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林晚挑眉。
顾衍点头，两人身形一晃，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附近一棵参天古树的枝桠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方的战斗。
只见林中一片狼藉，树木断折，地面焦黑。一身白衣的辛十四娘此刻显得有些狼狈，素净的衣裙上沾染了些许尘土和草屑。她手持一柄青光流转的短剑，身形灵动如风，剑招精妙，不断引动周遭草木精气形成藤蔓或木刺，攻守兼备。她的气息清正绵长，显然根基深厚。
她的对手，则是一头身高近丈、肌肉虬结的青色巨狼！这狼妖双目赤红，獠牙外露，周身缠绕着浓郁的血煞之气，显然害人不少。它动作迅如闪电，利爪挥动间带起腥风血雨，口中还能喷吐腐蚀性的妖火，威力惊人。
两者境界似乎相差不大，都在金丹中期左右。辛十四娘胜在术法精妙、灵力精纯绵长，且有草木地利加持；狼妖则胜在肉身强横、凶性十足，战斗经验也更为狠辣。一时间斗得难分难解，谁也奈何不了谁。
那狼妖久攻不下，眼中凶光更盛，似乎也察觉到了辛十四娘根基深厚，想要拿下她并非易事。它猛地喷出一大口妖火逼退辛十四娘，随即发出一声低吼，竟转身化作一道青影，朝着山林深处急速遁逃！显然是想暂避锋芒，或者去寻找帮手。
“想逃？”顾衍在树上看得分明，这狼妖身上血煞怨气浓重，不知害了多少无辜性命，岂能容它逃脱继续为祸？
他心念微动，甚至无需掐诀念咒，只是对着那狼妖遁逃的方向，屈指轻轻一点。
轰隆！
一道凝练到极致、仅有手指粗细的紫色雷霆，如同穿越空间般，瞬间出现在狼妖头顶，精准无比地劈落！
那狼妖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一声，整个妖躯连同其凶戾的妖魂，在至阳至刚、蕴含破邪灭魔真意的紫霄神雷之下，如同烈阳下的冰雪，瞬间汽化，连一丝渣滓都未曾留下，真正意义上的形神俱灭！
下方，正准备追击的辛十四娘猛地顿住身形，清丽的脸上写满了惊愕。她甚至没看清雷霆从何而来，只感觉到一股浩瀚、威严、令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气息一闪而逝，那凶悍难缠的狼妖就彻底消失了！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树梢上那两道气度非凡的身影上。她虽无法完全看透对方修为，但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和方才那惊天动地的雷霆手段，让她瞬间明白，出手的是这两位高人！
辛十四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裙，朝着顾衍和林晚的方向，盈盈一礼，声音清越悦耳：“小妖辛十四娘，多谢两位仙长相救之恩！”
顾衍和林晚飘然落下，来到辛十四娘面前。
“举手之劳，不必多礼。”顾衍语气平和，目光落在辛十四娘身上，带着一丝欣赏，“你根基纯净，灵力清正，行医济世，积累功德，实属难得。此狼妖凶戾嗜杀，除之乃替天行道。”
辛十四娘心中微暖，她能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真诚，并无寻常修士对妖物的鄙夷或贪婪。她再次欠身：“仙长谬赞。十四娘不过是遵循本心，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今日若非仙长出手，恐难善了。不知仙长尊姓大名？若蒙不弃，寒舍就在前方不远，可否请仙长移步，容十四娘略备清茶，以表谢意？”
顾衍与林晚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也好。在下顾衍，这位是林晚。”
“原来是顾仙长、林仙长，二位请随我来。”辛十四娘在前引路，不多时，便来到一处清幽的山谷。谷中溪水潺潺，奇花异草点缀其间，一座雅致的竹楼掩映在翠竹之中，环境清幽，灵气也比外界浓郁不少，显然被精心布置过。
竹楼内陈设简单却十分整洁，透着主人家的清雅。辛十四娘亲自奉上清茶，茶香四溢，灵气盎然，显然不是凡品。
品茶寒暄几句后，顾衍放下茶杯，看着辛十四娘，开门见山道：“辛姑娘，你行善积德，心性纯良，实乃修行正道。然，我观你修行之路，似乎有些隐忧？”
辛十四娘微微一怔：“仙长何出此言？十四娘自修行以来，谨守本分，从未害人，一心向善，积累功德，只盼有朝一日能得成正果。”
顾衍微微摇头：“正果之路，亦有不同。辛姑娘可知，你所积累之功德，是否有人引导你，指向了‘香火神道’一途？比如，敕封为一方地只？”
辛十四娘美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仙长慧眼。确实…曾有位德高望重的‘郡君’前辈，言我功德深厚，有护佑一方之缘法，言道日后或有敕封之机…”
“果然如此。”顾衍了然，语气变得严肃了几分，“辛姑娘，你可知香火神道与自身修持的妖仙之路，有何根本区别？”
辛十四娘面露疑惑，显然对此认知并不深刻：“还请仙长明示。”
顾衍缓缓道来，将香火神道依赖信徒愿力、受制于香火兴衰、易被杂念污染扭曲、失去自由乃至最终可能堕落的弊端，以及妖仙之路伟力归于自身、根基稳固、追求真正超脱逍遥的优势，条理清晰地剖析给辛十四娘听。
“……香火神位，看似一步登天，实则如饮鸩止渴，将自己与一方水土的兴衰捆绑，从此身不由己。神道敕封之力，本身就是一道强大的契约枷锁，一旦接受，再难挣脱。而郡君此举，看似提携后辈，实则是将你纳入其神道体系，为其所用，或另有图谋。你辛苦修持的纯净妖仙根基，恐将因此断送！”
顾衍的话语如同晨钟暮鼓，狠狠敲击在辛十四娘的心头。她脸色微微发白，聪慧如她，结合自身修行感悟和对那位“郡君”隐隐的敬畏感，瞬间明白了顾衍所言非虚！以往只觉得接受敕封是莫大荣耀和正果，从未想过其中竟有如此深重的隐患和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