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那个大国的人要求我们正式道歉，还要把主谋交出去由他们处理，不然……”
“不然怎样？”
“他们放出话来，如果我们在明天日落前不答应他们的条件，他们就炮轰江户城，对我们宣战！”
井上正直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虽然已经离开汉军的战舰好几个时辰，但直到现在，他双腿还在发抖。
当时从战舰下来时，他已经站不稳脚，是随行的护卫一路把他抬回来的。
德川庆喜听到这话，瞳孔猛然一缩，脸色顿时变了。
但他不愿在下属面前显得太软弱，强撑着说道：“哼，打就打，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我们有十几万大军！”
嘴上虽说有十几万兵马，可实际上，德川庆喜手里的全是陆军。
海军的主力都掌握在萨摩和长州两大藩手里，而这两大名根本不听幕府的调遣。
没有海军，陆军再多又有什么用？
一旦开战，对方根本不用登陆，只需在海上不断炮击江户，他们就只能束手就擒！
所以他刚才那句话不过是说来撑场面的，根本没人当真。
井上正直听了这话，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劝道：“将军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啊，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
“是啊将军，我们现在真正的对手是西南的那些藩国，如果和那个大国打起来，他们正好坐收渔利！”
几位幕僚和幕府的将领纷纷上前劝阻，希望德川庆喜冷静行事。
此时若与那个大国开战，简直是自取灭亡！
即便那个大国不把幕府灭了，西南的藩国也会趁机取而代之！
德川庆喜原本也只是说气话，听了几位家臣的劝说后，便顺势下了台阶，说道：
“也罢，既然你们都这么劝我，那我就暂且忍一忍，不跟他们计较了。
说吧，那个大国到底提了哪些条件？”
井上正直连忙将白天与顾维钧会面时对方提出的要求详细说了一遍。
汉军的条件主要有以下几项：
第一，交出事件的帮凶与幕后策划者，交由汉军处理。
第二，赔偿大国的损失以及死难村民的抚恤金，总额约为五百万两白银。
第三，严惩萨摩藩的岛津氏，撤回驻扎在琉球的全部军队，并禁止再向南方扩张势力。
第四，开放十五个港口作为通商口岸，允许大国的商船自由进出，并确保商人的人身安全，不得阻挠其正常贸易。
听完这些条件，德川庆喜脸色发青。
每一条都不容易应对。
他们连幕后主谋是谁都还没查清，自然也交不出人。
五百万两的赔款数目庞大，短时间内根本凑不出来。
至于惩办萨摩藩的岛津家，幕府早就想这么做。
可问题是，萨摩藩根本不听幕府号令，甚至已经在准备起事，怎么可能乖乖就范？
而第四个条件听起来最令人难以接受，似乎严重损害了倭国的主权与利益。
但相比之下，这个条件反而是最容易接受的，因为之前洋人也曾逼迫倭国开放过多个港口。
德川庆喜内心极想一口回绝这些要求，但他又不敢轻率行事，因为汉军的态度早已表露无遗。
他们明确表示，若条件未被接受，便将立即开战！
而战争对于幕府来说，显然更加不利！
……
正当德川庆喜为天朝提出的条件苦恼不堪时，江户湾的一处海岸边，坂本龙马与伊藤博文等人正为几位即将执行夜袭任务的武士送行。
“广宗兄，一路珍重！”
坂本龙马端起酒碗，语气庄重地对广宗德武说道。
广宗德武是倭国赫赫有名的游侠，武功高强、胆识过人，是坂本龙马最为信赖的挚友之一。
此次行动意义重大，一旦得手，极有可能点燃天朝与幕府之间的战火，成败关系重大，不容闪失。
原本坂本龙马打算亲自出马，但伊藤博文考虑到他肩负着西南各藩与江户维新派之间的联络重任，便坚决不同意他执行如此高风险的任务。
这次行动凶险异常，几乎是九死一生，一旦出发，能否归来全凭天命，因此只能另择他人代劳。
广宗德武哈哈一笑，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豪迈地说道：
“诸君，自古仁人志士，宁舍身而取义，不贪生以害义。
今日广某愿以身赴死，成此大义之举！”
说罢，他便跃上小船，招呼同行的几位武士一同划桨，船影渐渐隐入夜色之中。
与他一同出发的还有数艘小船，每艘船上都载着至少五名勇士，每人肩上都背着五十公斤的炸药，目标明确——接近敌舰后引爆，摧毁敌方战舰！
夜色深沉，几艘小舟悄悄驶离江户湾，借着漆黑一片的掩护，悄然逼近那艘如山般巨大的白色战舰。
他们的意图十分明显：通过这次奇袭，一举摧毁汉军的主力战舰，彻底激怒天朝。
而一旦天朝震怒，怒火所指，必定是江户城内的德川幕府。
他们希望借助天朝的强大力量削弱甚至击溃幕府，这样他们日后发动倒幕运动时，阻力将会大大减少！
不能不说，倘若这次行动成功，他们的计划极有可能实现。
可惜的是，他们的运气并不好——这次停泊在江户湾的战舰，是“炎龙号”战列舰。
作为二战时期的主力舰之一，炎龙号与定远级等早期铁甲舰截然不同，它配备了先进的舰载雷达系统！
在雷达的监视下，广宗德武等人的动向无所遁形。
舰上的炮手早已就位，所有火炮都已调整好角度，对准了这几艘潜行而来的不速之客。
而这些武士们却浑然不知，死神正悄然逼近。
汉军在雷达上发现有不明船只靠近后，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全舰官兵迅速回到战位，炮衣被迅速卸下，炮弹也被分发到位，所有战斗准备就绪。
“倭人这是打算夜袭我们？”炎龙号上，顾维钧被紧急叫醒，心中震惊不已。
难道是白天提出的要求太过苛刻，迫使他们孤注一掷，选择用这种方式反抗？
如果是这样，那么谈判恐怕已经破裂，摆在汉军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对倭宣战！
不过，这件事也未必需要立刻下定论，从利益角度分析……
幕府若真与天朝开战，对他们自身并无好处。
除非他们能在极低代价下取得决定性胜利，否则这场战争只会弊大于利。
一旦战败，幕府将失去民心，丧失合法性地位；即便侥幸取胜，若损失惨重，也会被国内倒幕派抓住机会反扑。
无论输赢，战争都会加速幕府的衰落甚至灭亡。
因此，避免战争，才是幕府眼下最明智的选择。
如果真想避免战争，那么趁着夜色派人乘坐小船进行偷袭，这种举动就显得极不合理。
所以，顾维钧认为，这件事恐怕与幕府并无太大关联。
更大的可能是倭国其他势力暗中所为，意图嫁祸给德川家族，借以利用天朝的力量削弱幕府。
最有可能干出这种事的，是江户城内的倒幕势力。
也有可能出自西南方向那些与幕府素有矛盾的大名之手。
还有一种可能性是，此事是日不落等西方国家暗中策划，意在挑起天朝与倭国之间的冲突，借战争损耗天朝的国力，转移天朝的战略重心，使其在短时间内无力他顾。
若要查清幕后主使，必须抓几个活口回来审问才行。
想到这里，顾维钧与舰长交换了意见，舰长微微颔首，随即下令：
“先别开炮，等他们靠近些再动手！”
“陆战队乘坐冲锋舟下海，炮火一响，立刻出击，务必打捞落水的敌人，不能让他们逃脱或沉入海中，我们需要俘虏！”
接到命令后，两队精锐陆战队员迅速从左右两侧的船舷登上冲锋舟，准备伏击来犯之敌。
舰上的雷达始终紧盯敌方动向，不断将目标方位通报给炮手。
广宗德武并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
此时他们距离炎龙号已不足五百米。
为了不惊动舰上的守卫，广宗德武一行全部身着黑衣，小船上也未点灯，仅凭战舰上的灯光作为引导，悄悄逼近目标。
在估测距离足够接近后，广宗德武命令士兵们准备好炸药包，准备行动。
就在这时，那艘一直静默不动的战舰突然亮起刺目的光芒，一道道光柱直射而出，将潜藏在黑暗中的偷袭者照得无所遁形！
“不好，被发现了，快下船！”
广宗德武在看到强光的瞬间，立刻抱着炸药包跃入海中。
而其他武士却没有他那样的身手，强光刺得他们睁不开眼，一个个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但这种高强度的探照灯光，又岂是用手能够挡住的？强烈的光束令他们瞳孔骤缩，原本适应了黑暗的双眼骤然遭遇强光，几乎当场失明。
即便听到了广宗德武的喊声，他们也找不到炸药包，更不知该从何处下船。
此刻的他们，几乎等同于盲人，什么都看不见！
就这一小会儿的迟疑，便让他们错过了唯一逃生的机会。
探照灯锁定目标后，一直按兵不动的炎龙号终于动手！
轰！轰！
战舰两侧的中、小口径火炮对准这几艘暴露的小船发起密集炮击，炮弹如雨点般砸下，在小船四周掀起惊涛骇浪！
爆炸的冲击波轻易掀翻了所有小船，船上的倭人纷纷被掀入海中。
摧毁敌船后，汉军立刻停止炮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