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丽在医院里住院的第三天一早，去医生办公室复诊时，正好在走廊里遇到了坐着轮椅过来换药的张小凤。
四目相对之下，两人都愣住了。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突然变得格外刺鼻，张小凤盯着顾书丽轮椅上盖着的薄毯，那毯子边缘恰好遮住脚踝，露出的裤管褶皱里似乎还沾着点药渍。
她的手指猛地攥紧轮椅扶手，石膏传来的钝痛顺着手臂爬上来，倒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妈……你...\"
张小凤心虚的不行，眼睛都不敢看自己亲妈，她想说\"你怎么也在这\"，却卡在喉咙里。
眼前的顾书丽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些，可那双眼睛还是亮得吓人，正慢悠悠地扫过她打着石膏的腿。
顾书丽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刚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慵懒：\"这医院的轮椅倒是比家里的拐杖好用。\"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张小凤石膏上渗开的浅褐色药迹，\"你的腿，是怎么了？\"
张小凤的脸腾地红了，不是羞的，是怒的。
她猛地挺直背，忽略膝盖传来的钻心痛：\"关你什么事？我们早就断绝关系了！\"
话虽硬气，尾音却发飘。
\"是不关我的事。\"顾书丽轻笑一声，转动轮椅往护士站挪了半米，\"只是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报应？\"
张小凤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从轮椅上弹起来，\"你胡说什么！我这是意外！\"她忽然想起昨夜王志刚在病房里骂的话，那些关于仇家报复的猜测，此刻全化作冷汗往骨头缝隙里钻。
“怎么不是报应呢？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我自问没有哪点对不起你，只是不想让你掉进火坑里，不同意你的婚事罢了，你就带了毒药 给我喝？
你不知道吧？晚上那药我忘记喝了，第二天一早我就感觉到腿不对劲儿，才让人送我去了医院，好在治疗及时，我的腿还能救；你带过去的那中药我给医生化验了，确定是毒药，所有人都让我报警抓你呢 ！没想到你倒是这么快就遭了报应！”
\"你！\"
张小凤听了之后心跳的飞快，脸色煞白，吓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她明明亲眼看着顾书丽把药喝下去，那碗底的药渣她后来还特意翻看过，怎么会...她忽然想起王志刚说过的话，说那药保险起见要连喝两碗巩固一下，难不成顾书丽只喝了一碗？
顾书丽的目光滑过她双腿的石膏，\"不过你的伤，应该比我这厉害多了。\"
她转动轮椅准备离开，经过张小凤身边时，声音压得极低，\"下次给人下药，记得自己先尝尝。你对我的『好处』我记下了。\"
轮椅轱辘声渐渐远了，张小凤还僵在原地，后背的汗把病号服洇出深色的印子。
她忽然抓起轮椅扶手用力捶了两下，碰撞金属的闷响引来看护的侧目。
现在只剩下害怕，亲妈在在看她笑话。
望着顾书丽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张小凤心里又冒出个恶毒的念头：就算没完全喝下那药，她现在不也得靠轮椅过日子？就是自己太放心，只让她喝 了一碗，现在有医生在，她那药算是白瞎了；
但愿亲妈那腿从此后好不了；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膝盖的剧痛压下去，她疼得龇牙咧嘴，却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皱着眉问：\"401床病人？需要帮忙吗？\"
张小凤猛地收住笑，抹了把脸：\"不用！我找医生！\"她转动轮椅往医生办公室冲，轮椅在光滑的地板上打了个趔趄，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人。
她记得顾书丽刚才往骨科诊室去了，那里正是给她看诊的李医生办公室。
她得去问问，顾书丽到底是什么情况，那药到底有没有起作用，那女人是不是真的拿了药去化验，如果真是这样，公安会不会找上门？
她猛地推开门，李医生皱起眉：\"这位病人，您有什么事？\"
\"我...\"张小凤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我想问...我的腿...\"
李医生站起身：\"你的髌骨粉碎性骨折，刚做完手术，需要静养。\"他看了眼张小凤煞白的脸，\"怎么了？不舒服？是痛的吧 ？没关系，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张小凤没理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医生：“医生，刚才从你这里走的姓顾的女病人，她的腿情况怎么样？她是我的远房亲戚，我问一下，好回去告诉我家里人，让 他们别担心。”
“哦，你们是亲戚啊！”
医生仔细盯着张小凤看了看：“你别说，你脸的轮廓长的跟她有点像呢！怪不得，刚才那位病人的腿伤发作是喝了她女儿带过去的一副中药造成的，送她来的人把那药带给我们化验了，证实了那中药里有毒药成分，好在她喝的还不多，又送医及时，经过我们治疗，再住几天院就能回家了！你不用担心。”
\"那剩下的药液……你们怎么处理的？那东西……也太危险了吧？”
\"我们封存了，顾同志要是想报警，这就是证据。\"
李医生叹了口气，\"不过她那个女儿也太狠心了，亲妈都下得去手&……\"
张小凤只觉得天旋地转，轮椅的刹车没锁紧，带着她往后滑了半米，差点撞倒医生的桌子，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嘴唇都要颤抖了。
遭了，她下毒的证据现在在医院里，她……要被顾书丽拿捏了！
张小凤努力控制住情绪，转着轮椅冲出了医生办公室。
\"她是故意的！她早就知道了！张小凤在内心里歇斯底里地喊，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她拿了证据！她要毁了我！\"
她突然想起王志刚还在病房里躺着，那个男人要是知道顾书丽手里有证据，肯定会疯掉。
他们得想办法把那药液弄回来，得让顾书丽闭嘴！
张小凤猛地转动轮椅冲出走廊，不顾护士的叫喊，一路往楼梯口冲。
膝盖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可她不敢停。
顾书丽不报警，不是心软，是想慢慢折磨他们，就像猫捉老鼠，先逗着玩，再一口咬死。
她得去找王志刚，找那个出主意的男人，事情是他指使的，光她一人担惊受怕怎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