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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泼洒在商洛山区的每一寸土地。峡谷两侧,峰峦叠嶂,林木葱郁得几乎密不透风,怪石嶙峋的崖壁在暗夜里勾勒出狰狞的轮廓。谷底通道狭窄,仅容三骑并行,路面被常年的车马碾出深深的辙痕,混杂着枯草与泥土的气息,在寂静中弥漫。

张二牛率领七千八百名漠北重甲将士,已在峡谷两侧的山林中隐蔽了三个时辰。这些来自漠北的精锐,个个身高八尺有余,身披重达五十斤的玄铁重甲,头盔遮面,仅露出一双双锐利如鹰的眼睛。重甲由上千片玄铁鱼鳞甲片缀连而成,甲片边缘打磨得光滑却锋利,胸口、肩背等要害处额外加了双层甲片,连关节处都有弧形护具包裹,唯有手腕和脚踝处留有活动余地。为了隐蔽,将士们将厚厚的枯草盖在重甲上,连胯下战马的马蹄都裹了三层棉布,行走间几乎听不到声响,唯有偶尔甲叶碰撞的轻响,在死寂的山谷中若有若无地飘散。

“将军,秦峰将军的粮队已经过了前面的岔路口,按约定时辰,罗汝才的人该现身了。”身旁的亲兵队长赵虎压低声音禀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战意,握着长矛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张二牛浓眉一拧,粗糙的手掌下意识地按在腰间的玄铁长刀上。他身材魁梧,满脸虬髯,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扫视过峡谷两侧的埋伏阵型,目光所及之处,将士们皆屏息凝神,如雕塑般静立。“传令下去,所有人严守阵型,没有我的命令,半根手指头都不许动!”他的声音低沉如雷,虽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罗汝才这老贼狡猾了一辈子,惯会用疑兵之计,别让他看出破绽。”

话虽如此,张二牛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按原定计划,秦峰率领的“粮队”行至此处,罗汝才的伏兵便该蜂拥而出,可此刻谷中依旧静得可怕,连虫鸣都稀疏了许多,只有风穿过树林的呜咽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他抬手看了看天色,月上中天,银辉洒在谷底,将粮车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可这过分的平静,却让他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

就在这时,谷底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震天的呐喊:“劫粮!留下粮草,饶尔等不死!”

张二牛精神一振,顺着树叶的缝隙探头望去,只见数百名贼寇骑着瘦马,挥舞着锈迹斑斑的刀枪,朝着秦峰的粮队猛冲过去。这些贼寇衣衫褴褛,有的甚至光着脚,脸上带着悍不畏死的神情,却难掩身形的单薄。秦峰率领的“民夫”们顿时乱作一团,纷纷丢弃手中的鞭子,大喊大叫着转身就跑,一副惊慌失措、不堪一击的模样。

“来了!”赵虎兴奋地低呼,手中的长矛微微颤动。

可张二牛的脸色却愈发凝重,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征战多年,一眼便看出不对劲——这股贼寇的数量太少,顶多五百人,与罗汝才麾下数万精锐的规模相去甚远。而且这些人的装备太过简陋,刀枪多是农具改造,战马也瘦弱不堪,根本不像是罗汝才手下最善劫掠的先锋营。“不对劲,再等等!”他猛地抬手按住赵虎的长矛,厉声喝道,“谁也不许擅自出手,违者军法处置!”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峡谷两侧的山林中突然响起密集如暴雨的弓弦声,“嗡嗡”的箭鸣声响彻山谷,无数羽箭如同黑云压顶般倾泻而下,直奔埋伏在两侧的漠北重甲将士!更远处的谷口,尘土飞扬,遮天蔽日,数万贼寇蜂拥而至,旗帜招展,上面绣着“罗”字的黑色大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为首的正是罗汝才,他身披虎皮甲,腰悬弯刀,手持一杆丈八长矛,胯下骑着一匹黑马,高声大笑,声音粗犷而狂傲:“赵烈小儿,以为这点伎俩就能算计本帅?今日便让你麾下的精锐,葬身于此,永世不得超生!”

埋伏的漠北军猝不及防,不少将士被羽箭射中。“铛铛铛!”羽箭撞在玄铁重甲上,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火星四溅。虽有重甲防护,箭矢无法穿透甲片伤及皮肉,但巨大的冲击力仍让不少将士闷哼一声,身形晃动。更有甚者,箭矢射中头盔,震得将士们头晕目眩,耳边嗡嗡作响。

峡谷两侧的贼寇纷纷从山林中冲出,人数足有三万之众,他们嗷嗷叫着,手中的长刀、斧头、锄头朝着重甲将士砍来,更有不少人推着数百斤重的巨石,从山坡上滚下,巨石顺着山势加速,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砸向谷底的阵型,沿途的树木被撞得拦腰折断,声势骇人。

“不好,我们中了埋伏!”赵虎惊呼出声,下意识地举起盾牌护住身前。

张二牛怒喝一声,猛地拔出腰间的玄铁长刀,刀身映着微弱的月光,寒光凛冽,杀气腾腾:“慌什么!漠北重甲,天下无敌,岂惧这点阵仗!”他的声音洪亮如钟,穿透了混乱的喊杀声,传入每一位将士耳中,“传我命令,结成铁墙阵,稳步推进,冲破谷口!”

“诺!”七千八百名重甲将士齐声应和,声音震得山谷发抖,落叶纷飞。

将士们迅速调整阵型,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慌乱——这是他们在漠北草原上经过千锤百炼的战术动作,早已深入骨髓。前排将士迅速蹲下,将手中的重盾插入地面,盾牌与盾牌紧密相连,形成一道高达丈余、坚不可摧的铁墙;后排将士半蹲,长柄陌刀斜指前方,刀刃朝上,如同密密麻麻的铁刺,形成一道无懈可击的防御网;两侧的将士则组成翼阵,护住阵型的侧翼,防止贼寇迂回包抄。整个阵型如同一块巨大的玄铁,稳稳地扎根在谷底,任凭贼寇如何冲击,都纹丝不动。

贼寇们嗷嗷叫着冲了上来,手中的刀斧狠狠砍在重盾和重甲上,只留下一串火花,连一道白痕都难以留下。反而,当他们冲到陌刀的攻击范围之内,前排的漠北将士手腕一翻,长柄陌刀横扫而出,锋利的刀刃如同切菜一般,将贼寇的肢体斩断。“噗嗤噗嗤”的血肉撕裂声不绝于耳,贼寇们成片成片地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谷底的土地,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杀!”张二牛一马当先,策马冲出阵前,玄铁长刀挥舞如飞,刀光所及之处,贼寇纷纷身首异处。一名贼寇悍不畏死地朝着他的战马扑来,手中的斧头劈向马腿,张二牛冷哼一声,长刀竖劈而下,将那贼寇连人带斧劈成两半,鲜血溅满了他的重甲,却更添几分狰狞。

重甲将士们紧随其后,铁墙般的阵型缓缓向前推进,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微震动,如同山岳移动。他们步伐整齐,呼吸一致,手中的陌刀交替劈砍、突刺,没有多余的动作,却招招致命。贼寇们疯狂地冲击着阵型,有的用刀砍,有的用斧头砸,有的甚至抱着炸药包想要与将士们同归于尽,却都被无情地斩杀在阵前。炸药包爆炸的威力虽大,却也只能将重甲将士震退半步,根本无法伤及他们的性命,反而炸伤了不少冲在前面的贼寇。

罗汝才骑在黑马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与难以置信。他征战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军队——自己麾下的三万大军,竟然无法撼动对方的阵型分毫,对方的铠甲更是坚不可摧,自己这边的刀斧箭矢根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只能白白送死。“弓弩手,继续射!给我往死里射!”他厉声下令,声音因震惊而有些变形,“步兵上前,用锁链缠他们的腿!把他们的阵型搅乱!”

贼寇的弓弩手们纷纷张弓搭箭,集中火力朝着漠北军的阵型射去,箭矢如同雨点般密集,却依旧无法穿透重甲。与此同时,数千名贼寇手持锁链,嘶吼着冲向阵型,试图用锁链缠住将士们的马蹄和腿部,阻碍他们的推进。这些贼寇大多是被逼入伙的农民,没有受过任何正规训练,只凭着一股蛮劲冲锋,在漠北军严整的阵型面前,如同飞蛾扑火。

一名重甲将士的头盔被箭矢连续射中,虽未穿透,却震得他头晕目眩,脚步慢了半拍。两名贼寇见状,立刻扑了上来,将锁链缠在他的腿上,用力往后拉扯。“救我!”那名将士高声呼喊,手中的陌刀下意识地挥舞,斩杀了身边的一名贼寇。

旁边的两名将士立刻回身,一人用盾牌护住他的身体,挡住周围的攻击,另一人挥刀斩断锁链,随后三人并肩作战,将冲上来的贼寇一一斩杀。“守住阵型!不要乱!”队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将士们互相掩护,互相支援,阵型虽有短暂的波动,却始终没有溃散,依旧稳步向前推进。

与此同时,谷底另一端的秦峰见埋伏败露,立刻下令反击。他率领的两千精锐将士迅速褪去身上的民夫服装,露出了精良的鳞甲,手中的长刀、长矛寒光闪闪。“兄弟们,随我杀回去!支援张将军!”秦峰高声呐喊,策马当先,率领将士们朝着罗汝才的中军猛冲过去。

这两千精锐都是秦峰一手训练出来的,战斗力极强,他们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插入贼寇的后阵,瞬间将贼寇的阵型搅得大乱。贼寇们腹背受敌,顿时陷入了混乱,不少人开始往后退缩。“张将军,我来助你!”秦峰高声喊道,声音穿透了喊杀声,传入张二牛耳中。

张二牛闻言,精神一振,高声回应:“秦将军,多谢援手!你我合力,斩杀罗汝才老贼!”

罗汝才见状,心中暗道不好。他原本以为凭借三倍于敌的人数优势和突然袭击,能将漠北军一举歼灭,却没想到对方的战斗力如此强悍,阵型更是稳如泰山。更让他心惊的是,贺一龙和马守应的援军迟迟未到——按王怀安的密信,这两人本该率领各自的精锐部队前来,堵住谷口,将漠北军彻底围困在峡谷之中,可如今谷口依旧畅通无阻,漠北军随时有可能突围。

“怎么回事?援军呢?贺一龙和马守应的人呢?”罗汝才对着身旁的亲兵统领怒吼,眼中满是焦躁与不安。

亲兵统领脸色苍白,单膝跪地,声音颤抖:“将军,贺将军和马将军的人还没到!属下已经派了三批人去催,可都没有回音,恐怕……恐怕是出了变故!”

罗汝才心中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与贺一龙、马守应虽表面结盟,实则各怀鬼胎,若不是王怀安在中间斡旋,许诺了丰厚的好处,这两人根本不会出兵相助。如今援军不到,难道是他们反悔了?还是说,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不测?

罗汝才不知道的是,贺一龙和马守应的援军在半路遭到了孙传庭调集的陕西官军的拦截。

贺一龙率领两万汉中精锐,沿着汉水一路东进,想要赶往商洛峡谷增援罗汝才。行至洋县境内的一处山谷时,突然遭遇了陕西官军的埋伏。孙传庭亲自坐镇指挥,率领三万官军,依托山谷两侧的有利地形,架设了数十门红衣大炮,布置了大量的弓弩手和滚石檑木。

“将军,前方山谷地势险要,恐有埋伏,不如派人探路?”贺一龙的副将建议道。

贺一龙生性勇猛,却也鲁莽,他不屑地冷哼一声:“孙传庭那老匹夫手下都是些残兵弱将,还敢设埋伏?兄弟们,随我冲过去,耽误了罗将军的大事,有你们好果子吃!”说罢,他策马当先,率领大军冲入山谷。

刚进入山谷,两侧的山坡上突然响起一声炮响,随后数十门红衣大炮同时开火,炮弹如同流星般砸入贼寇阵中,炸起漫天的尘土和血肉。贼寇们毫无防备,瞬间被炸得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紧接着,箭矢如雨点般倾泻而下,滚石檑木从山坡上滚落,将贼寇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不好,中埋伏了!”贺一龙惊呼,想要下令撤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孙传庭站在山坡上,手持令旗,高声下令:“弓弩手继续射击!步兵上前,堵住谷口,不许放过一个贼寇!”

官军们奋勇杀敌,虽然装备和战斗力不如漠北军,但在孙传庭的指挥下,依托有利地形,死死地缠住了贺一龙的部队。贺一龙率领的贼寇虽勇猛善战,却在官军的层层阻击下,寸步难行,只能在山谷中与官军展开血战,根本无法分身去增援罗汝才。

而马守应率领的一万五千延安贼寇,在赶往商洛峡谷的途中,也遭遇了陕西官军的拦截。负责拦截的是陕西总兵王定,他率领两万官军,在洛川县境内的平原上与马守应的部队展开了激战。

马守应生性残暴,麾下将士大多是亡命之徒,战斗力极强。他们疯狂地冲击官军的阵型,烧杀抢掠,无所不为。但王定早有准备,他将官军分成三阵,前阵用盾牌防御,中阵用弓弩射击,后阵则作为预备队,随时支援。

“兄弟们,杀啊!冲破官军的防线,去支援罗将军!”马守应挥舞着大刀,高声呐喊,亲自率军冲锋。

王定站在阵前,沉着指挥:“稳住阵型!弓弩手,放箭!”

箭矢如同雨点般射向贼寇,贼寇们纷纷倒下,却依旧悍不畏死地冲锋。双方在平原上展开了惨烈的厮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马守应的部队虽然凶悍,但官军的阵型严整,配合默契,始终牢牢地守住防线,将马守应的部队死死拖住,让他们无法前进一步。

商洛峡谷中,罗汝才见援军迟迟不到,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看着自己的部队如同割麦子般成片倒下,而漠北军的阵型依旧稳如泰山,稳步推进,心中终于生出了退意。“不能再等了,全力突围!”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的三万大军迟早会被漠北军歼灭,“所有人听令,朝着谷口方向冲锋,突围出去!”

说罢,他挥舞着丈八长矛,率领身边的五千亲信精锐,朝着谷口的薄弱处猛冲过去。这五千人是罗汝才的核心力量,装备相对精良,大多身着皮甲,手持锋利的刀枪,战斗力远超普通贼寇。

张二牛早已看穿了他的意图,冷笑一声:“想跑?没那么容易!赵虎,传命,左翼两千重甲将士出击,截断他的退路!”

“诺!”赵虎高声应道,立刻挥动令旗。

左侧的两千名重甲将士立刻脱离主阵,如同一把锋利的铁钳,朝着罗汝才的退路包抄过去。他们策马奔腾,玄铁重甲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马蹄踏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惊雷滚动。贼寇们见状,纷纷上前阻拦,却被重甲将士们轻易冲散,陌刀横扫,将贼寇们斩杀殆尽。

秦峰也率军缠住了罗汝才的亲信部队,他一眼便认出了罗汝才,高声喝道:“罗汝才,你的死期到了!”说罢,他策马直冲罗汝才,手中的长刀挥舞如飞,刀光如练,朝着罗汝才的胸口劈去。

罗汝才见状,不敢大意,连忙举起长矛格挡。“铛!”长刀与长矛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交鸣,火星四溅。罗汝才只觉得手臂发麻,虎口震裂,心中惊骇不已——秦峰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他不敢恋战,虚晃一招,想要突围,却被秦峰死死缠住,两人刀来枪往,战作一团。

秦峰的刀法凌厉多变,招招直指要害,罗汝才虽勇猛,却也渐渐不支。他的身上已经多处受伤,虎皮甲被砍得破烂不堪,鲜血渗出,染红了甲片。他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贼寇倒下,心中充满了绝望——自己经营多年的精锐,竟然在短短几个时辰内损失殆尽。

“罗汝才,束手就擒吧!朝廷可以从轻发落!”秦峰大喝一声,长刀直刺罗汝才的胸口。

罗汝才拼死格挡,长矛与长刀再次碰撞,他猛地发力,将秦峰逼退半步,转身想要突围,却被一名漠北重甲将士拦住去路。那名将士手持长柄陌刀,横扫而出,刀刃直指他的腰腹。罗汝才躲闪不及,虎皮甲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下的战马。

“将军!”几名亲信连忙上前掩护,想要护送罗汝才突围。

张二牛策马赶来,玄铁长刀挥舞,刀光一闪,将几名亲信斩杀殆尽。他勒住战马,居高临下地看着罗汝才,冷声道:“罗汝才,你作恶多端,屠戮百姓,焚烧城池,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罗汝才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漠北将士,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不甘。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沾满了血污,声音嘶哑如破锣:“老夫纵横半生,岂会束手就擒!赵烈小儿,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罢,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丈八长矛,朝着张二牛猛冲过去。长矛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指张二牛的面门,显然是想拼个同归于尽。

张二牛不屑冷哼,眼中杀机毕露。他侧身避开长矛的锋芒,手腕一翻,玄铁长刀顺势劈下,力道千钧。“噗嗤”一声,锋利的刀刃如同切豆腐一般,将罗汝才的长矛劈成两段,随后余势不减,重重砍在罗汝才的脖颈上。

“咔嚓”一声脆响,罗汝才的脖颈骨骼断裂,头颅应声落地,滚落在沾满鲜血的泥土中,眼睛圆睁,依旧带着浓浓的不甘与怨毒。无头的尸身僵立片刻,随后轰然倒地,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大片土地。

“将军死了!罗将军死了!”

贼寇们看到罗汝才被杀,顿时军心大乱,士气一落千丈。他们本就是乌合之众,全靠罗汝才的威名和武力维系,如今首领被杀,顿时失去了主心骨,再也无心恋战,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投降,口中不停哀求:“饶命!饶命啊!我们是被逼的!”

张二牛勒住战马,高声下令:“降者不杀!所有人放下武器,原地蹲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漠北将士们停止了攻击,纷纷举起武器,警惕地盯着投降的贼寇。这些贼寇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他们之中,有不少是普通农民,因连年灾荒,走投无路才被迫入伙,并非真心想作恶。

秦峰策马来到张二牛身边,看着满地的尸体和投降的贼寇,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也带着几分欣慰:“张将军,此战大捷!罗汝才的三万大军,除了部分突围逃窜,其余要么被杀,要么投降,商洛山区的贼寇主力算是被彻底歼灭了!”

张二牛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战场,神色依旧凝重:“此战虽胜,但我们也付出了代价。清点一下伤亡人数,救治伤员,收缴武器粮草,同时派人追击逃窜的贼寇,务必斩草除根!”

“诺!”秦峰拱手应道,立刻下令将士们分头行动。

经过半个时辰的清点,伤亡人数统计了出来:漠北重甲将士阵亡三百二十一人,受伤五百余人;秦峰率领的两千精锐阵亡一百五十余人,受伤两百余人。而贼寇方面,阵亡一万八千余人,投降一万余人,逃窜不足两千人。

这样的伤亡比例,在冷兵器时代堪称奇迹。要知道,漠北军是以七千八百重甲加两千精锐,对抗三万贼寇,而且是在被伏击的情况下,能取得如此战果,足以看出漠北军的强悍战力。

“将军,您看!”赵虎拿着一把从贼寇身上收缴的弯刀,快步走了过来,“这把刀的做工精良,绝非普通贼寇所能拥有,而且刀柄上刻着‘工部制’三个字,显然是朝廷军械库流出的!”

张二牛接过弯刀,仔细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果然如此。罗汝才的贼寇能装备如此精良的武器,背后定然有朝廷官员暗中支持,王怀安这老贼,定然脱不了干系!”

秦峰也凑了过来,看着弯刀,脸色凝重:“此事必须立刻禀报侯爷,让侯爷早做防备。王怀安在朝中势力庞大,若不尽快将其扳倒,日后我们平寇之路,恐怕会更加艰难。”

“不错。”张二牛点了点头,“赵虎,你立刻派人快马加鞭赶往潼关,将此战的经过和我们的猜测禀报侯爷,让他务必小心提防王怀安的暗算!”

“诺!”赵虎高声应道,立刻转身去安排。

就在这时,一名侦查兵策马赶来,神色急促:“将军,不好了!罗汝才的残部逃窜后,直奔他的大本营洛南而去!据侦查,洛南城中还有罗汝才的三万余部下,由他的儿子罗立率领,如今正在加紧备战,似乎想要抵御我们的清剿!”

张二牛和秦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他们没想到,罗汝才竟然还留有如此庞大的后备力量。

“洛南是罗汝才的老巢,城池坚固,粮草充足,而且还有三万余贼寇驻守,想要攻克,恐怕需要花费一番功夫。”秦峰皱眉说道。

张二牛沉吟片刻,沉声道:“罗立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比起罗汝才,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他能调动的,也只是些乌合之众,不足为惧。不过,我们刚刚经历大战,将士们伤亡不小,需要休整。秦将军,你率领你的部下和投降的贼寇,留守峡谷,清理战场,救治伤员,同时看管俘虏。我率领五千漠北重甲将士,连夜赶往洛南,牵制罗立的部队,待侯爷派来援军,再一举将其歼灭!”

“张将军,这样太危险了!”秦峰连忙劝阻,“你只带五千将士,深入敌境,若罗立率军出击,你恐怕会陷入重围!”

张二牛摆了摆手,自信地说道:“放心!漠北重甲的战力,你也看到了。罗立的三万余部下,大多是未经训练的农民,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只是率军牵制,并非强攻,不会有太大危险。而且,拖延时间越长,罗立的势力越稳固,对我们后续清剿越不利。”

见张二牛态度坚决,秦峰也不再劝阻,只能拱手道:“张将军保重!若有任何变故,务必立刻派人通报,我会率军前往支援!”

“好!”张二牛点了点头,立刻下令,“挑选五千精锐重甲将士,即刻拔营,赶往洛南!”

五千名漠北重甲将士迅速集结,他们更换了破损的甲片,补充了武器弹药,随后策马奔腾,朝着洛南方向疾驰而去。玄铁重甲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马蹄踏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惊雷滚动,震慑人心。

与此同时,洛南城中,罗立正焦急地来回踱步。他刚刚接到了残部传来的消息,父亲罗汝才在商洛峡谷中伏被杀,三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爹!”罗立悲痛欲绝,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将桌上的茶杯震落在地,“赵烈!张二牛!我与你们不共戴天!”

旁边的谋士李道连忙劝道:“少将军,节哀顺变!如今不是悲痛的时候,张二牛的漠北军很快就会杀到洛南,我们必须尽快做好防备,否则,城池一旦被破,我们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罗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悲痛与愤怒,眼神变得疯狂而狠厉:“李先生说得对!我爹留下了三万余弟兄,还有坚固的城池和充足的粮草,我就不信,挡不住张二牛的区区几千人!”

他转身对着身旁的将领们下令:“所有人听令!立刻加固城防,将所有的滚石、檑木、弓箭都搬到城墙上!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另外,传令下去,凡是能拿起武器的,都必须上城墙防守,违抗命令者,斩!”

“诺!”将领们齐声应道,纷纷转身去安排。

洛南城立刻陷入了一片紧张的备战氛围中。城中的百姓被强行征召上城墙,搬运物资,加固城防。贼寇们手持武器,在城墙上来回巡逻,脸上带着恐惧与不安。他们都知道,漠北军的战力强悍,罗汝才的三万大军都不堪一击,他们这些人,恐怕也难以抵挡。

李道看着城墙上忙碌的人群,眉头皱得很紧,走到罗立身边,低声道:“少将军,仅凭我们这些人,恐怕很难守住洛南。不如,我们立刻派人向贺一龙和马守应求援,让他们率军前来支援。只要我们能守住洛南,等到援军到来,定能将张二牛的漠北军歼灭!”

罗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贺一龙和马守应与我爹面和心不和,他们会愿意出兵相助吗?”

“如今是唇亡齿寒的局面。”李道沉声道,“我们若被灭,贺一龙和马守应就会被赵烈逐个击破。他们就算再自私,也不会坐视不理。而且,我们可以许诺,若他们能出兵相助,击退漠北军,我们愿意将商洛山区的一半地盘割让给他们!”

罗立点了点头,咬牙道:“好!就按李先生说的做!立刻派人去给贺一龙和马守应送信,让他们尽快率军前来支援!”

李道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贺一龙和马守应是否会出兵,还是个未知数。就算他们出兵,能否突破官军的拦截,及时赶到洛南,也很难说。但眼下,他们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援军了。

而此时,洋县境内的山谷中,贺一龙的部队还在与孙传庭的官军激战。山谷中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溪水,双方已经厮杀了整整一夜,都付出了惨重的伤亡。

贺一龙浑身是血,手中的长刀已经卷了刃,他气喘吁吁地靠在一棵大树上,看着周围疲惫不堪的将士,眼中充满了焦躁与绝望。“孙传庭这老匹夫,怎么这么能打!我们已经冲了十几次了,都没能冲出去!”

副将走到他身边,声音沙哑:“将军,我们的伤亡太大了,已经折损了近万弟兄,再这样打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贺一龙狠狠一拳砸在树干上,树皮碎屑纷飞:“撑不住也得撑!罗汝才那边还等着我们支援,若是我们不能及时赶到,罗汝才战败,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策马赶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高声道:“将军!洛南传来急报,罗将军在商洛峡谷中伏被杀,罗少将军让我们立刻出兵支援洛南!”

贺一龙接过书信,看完之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罗汝才……死了?这怎么可能!”

副将也愣住了,脸上露出一丝恐惧:“将军,罗将军一死,洛南恐怕也守不住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还要继续冲击官军的防线吗?”

贺一龙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知道,罗汝才一死,他们的联盟已经名存实亡。就算他们能冲破官军的防线,赶到洛南,也未必能打得过张二牛的漠北军。而且,孙传庭的官军死死地缠住了他们,想要冲出去,无疑是难如登天。

“罢了!”贺一龙猛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洛南我们是救不了了,再这样打下去,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传令下去,全军撤退,返回汉中!”

“将军,那罗少将军那边……”副将犹豫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贺一龙厉声说道,“保住我们自己的性命要紧!若我们能回到汉中,凭借汉中的地势和粮草,或许还能与赵烈抗衡一段时间!”

副将不敢再多说,立刻转身去传达命令。贺一龙的部队开始有条不紊地撤退,他们交替掩护,朝着汉中方向突围。孙传庭见状,并没有下令追击,只是率领官军守住山谷,防止他们再次返回。他知道,贺一龙的部队已经遭受重创,短时间内无法再对他们构成威胁,当务之急,是支援张二牛,攻克洛南。

而洛川县境内的平原上,马守应的部队也陷入了困境。他们与王定的官军激战了一夜,伤亡惨重,却始终无法冲破官军的防线。马守应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将士,心中充满了焦躁与不安。

“将军,我们已经冲了好几次了,都没能冲出去,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弟兄都会死光的!”副将焦急地说道。

马守应脸色阴沉,没有说话。他知道,副将说得对,但他又不甘心就这样撤退。他与罗汝才、贺一龙结盟,本想趁着天下大乱,争夺一席之地,可没想到,王定率领的官军如此强悍,如果罗汝才一战即败,他们的处境也变得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赶来,禀报了罗汝才战死、洛南告急的消息。马守应听完之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一刀砍在身边的树干上,刀刃深深嵌入树干:“罗汝才这个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副将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罗将军一死,洛南恐怕也守不住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继续冲击官军的防线,还是撤退?”

马守应沉默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撤退!立刻撤军,返回延安!”

他知道,继续留在这儿,只会白白送死。返回延安,凭借延安的险要地势,或许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至于洛南和罗立,他已经顾不上了。

马守应的部队开始撤退,王定见状,也没有下令追击,只是率领官军打扫战场,清点伤亡。随后,他接到了孙传庭的命令,率领部分官军,赶往洛南,支援张二牛。

洛南城中,罗立还在焦急地等待着贺一龙和马守应的援军。可一天过去了,援军迟迟没有消息,反而传来了贺一龙和马守应撤军返回各自地盘的消息。

“废物!都是废物!”罗立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桌上的地图撕得粉碎,“贺一龙!马守应!你们见死不救,我罗立若能活下来,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李道看着暴怒的罗立,心中充满了绝望。他知道,贺一龙和马守应撤军,意味着洛南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面对张二牛率领的五千漠北重甲将士,还有即将到来的孙传庭和王定的援军,洛南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少将军,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李道沉声道,“不如,我们打开城门,投降朝廷。赵烈侯爷素有仁名,或许会从轻发落我们。”

“投降?”罗立猛地转过头,眼中充满了疯狂与不甘,“我爹被赵烈的人杀死,我怎么能投降!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全城的人一起陪葬!”

说罢,他转身对着身边的将领们下令:“传令下去,加固城防,准备死守!凡是敢说投降者,斩!若城破,所有人都要与城池共存亡,不得后退半步!”

将领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奈,却也只能齐声应道:“是!”

他们知道,罗立已经疯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死守洛南,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他们也不敢违抗罗立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加固城防,等待着漠北军的进攻。

而城外,张二牛率领的五千漠北重甲将士已经抵达洛南城外。他们在城外扎下营寨,休整待命。张二牛骑着战马,围着洛南城巡视了一圈,看着坚固的城墙和城墙上严阵以待的贼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罗立这小子,倒是有几分骨气,可惜,用错了地方。”张二牛沉声道,“赵虎,派人向城中喊话,让罗立打开城门,投降朝廷。若他能主动投降,本将军可以保他性命;若他执意顽抗,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是!”赵虎高声应道,立刻派人拿着喊话器,来到城下喊话。

“城上的人听着!罗汝才已经战死,贺一龙和马守应已经撤军,你们已经孤立无援!识相的,立刻打开城门,投降朝廷,侯爷有令,降者不杀!若执意顽抗,城破之后,一律格杀勿论!”

城墙上的贼寇们听到喊话,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眼中充满了恐惧与动摇。他们纷纷看向罗立,希望他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罗立站在城墙上,听到喊话,脸色铁青,厉声喝道:“闭嘴!都是骗人的鬼话!赵烈小儿心狠手辣,投降也是死!兄弟们,给我射箭!把他们射下去!”

贼寇们不敢违抗命令,纷纷张弓搭箭,朝着城下的喊话兵射去。箭矢如同雨点般落下,喊话兵连忙躲到盾牌后面,狼狈地退回了营寨。

张二牛看着城墙上疯狂射箭的贼寇,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本将军心狠手辣!传令下去,明日清晨,全力攻城!务必在孙巡抚和王总兵的援军赶到之前,攻克洛南!”

“是!”将士们齐声应道,眼中充满了战意。

夜色渐浓,洛南城外的漠北军营寨中,灯火通明。将士们正在擦拭武器,检查甲胄,准备着明日的攻城之战。而洛南城中,却是一片死寂,只有城墙上的火把在风中摇曳,映照着贼寇们恐惧而绝望的脸庞。

一场惨烈的攻城之战,即将在黎明时分,拉开序幕。而远在潼关的赵烈,在接到张二牛的禀报后,也立刻做出了部署。他率领剩余的漠北军和部分陕西官军,朝着洛南方向赶来,准备亲自指挥攻城之战,彻底歼灭罗汝才的残余势力,为平定陕乱,迈出坚实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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