打

(不是吧姑奶奶?!您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

良太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这一年来,他断断续续听到的关于宇智波初纯的消息简直比戏台上的大戏还跌宕起伏、真假难辨!

(被囚禁、被逼婚、流产、跳楼、疯癫、现在又割腕……)

(我的老天爷啊……你们宇智波内部玩得都这么野的吗?!)

(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啊?!)

他想起大哥最近总是心神不宁、偶尔还会对着宇智波方向发呆的样子,再结合这个惊天消息,顿时一个激灵!

(完了完了!大哥要是知道了……还不得炸了?!)

千手良太再也顾不上伤春悲秋想念雪穗妹妹了,吓得屁滚尿流地就往千手族地跑,他得赶紧把这个消息……不,是把这个“可能”的消息,小心翼翼地、委婉地、试探地……告诉大哥去!

这宇智波一族,简直就是个深不见底、还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啊!

夜深人静,千手族地一片安宁。

千手良太如同做贼一样,心脏砰砰狂跳,凭借着对族地巡逻规律的熟悉,有惊无险地摸到了族长宅邸外。他左右张望,确认没人,立刻手脚并用地爬上廊檐,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滑到千手柱间的卧室窗外。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窗缝,屏住呼吸钻了进去。

借着月光,他看到自家大哥似乎刚刚睡下,眉头还微微蹙着,仿佛在为什么事情忧心。

良太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个饿虎扑食扑到床边,用力摇晃着千手柱间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惊恐:

“大哥!大哥!不好了!醒醒!出大事了!”

千手柱间被猛地摇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良太?你怎么……”

“是你的小不点!宇智波初纯!”

良太急得语无伦次,声音都在发颤,“她……她割腕自杀了!流了好多血!我刚从宇智波那边打听来的!宇智波斑都快疯了!”

“什么?!”

千手柱间瞬间彻底清醒,如同被冰水浇头,猛地坐起身,脸色骤变,“你说清楚!怎么回事?!她怎么样了?!”

巨大的恐慌和心痛瞬间攫住了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然而,就在千手柱间急得要抓住良太问个明白,而良太也准备继续描述那可怕场景的瞬间——

一道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的声音,自良太身后幽幽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怒火:

“良太。”

千手良太的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瞬间冻结!一股冰冷的寒意自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冷汗唰地一下就浸透了后背!

他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

只见千手扉间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站在他身后,猩红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极度危险的光芒,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让房间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你嫌给大哥添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千手扉间的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狠狠砸在良太的心上,“这种消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脸色惨白、惊慌失措的兄长,语气更加冰冷刺骨:

“立场不同!伸什么手?!”

“你是想现在冲去宇智波族地,然后被暴怒的宇智波斑剁成肉泥,顺便给千手一族带来灭顶之灾吗?!”

扉间的质问如同重锤,敲碎了千手柱间刚刚升起的、不顾一切的冲动,也彻底击垮了千手良太。

良太吓得浑身发抖,舌头打结:“扉、扉间大哥……我、我不是……我只是……”

“滚回去!”千手扉间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今晚的事,敢泄露半个字,我饶不了你!”

良太如蒙大赦,连滚爬跑地逃离了房间,一刻都不敢多待。

房间里只剩下千手兄弟二人。

千手柱间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指节泛白,眼神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无能为力的绝望。扉间的话像最冷的冰水,浇灭了他所有的冲动,却无法浇灭那噬心的担忧和痛楚。

千手扉间看着兄长这副样子,眉头紧锁,最终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

“管好你自己。”

“别再做无谓的事。”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千手柱间独自一人沉浸在冰冷的黑夜和无法言说的煎熬之中。

消息是知道了。 但正如扉间所说,知道了,反而更加痛苦,更加无能为力。

宇智波族地

医疗忍术的光芒黯淡下去,房间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苦涩的气息。

宇智波初纯无声无息地躺在凌乱的床铺中央,仿佛一枝被狂风暴雨摧残后、濒临凋零的白山茶。

她的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与身下深色的床单形成惨烈的对比,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原本灵动的墨灰色眼眸此刻失焦地放大着,空洞地望着上方,映不出任何光亮,只有一片死寂的灰霾,如同蒙尘的琉璃。

她的呼吸极其微弱,胸膛只有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起伏,显示着那一点如同风中残烛般、似乎下一秒就要熄灭的生命力。

然而,在这极致的虚弱和濒死的状态下,却又一种异常顽固的、不肯屈服的生命力,正从她身体最深处极其缓慢地、顽强地挣扎着,试图抓住每一丝可能活下去的机会。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生的强烈渴望,与她求死的决绝行为形成了诡异的矛盾。

她就那样躺着,像一件破碎后又被人强行拼接起来的珍贵瓷器,布满了裂痕,美丽而残酷,脆弱又顽强。

宇智波斑站在不远处,阴影笼罩着他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死死攥紧的拳头。他那双万花筒写轮眼死死地盯着床上那几乎感觉不到生机的人,仿佛要将她每一丝微弱的气息都锁住,不允许它消散。

宇智波泉奈守在床边,脸色同样难看至极,手指还无意识地颤抖着,似乎还未从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抢救中回过神来。

房间里死寂无声。

只有那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呼吸声,证明着那枝濒死的白山茶,还在极其艰难地、与死亡进行着无声的拉锯。

而她空洞放大的瞳孔深处,那点顽强的生命力,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连月光都仿佛变得凝滞。

一阵微弱而嘶哑的咳嗽声突然打破了房间内死寂的气氛。

宇智波初纯的身体无意识地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咳声牵动了手腕上的伤口,剧痛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瞬。

她极其艰难地、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脖颈,墨灰色的眼眸因虚弱而显得更加空洞,却下意识地循着那股存在感极强的、冰冷的查克拉源头望去——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出了那个坐在不远处阴影里、如同一尊冰冷雕像的宇智波斑。

四目相对。

只是一瞬间,宇智波初纯的眼中立刻被一种极其清晰的、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抗拒所充斥!那厌恶如此强烈,甚至暂时压过了她的虚弱和痛苦。

她几乎是立刻猛地转开了头,仿佛多看他一眼都难以忍受,将后脑勺和苍白的侧颈留给了他,只留下一个写满了“滚开”的、倔强而脆弱的背影。

连那细微的咳嗽声都被她死死压抑了下去,宁愿憋得身体轻颤,也不愿再在他面前流露出丝毫脆弱。

宇智波斑将她那一瞬间的厌恶和彻底回避的姿态看得清清楚楚。

他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加冰冷凝固了一分,阴影下的脸庞上看不出表情,只有那双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只是依旧如同雕像般坐在那里,看着那个宁愿独自承受痛苦也不愿看向他的、单薄而决绝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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