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祭坛碎镜
越过那三座几乎崩塌的沙塔，以及塔上三名气息萎靡、目送他离去却不敢再阻拦的合体后期守墓人，凌云真正踏入了葬仙戈壁的核心区域。
这里的景象，与外围又是天壤之别。风沙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排斥在外，形成了一片相对平静，却更加死寂、更加压抑的空间。大地是纯粹的漆黑，仿佛被某种恐怖的火焰焚烧过，又像是凝固了万古的绝望。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寂灭死气，寻常生灵在此，恐怕瞬间就会被剥夺所有生机，化为枯骨。
然而，在这片死亡领域的中心，却矗立着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造物。
那是一座巨大的、通体由某种温润白玉砌成的圆形祭坛。祭坛分九层，每一层都铭刻着复杂到极致的仙家符文与周天星斗图案，尽管历经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侵蚀，许多地方已经残破，符文黯淡，但依旧能感受到其昔日承载的庄严与神圣。祭坛的中央，并非供奉着什么神像，而是悬浮着一面巨大的、布满了裂痕的“镜子”。
这镜子并非实体，更像是由纯粹的光与空间法则凝聚而成，镜面如同被打碎的冰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痕。透过那些裂痕，隐约能看到其后并非戈壁的景象，而是一片残破、荒凉、却依旧散发着淡淡仙灵之气的废墟——崩塌的宫阙，断裂的玉桥，干涸的瑶池……正是九尾天狐族古籍中提到的“仙界碎片”投影！
浓郁而精纯，却又带着破败与哀伤的仙灵之气，正透过那些镜面裂痕，丝丝缕缕地渗透到这片死寂的戈壁之中，与那无处不在的寂灭死气形成了一种诡异而脆弱的平衡。
“系统，深度扫描祭坛结构、破碎镜面能量源及后方空间稳定性。分析仙灵之气与寂灭死气共存原理。”
【叮！深度扫描启动……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能量干扰及法则压制，扫描精度下降。初步分析：祭坛为上古仙道祭祀建筑，核心功能为稳定空间通道。破碎镜面为不稳定的空间裂隙节点，连接目标：确认仙界碎片（等级：大型，状态：衰败）。仙灵之气与寂灭死气共存原因：仙界碎片衰败过程中逸散的生命本源与法则，与此界万古积累的死亡怨念及守墓人刻意引导的寂灭法则相互侵蚀、抵消，形成动态平衡。平衡极其脆弱，任何外力介入都可能导致崩溃，引发空间湮灭或死气大爆发。】
就在凌云仔细观察这祭坛与破碎镜面之时，一个苍老得仿佛随时会随风消散的声音，自祭坛后方幽幽响起：
“无数岁月了……你是第一个，能以这种方式走到这里的外来者。”
随着话音，一个身形佝偻、几乎与周围阴影融为一体、身披深褐色斗篷的老者，拄着一根扭曲的枯木杖，缓缓自祭坛后踱步而出。他的气息如同深渊，远比之前遇到的所有守墓人都要深邃，已然达到了合体期大圆满的极限，甚至半只脚已然踏入了另一个层次！他便是守墓人一族真正的主事者，大长老——寂灭子。
寂灭子抬起浑浊的眼眸，看向凌云，那目光中没有了之前那些守墓人的冰冷杀意，反而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意味，有审视，有惊叹，有忌惮，甚至还有一丝……疲惫。
“人族，凌云。”凌云报上名号，目光平静地与寂灭子对视，“看来，阁下便是此地能做主之人。”
寂灭子微微颔首，枯槁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木杖：“老朽寂灭子，忝为守墓人一族大长老。道友实力通天，连破我族三道防线，更是将‘寂灭死光’视若补品……老朽纵横数万载，亦是闻所未闻。”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道友此来，是为了这‘通仙祭坛’之后的那片破碎仙域吧？”
“不错。”凌云坦然承认，“凌某欲寻通往更高层次位面之途，此地，或许便是一条路径。”
寂灭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知是嘲讽还是苦涩的笑容：“路径？呵呵……或许吧。但更可能，是一条通往毁灭的不归路。”
他抬杖指向那面破碎的镜子：“道友可知，这祭坛之后，曾是何处？”
“愿闻其详。”
“那里，曾是统御诸天、光耀万界的‘凌霄仙域’的一部分，一座名为‘瑶光天’的仙域碎片。”寂灭子的声音带着一种穿越万古的沧桑，“然而，早在太古末年，一场席卷诸天万界的浩劫降临，仙域崩碎，天庭倾覆，万仙陨落……这瑶光天，便是那时被打落凡尘，最终漂泊至此，与此界碰撞、嵌合，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凌云目光微动，这些信息，与他之前的猜测以及古籍中的零星记载相互印证。
“那场浩劫……”寂灭子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非人力可敌，非法则可挡……那是来自‘天外’的毁灭，是大道本身的哀鸣……无数强大的仙神、古老的先天生灵，都在那场浩劫中化为飞灰。我们守墓人一族的先祖，便是当年侥幸存活下来的、负责看守此地通仙祭坛的仙兵神将后裔。”
守墓人一族，竟是仙神后裔？这倒解释了为何他们掌握着如此精纯的寂灭法则（很可能是当年对抗浩劫时沾染或传承的力量），以及为何如此固执地守护此地。
“先祖留下遗命，我等世代守护于此，一则防止祭坛彻底崩坏，导致两界通道失控，仙域碎片彻底坠毁，引发更大的灾难；二则……阻止任何人试图通过这不稳定的通道，前往那片早已死去、充满不祥的仙域碎片。”寂灭子看向凌云，语气凝重，“那片仙域碎片，早已被浩劫之力污染，其内法则紊乱，时空错位，更有当年陨落仙神的不灭怨念与浩劫残留的诡异存在盘踞。冒然进入，十死无生！更可怕的是，任何强大的外力介入，都可能打破此地脆弱的平衡，导致仙域碎片彻底湮灭，其爆发的能量，足以将小半个万灵妖域从世间抹去！”
他死死盯着凌云：“道友实力虽强，但莫非自信能抗衡一方仙域碎片湮灭之威？能抵挡那葬送了太古仙神的浩劫残留？”
这便是守墓人阻拦一切外来者的根本原因！并非单纯的排外，而是肩负着防止更大灾难发生的使命！
凌云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那面破碎的镜子和其后若隐若现的仙域废墟。寂灭子所言，大概率非虚。系统之前的扫描也提示平衡极其脆弱。强行突破，风险巨大。
但他并未因此退缩。大道之途，本就充满艰险。况且，危机之中，往往也蕴藏着巨大的机缘。那仙域碎片纵然破败，其中是否还留存着太古仙神的传承、未被污染的天材地宝？那场浩劫的真相又是什么？这些都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阁下之言，凌某明白了。”凌云缓缓开口，“此地的平衡，确实脆弱。强行突破，非智者所为。”
寂灭子闻言，神色稍缓。
然而，凌云话锋一转：“不过，凌某对那仙域碎片，以及那场太古浩劫，依旧兴趣不减。不知贵族守护此地无尽岁月，除了阻止外人进入，可曾对这祭坛，对这通道，对那片碎片，有过其他研究？或许，存在某种方法，能在不破坏平衡的前提下，有限度地探查，甚至……修复？”
寂灭子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修复？谈何容易！此祭坛乃太古仙道结晶，其核心阵纹早已在浩劫中受损，加之岁月侵蚀，能维持通道不完全崩塌已属奇迹。我族虽传承久远，但对于如何修复此等仙家重器，亦是束手无策。至于探查……倒并非完全无法做到。”
他沉吟道：“每隔甲子，当妖域双月之力交汇至巅峰之时，此地方圆百里内的死气会被暂时压制，仙灵之气会略微活跃，这破碎通道也会相对稳定一丝。届时，或许可以凭借特殊法器，将一缕神识投入其中，窥探片刻。但即便如此，风险依旧极大，神识极易被其中的混乱法则与怨念侵蚀，轻则重创，重则魂飞魄散。我族历史上，曾有数位惊才绝艳的长老尝试，最终皆未能归来。”
甲子？神识投入？凌云心中微动。对他而言，未必需要等那么久，也未必只能用神识冒险。混沌之气的特性，或许能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多谢阁下告知。”凌云对着寂灭子拱了拱手，“既然如此，凌某便在此暂住些时日，观察一番此地的法则变化，不知可否？”
他打算亲自研究这祭坛和通道，看看能否找到更稳妥的方法。守墓人对此地了解最深，与他们保持相对和平的关系，利大于弊。
寂灭子深深看了凌云一眼，似乎想看透他真正的打算。最终，他点了点头：“道友只要不试图强行冲击祭坛或通道，只是在外围观察，我族自然不会阻拦。只是此地环境恶劣，死气侵蚀，道友还需自行小心。”
说罢，他不再多言，身形缓缓后退，再次融入祭坛后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凌云则在那漆黑死寂的大地上，随意寻了一处较高的黑色巨岩，盘膝坐下。他并未立刻开始研究，而是先取出了几样在陨星山脉采集的、蕴含星辰之力的灵果，慢慢品尝起来，同时目光深邃地望向那巍峨的祭坛与破碎的镜面。
系统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已接触核心任务区域‘通仙祭坛’及‘瑶光天碎片’。触发隐藏任务：探寻太古浩劫之谜。任务要求：在不引发空间湮灭的前提下，成功进入瑶光天碎片并获取关键信息。任务奖励：根据探索度发放，包括但不限于高阶仙法传承、先天灵物线索、大量积分。是否接受？】
“接受。”
凌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果然，系统也认定此地蕴含大机缘与大秘密。接下来，便是如何利用混沌之气与系统辅助，找到那条安全通往“瑶光天”的道路了。守墓人做不到的，不代表他凌云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