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陆白听在耳里，心里有数。
约翰森嘴角一扬，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诮：“还杵在这儿干嘛？难不成要我亲自送你出门？”
他这话听着就让人不舒服，可陆白压根没打算顺着他的杆子爬。
“别开玩笑了，老哥，我要是真走了，我能上哪儿去？”
“我是来应聘的，你们急诊科不是缺人吗？那就直接把我分过去得了。
这事我早跟艾瑞克说好了，他也答应了，想去哪个科室自己挑。”
约翰森眯起眼打量着陆白，心里清楚眼前这人不是那种随便打发的角色。
他转头对旁边站着的护士挥了挥手：“你先出去一下，今天碰上个难缠的主儿了。”
接着低声嘀咕，“我还真想看看，这小子哪来的底气，敢说自己和艾瑞克谈过话？”
“艾瑞克是谁？我们医院最大的股东，手握实权的人物，什么时候轮到这种无名小卒能跟他搭上线了？”
那名护士临走前狠狠瞪了陆白一眼，眼神像是捞起一条搁浅多日、早已腐臭的鱼，满是嫌弃与不满。
“你非得这个时候来搅局是吧？就不能等会儿？真是气死我了你！”
就这么几句牢骚，陆白心里已经有数——这位护士和院长之间的关系，恐怕不止上下级那么简单。
李二狗咧嘴一笑，慢悠悠道：“院长啊，按医院规定，医生跟护士搞暧昧可是违规行为。”
“一旦被举报，奖励十万呢。
当然啦，咱们不会干这种缺德事，太伤天理。”
“你少在这胡扯！”约翰森立马翻脸，“我请他来办公室谈工作而已，谁跟你扯别的了？别瞎编排！”
话音未落，李二狗和陆白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得前仰后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明白明白，我们都懂的，”陆白摆摆手，“这世上谁又能大方承认这种事儿呢？”
“不过你还真得告诉我，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再说你想当医生，也不该直接找我这儿来啊。”
陆白不慌不忙掏出一张照片，正是他和艾瑞克的合影，轻轻放在办公桌上。
约翰森一看，脑袋嗡的一声响——原来这是后台硬得很的关系户！
他原以为这种背景通天的人物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自己的办公室，结果今天偏偏就撞上了。
“哎哟，实在抱歉，刚才有眼不识金镶玉！你想去急诊科？没问题！下午我就开会，让人事部立刻安排！”
下午两点半，医生们陆续到岗，却没人回诊室，全被叫到了会议室。
约翰森平时极少召集会议，但凡开会，必定有大事宣布。
有人小声议论：“该不会是要涨工资了吧？我都吃这份死薪水六七年了，年年提建议，回回石沉大海。”
“做梦吧你！”另一个人嗤笑，“那老头抠门得很，要是真肯加钱，我当场给他磕三个响头！估计又是新规矩一大堆，好处一点没有。”
“搞不好又要推迟下班、提前打卡，上班还得注意站姿坐相……活得多累啊。
我都琢磨着要不要换地方干了。”
“再这么熬下去，别说结婚买房，连条命都要搭进去。
老婆天天催，说再不买房就分手。
虽然现在只是未婚妻，可人家也等不起啊。”
“你说他们能一直等我等到什么时候？约翰森那老家伙把我们的薪水吞掉七八成，自己享尽荣华富贵，活得像神仙似的，而我们呢？连口安稳饭都吃不上。”
“特别是咱们急诊科的医生，压根儿就不被当人看。”
“算了，别在背后议论了，万一传到他耳朵里，麻烦可就大了。
你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面上笑呵呵的，背地里翻脸不认人，阴得很。
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忍就忍吧。”
刚一踏进会议室，约翰森立刻瞪着双眼冲他们吼起来：“你们一个个全迟到，是想造反吗？我不是说过要准时？必须提前到场、做好准备，不能比我晚到一分钟！这点规矩都不懂？”
“是不是觉得老子好欺负，想跟我对着干？啊？”
这几句话一出口，在场的人脸色全沉了下来。
“话说回来，你至于把我们想得这么不堪吗？不过就是晚了几分钟，再说了，还没到上班时间呢。
我们在宿舍躺着，没空调也没风扇，三伏天热得人都快中暑了！”
“现在连抱怨一句都不行了吗？这日子过得真是让人寒心！”
“对啊，你要我们死，干脆明说好了，何必这样折腾人？”
几个医生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一听这话，情绪一下子绷不住了。
“哟，现在还敢顶嘴了？胆子不小啊！行，顶得好，那我就让财务把你们工资全扣光！看你们还能硬气到几时！”
“一个个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真以为在这医院里头还能横着走？我把你们薪水清零，也不过是动动嘴的事儿！”
这几句话下来，众人全都哑了火，心里又气又无奈。
“院长，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说句话？要是谁都能像您这样蛮不讲理，那我们以后还怎么活？”
“您得明白，医院里早就有一大堆人对您不满，只是平时不说罢了。
沉默不代表忍耐，再逼下去，谁也扛不住！”
“动不动就克扣奖金，冷嘲热讽，把我们当工具使唤，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您真把我们当傻子耍吗？院长，时代不一样了，不是您一个人说了算的天下了！”
“别再拿那一套陈年老规矩压人了，要是有用，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寒心！”
话音未落，几名医生直接起身离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只留下约翰森一人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会议室，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些人以前不是一向逆来顺受吗？怎么今天一个个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有些发蒙，心里也开始打鼓。
“要不……你以后说话稍微缓和点？”
“你那些话，换成谁都听不下去，太伤人了。”
“难怪大家忍不住要反抗，换我也受不了。”
约翰森身为一院之长，地位显赫，哪受得了陆白这样一个年轻后生教训自己？更何况他都六十出头了，在这家医院摸爬滚打几十年，就算谈不上德高望重，至少也算一方人物。
要是今天被陆白当众数落一顿，往后还怎么镇得住场面？
以后再想训员工，怕是连开口的底气都没了。
“陆白兄弟，外头的事儿能不能留点情面？你这一开口，别人跟着学，我还怎么管人？”
“你要真这么拆台，我在这家医院里头，也就彻底没法混了。”
约翰森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唯恐被人听见后嘲笑他是个没了体面的老头。
“行了，他们要是想走，随他们去，跟咱们没关系。
会议继续。”
“公司最近新来了一位同事，就是坐在我旁边的这位——陆白。
他将加入急诊科工作，希望大家往后多照应一下。”
“别以为没文凭就比别人矮一截，要是你们心里这么想，那可真是大错特错。”
“艾瑞克的癌症，就是这位小兄弟治好的。
以后谁在医学上遇到难题，尽管问他，我相信他不会推辞。”
“院长，您就这么轻易让一个没学历的人进医院，其他病人知道了，会不会对我们整个团队的专业能力打个问号？”
“毕竟咱们之前可是明文规定过，招人只考虑博士起步。”
“研究生都算不上什么，这种层次我们根本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