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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魂涧深处那片生机盎然的药圃景象,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林薇薇的脑海中。邓老者那句“自寻一处向阳、近水、土肥之地,悄悄开辟”的建议,更是点燃了她心中前所未有的希望之火。自种药材!若能成功,意味着稳定、优质、可持续的药源,是她摆脱被动采集、真正将药学知识转化为实力的关键一步!

然而,山口那惊鸿一瞥的可疑人影,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沸腾的热血,让她迅速冷静下来。机遇背后,往往伴随着同等的风险。赵里正的疑心,显然并未因周掌柜的败走而消散,反而可能因她频繁进山而加剧。

开辟药园,势在必行,却必须慎之又慎,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回到村中,她不动声色,如常经营摊点,照料家人,与乡邻往来。但暗地里,她已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划。

首要之事,是选址。她需要一处足够隐蔽、安全、且符合种植条件的地点。迷魂涧深处邓老者的药圃虽好,却非她所能企及,且频繁深入易暴露。她必须在更外围、相对安全,却又人迹罕至的区域寻找。

接下来的日子,她以“采集新品药茶原料”为借口,扩大了进山的范围与频率,但行进路线更加飘忽不定。她不再固定前往迷魂涧,而是沿着溪流、山脊,向不同方向的支脉探索,时而攀爬,时而迂回,时刻警惕着身后是否有人跟踪。

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符合“向阳、近水、土肥”之地,多为野兽栖息或村民偶尔活动的区域,不够隐蔽;而足够隐蔽的谷地或林下,又往往光照不足、土壤贫瘠。她如同大海捞针,跋涉数日,鞋底磨薄,衣衫被荆棘划破数处,却一无所获。

但她并未气馁。深知此事关乎长远大计,急躁不得。

转机发生在一个午后。她沿着一条人迹罕至的支流溯源而上,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后,眼前出现一道小小的瀑布,水声潺潺。瀑布下方冲击出一片不大的水潭,潭边竟有一小块被巨石半环绕的冲积滩地!此地日照充足(午后阳光能直射),水源极近(潭水清澈),土壤因常年冲积颇为肥沃,且位置极其隐蔽,若非穿过竹林难以发现,更有巨石天然屏障!

“就是这里了!”林薇薇心中狂喜,几乎要叫出声来!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理想地点!

她强压激动,仔细勘察四周。确认无大型兽类踪迹,附近也无明显路径,安全性和隐蔽性俱佳。面积不大,仅约半分地,正适合她初期试种。

地点选定,下一步是开垦与准备。她不敢一次性动作过大,以免留下明显痕迹。每次进山,她依旧以采集为掩护,但总会绕道至这处“秘密基地”,利用带来的小锄头(用旧柴刀改造)和削尖的木棍,一点点地清理滩地上的碎石和杂草,翻松土壤,动作极轻,尽量不破坏周围植被原貌。

她甚至从邓老者药圃旁悄悄挖取了一些腐殖土和长势良好的紫苏、薄荷的根茎或种子,小心带回,尝试在这新开垦的土地上播种栽种。

与此同时,她对“尾巴”的警惕提到了最高。每次前往,必定绕行远路,利用地形反复确认无人跟踪,才会悄然潜入。离开时,必定仔细消除足迹,用枝叶覆盖翻动过的土地,确保从外界看不出任何异常。

工具和种子的携带也极其小心。锄头等物拆开分放于药篓底部,用草药覆盖;种子则用树叶包裹,藏在贴身衣物中。

然而,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那双暗处的眼睛,似乎并未消失。有两次,她在迂回路线时,隐约听到远处林中有不自然的响动;还有一次,她故意在一处岔路口停留良久,仿佛在选择方向,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远处树丛极细微地晃动了一下,旋即恢复平静。

有人!确实有人在监视她的行踪!

这个认知让她后背发凉。对方极其狡猾,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显然是个老手,绝非王二之流可比。是赵里正派来的人吗?他到底想知道什么?

压力骤增,但她并未慌乱,反而激起了更强的斗志。既然避不开,那便利用起来!

她开始更加刻意地布置迷阵。进山时,她会特意在某些根本不长目标药材的区域长时间徘徊,装模作样地挖掘采摘;有时会故意留下指向错误方向的轻微痕迹;甚至会在某些无关紧要的地方,遗弃一点无用的杂物(如破布条、断草绳),制造假象。

她将真正的药园开辟工作,集中在天气多变(如起雾、细雨)或天色将晚未晚视线不佳之时,最大限度地利用自然条件隐藏行迹。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辛,如同蚂蚁搬家。但看着那片小小的滩地在自己日复一日的努力下,渐渐变得平整肥沃,看着播下的种子冒出嫩绿的幼芽,扦插的紫苏薄荷缓缓舒展叶片,她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与希望。

期间,她依旧定期前往迷魂涧求教。邓老者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忙碌与谨慎,并未多问,却在讲授药材知识时,不经意间增加了许多关于栽培要点、病虫害防治、节气影响的内容,甚至给了她一小包自己采收的、易活药材的种子。

“山中野物多,防不胜防。撒些草木灰,或混种些有异味的香草,或可驱赶。”老者状似无意地提点。

林薇薇心领神会,感激不尽。她依言而行,在幼苗周围细心地撒上收集来的草木灰,并在角落种下了几株有特殊气味的百里香和艾草。

这一日,她从秘密药园劳作后,绕道前往迷魂涧,请教了几个关于茯苓采制的问题。辞别老者下山时,天色已近黄昏,林间雾气渐起。

行至一处陡坡,她正小心下行,忽听侧后方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似是有人踩断了枯枝!声音颇近!

林薇薇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回头望去!只见雾气缭绕的林间,一道模糊的黑影一闪而逝,迅速没入一棵大树之后,动作极快!

不是错觉!真的有人跟得很近!

她心脏狂跳,手立刻按上了腰间的柴刀,厉声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林中只有风声和她的回声,再无动静。那黑影仿佛融入了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薇薇站在原地,屏息凝神,仔细倾听良久,却再未听到任何异响。她不敢久留,加快脚步,迅速下山,直到走出山林,回到村口视野开阔处,才稍稍松了口气。

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对方跟得太近了!这次几乎暴露!是失误?还是……故意的警告?

这次近距离的遭遇,让她意识到,对方的监视远比她想象的更严密、更大胆。赵里正(她几乎可以肯定是他派的人)对她的进山行为,疑虑已深。

回到棚屋,她一夜未眠。药园刚刚起步,绝不能半途而废,但继续下去,风险极大。必须调整策略。

翌日,她做出了一个决定:暂时减少进山频率,尤其是前往秘密药园的频率。将工作重心放回村内的药茶生意和照顾家庭上,营造出一种“安于现状”的假象,麻痹可能的监视者。

同时,她需要一个新的、更合理的借口,来解释日后必要的进山行为。

机会很快来了。几日后的清晨,徐婆婆愁容满面地来找她:“薇薇丫头,我家那口子近来夜里总咳嗽,痰多,睡不安稳。你可有啥温和的方子能缓解一下?不求根治,能让他睡个踏实觉就成。”

林薇薇心中一动,仔细询问了症状,判断是老人常见的痰湿咳嗽。她沉吟道:“婆婆,老人家体虚,用药需格外谨慎。我倒是知道个润肺化痰的食补方子,需用几味山里的梨子(野生沙梨)和枇杷叶(她知道何处有野枇杷树)同熬,效果和缓。只是这几日摊上忙,还未得空进山去采……”

徐婆婆连忙道:“哎呀,这有什么!你啥时候得空去采就是!需要啥,婆婆给你准备!”

“既如此,”林薇薇顺势道,“那我明日便进山寻寻看。若能采到,便给徐老爹试试。”

她故意将这次进山计划透露出去,并将其与为村民采药的理由绑定,显得合情合理,无可指责。

翌日,她如常进山,却明显感觉到,那如影随形的窥视感,似乎减轻了些许。对方或许认为她此次行动有明确目的,且与村民需求相关,降低了威胁性?

她心中冷笑,依计划采了沙梨和枇杷叶,却也在迂回路线时,迅速去了一趟秘密药园,快速查看了幼苗情况,浇了水,除了草,并未久留。

如此几次,她开始有意识地用“为某位村民寻找特定药材或食材”作为公开的进山理由,暗中却兼顾药园的照料。行动更加简短高效,路线更加复杂难测。

那双暗处的眼睛,似乎暂时被这种“有明确缘由”的进山模式所迷惑,监视的压力悄然缓解了一些。

林薇薇站在初具雏形的药园边,看着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嫩绿植株,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希望与风险并存,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但她知道,自己已在这片寂静的山林中,悄然播下了一颗未来的种子。无论暗处有多少眼睛,她都必须小心翼翼地守护它,直到它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山风拂过,带来远处瀑布的水汽和泥土的芬芳。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而沉静。

隐秘的战斗,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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