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
钰绯看到百里山翻白眼，气得手指都在抖，一手慌乱地整理着颈间的衣领，一手指着百里山。
“你还敢翻白眼！本皇子好心来看你，你就是这么对本皇子的？”
“我没有”
百里山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丝毫不给钰绯台阶下。
“好好好，那咱们先不说这个！”
钰绯被噎得跳脚，叉着腰，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你说‘借’？”
“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那明明是抢！”
“还有，想走？没门！敢在林子里戏耍本皇子，还抢本皇子的玉牌，这笔账，本皇子必须统统讨回来再说！”
钰绯话虽狠，眼神却不自觉地扫过百里山肩上的绷带，眉头微微轻蹙了一下，心里骂道，伤得这么重，真放你走，你活得下去吗？
“你们发过誓的！”
百里山也急了，挣扎着就要下床理论，刚一挪动，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她急忙扶住床沿，才勉强稳住身形。
眼前一花，一只肉乎乎的手猛地伸了过来，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胳膊，却又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刹住，硬生生转了个方向，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百里山顺着那只手看去，正是钰绯。
他别过脸，幸灾乐祸道：“呦，你不是说自己是神仙嘛，怎么，路都走不了了？”
百里山闭上眼，压下心头窜起来的火气，她是疯了才会觉得钰绯刚刚是有想扶她，怕是想来推她的一把的吧！
她定了定神，知道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于是酝酿了一下情绪，逼出眼眶里的水光，原本锐利的眼神瞬间变得可怜兮兮。
她抬眸看向赫连玉，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怯懦。
“小人惶恐，之前确实不知两位大人的身份，才做了诸多愚蠢之事。”
“若是早知道是两位大人，给小人一百个胆子，也断不敢冒犯。”
“还望大人们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放小女子这只小小的蝼蚁归家。”
“至于之前林中起誓之事，小人自不会再提起，就当从没发生过。”
她心里其实有些忐忑 ，之前的迹象让她判断出他们是有事要她做，所以才救她的。
虽然后来墨荀忽然自嘲的态度又让她怀疑了自己的判断，但心中总是不安的。
若是她这般伏低做小，能让他们放自己走，那便是她之前想多了。
就在这时，下巴突然一紧，一股力道传来，百里山的脸被硬生生掰向赫连玉。
她猝不及防，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衣襟，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冷冽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百里山慌忙眨了眨眼，错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
“惶恐吗？”
赫连玉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声音低沉，像大提琴的低音弦，震得人心头发颤。
“可我观你神色自若，呼吸平缓，丝毫不见惶恐之色。”
百里山心头咯噔一下，刚要开口辩解：“我……”
话还没说完，赫连玉松开了百里山的下巴，又接着道：“与上位者对话，敢自称‘我’而不自知”
“眸中不见半分惧色，举止又不似名门贵族出身。”
“你明知我一言便可取你性命，方才话里话外却仍带着威胁，这般大胆，倒让本王很好奇，你凭的是什么？”
凭的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咳咳，百里山可不敢这么说。
她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恭敬些。
“大人说笑了，小人只是不想再给大人添麻烦，才斗胆求大人放我离去，绝无半分威胁之意。”
“至于自称‘我’，不过是小人乡野出身，不懂朝堂礼仪，还望大人恕罪。”
“乡野出身？”赫连玉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编谎话也要编个像样点的吧，你这样的身子骨，说出这话来，是把我们都当傻子？”
百里山被他问得语塞，只能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她以为赫连玉说的“身子骨”是指她这被修复液泡得堪比婴儿般的细腻皮肤，还有那乌黑油亮的头发。
也确实，这皮肤头发状态，放到现代去，没有卷纸那么厚的护理清单，都没人信的。
一旁的钰绯见两人剑拔弩张，气氛压抑得很，忍不住插了嘴。
“玉，你别吓到她了！她刚醒，身子还弱着呢。”
说着，他瞪了百里山一眼，自己却得理不饶人的道：“不过你也别想装可怜！就算你身子弱，欠本皇子的账，也必须一笔一笔还清，少一分都不行！”
百里山没理会钰绯的 “威胁”，只抬眸看向赫连玉，眼神里带着一丝倔强。
“大人若是不信，小人也无话可说。但大人之前说我凭的是什么……”
热意充斥着眼眶，酸涩挤满了鼻腔。
当那句‘一言便可取你性命’的话伴着一丝凉凉的煞气扑面而来时，所有的委屈都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拼了命才压住，拼了命的想去周旋。
因为“死”了两次了……
虽说都侥幸活了过来，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窒息的绝望，都是实实在在的。
想自己从小到大，连打针都怕，以前最痛的经历不过是打耳洞，哪受过这么多罪？
现在的她，又怕饿又怕死，一想到那些痛苦的经历，就浑身发毛。
可仔细想想，自从从军营逃出来后，她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 “任性”，潜意识里不就是把那超强恢复能力当成了 “免死金牌” 吗？
墨神医说她能醒来很不易，说明她也是会死的吧……
她很想，很想很想苟下去，可是……
在赫连玉审视的目光中，百里山开了口。
“在下只是觉得，如两位这般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断不会也不屑为我这小人物违背自己亲口说出的誓言。”
“我凭的，赌的…… 不过是这个猜度而已。”
她在提醒他们：别忘了他们的誓言！
“倒是个胆大的……”
赫连玉突然俯身，脸凑近百里山耳边，用近乎戏谑的语气低声说道，“不过你忘了，那承诺是建立在你‘带我们出林子’的前提上。”
温热的呼吸吹入耳洞，酥酥痒痒的感觉像电流一般蔓延到脖颈，百里山缩了缩脖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呆呆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困惑。
赫连玉直起身，脸色依旧淡淡的，声音也没什么起伏。
“你，并没有带我们‘出’林。” 他特意咬重了那个 “出” 字，眼神里带着一丝 “看你怎么反驳” 的玩味。
百里山脑袋 “嗡” 的一声，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几乎是跳着起来，指着赫连玉，声音都在发抖。
“你，你，你耍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