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德瘫在冰冷的地上，像一滩烂泥，牛肚子剧烈起伏着，呼哧带喘，浑身的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子劫后余生的虚脱。冷汗早就把身下的地面洇湿了一小片，带着点青草和泥土的腥气，混合着他自己那点没出息的吓出来的尿骚味——幸好不多，不然这牛德堡就没法待了。
“活…活下来了…”他牛眼里还残留着浓浓的惊恐，瞳孔都有些涣散，刚才那仿佛灵魂都被冻结、被彻底看透的感觉，实在太吓牛了！那可是鸿钧道祖！成了圣的鸿钧！洪荒头一号大佬！自己这点斤两，在人家眼里，恐怕真就跟那地上的草屑没啥区别，不，可能还不如草屑显眼。
旁边的麒小瑞还保持着四肢蜷缩、脑袋埋起来的姿势，小小的身子一抖一抖，发出细微的呜咽声，显然是吓坏了。那株月桂树苗小月，叶片依旧耷拉着，蔫头巴脑，原本那点微弱的月华灵性此刻黯淡得几乎感应不到。
牛德喘了好半天粗气，才勉强积攒起一点力气，抬起一只还在微微哆嗦的蹄子，有气无力地拍了拍麒小瑞的后背。
“没…没事了…小瑞，起来吧，那…那大佬…走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喉咙。
麒小瑞小心翼翼地抬起一点脑袋，泪眼婆娑，小脸上满是惊恐未定：“真…真走了吗？大青牛…刚才…刚才那是谁啊？太可怕了…我感觉魂儿都要被吓飞了…”
“是谁？是咱们加起来都惹不起，连念头都不敢多转一下的擎天巨擘！”牛德心有余悸地又瞥了一眼堡顶，仿佛那无形的神念还会杀个回马枪，“那是鸿钧道祖！天道圣人！懂吗？一个念头就能让咱们，不，让整个昆仑山都灰飞烟灭的主儿！”
他艰难地翻了个身，四蹄摊开，仰面躺着，望着被他加固了无数次、此刻却依然觉得不够安全的穹顶，牛眼里满是后怕和迷茫。
“娘的…吓死老子了…”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彻底放弃了什么“贫道”、“牛真人”的自称，怎么接地气怎么来，“这圣人威压…真不是盖的…比祖龙发怒恐怖一万倍都不止…我这小心肝儿，现在还在噗通噗通乱跳，差点就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下意识地用蹄子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依旧有些紊乱的心跳。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死定了！什么盘古根脚，什么老六系统，在绝对的天道伟力面前，都是纸老虎！不，连纸老虎都算不上！
“系统…系统？”他尝试着在脑海里呼唤，“刚才…多谢了啊…虽然扣了我五千点，但…谢了！”
“叮！宿主无需道谢。保障宿主基本生存是本系统的核心职责之一。鉴于本次危机等级过高，消耗欢乐值：5000点。剩余欢乐值：点。请宿主积极完成后续任务，努力赚取欢乐值，以备不时之需。”系统的回应依旧冰冷机械，但此刻听在牛德耳中，却莫名多了几分“靠谱”的感觉。
“五千点啊…”一想到这个数字，牛德就又觉得心绞痛，这得卖多少“龙精虎猛大力丸”和“凤舞九天清心散”才能赚回来？还得冒着被苦主追杀的风险！但转念一想，能用五千点欢乐值从圣人探查下买回一条牛命，这买卖…简直赚翻了好吗！
“值！太值了！”他像是自我安慰般又重复了一遍，试图驱散那肉疼的感觉。
休息了好一会儿，牛德才感觉四肢恢复了些力气。他挣扎着爬起来，动作还有些踉跄。麒小瑞也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依旧紧挨着牛德，仿佛这样才能找到一点安全感。小月的叶片也稍微舒展了一点点，但还是显得无精打采。
牛德走到堡内那眼灵泉边，直接把整个牛头埋进去，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冰冷的泉水，又胡乱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
冰凉的泉水下肚，刺激得他一个激灵，混乱的思绪终于慢慢沉淀下来。
后怕归后怕，肉疼归肉疼，但危机暂时过去了。而且，他成功地在圣人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了！
回想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急智，牛德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俺老牛这演技，要是搁以前，怎么也得拿个小金人吧？”他忍不住有点小得意，用蹄子捋了捋额前湿漉漉的鬃毛，“装傻充愣，吃草卖萌…啧啧，关键是那功法伪装！《大道阴阳无极功》伪装成最低级的阴阳吐纳术！这思路，绝了！”
他内视己身，那玄奥无比的大道阴阳无极功符文依旧在缓缓运转，但此刻收敛了所有神异，模拟出的那种笨拙、低效的阴阳吐纳术循环，甚至连他自己都快信了！
“这功法…还真有点东西。”牛德咂咂嘴，“不仅能搞事双修，关键时刻还能装孙子保命…盘古大佬那部位…咳咳，出品，必属精品？”
他赶紧打住这个危险的想法，不能再深究根脚了，想多了容易做噩梦。
“不过…这次能糊弄过去，运气成分也不小。”牛德很快又冷静下来，没有被暂时的成功冲昏头脑，“一是俺这根脚确实特殊，那点‘隐匿’、‘不引人注目’的先天道则起了大作用。二是系统给力，烧了五千点欢乐值硬是把最关键的‘异数’和系统痕迹给抹了。三是…道祖他老人家刚成圣，可能也没想到俺这么个‘异数’会怂到这种地步，用这么…这么丢份儿的方式躲探查？”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鸿钧，神念扫过，发现一个疑似搅动量劫的家伙，结果看到的是个地仙级的傻牛在吭哧吭哧啃带泥的草…估计也会愣一下，怀疑是不是推演出错了吧？
“嗯，一定是这样！”牛德越发肯定自己的策略，“苟道精髓，就在于出其不意，在于把下限无限拉低！只要我足够废物，足够不起眼，大佬们就懒得在我身上浪费眼神！”
想通了这一点，牛德感觉自己的“道心”更加通透圆融了，对“苟之真谛”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
“大青牛…我们…我们以后怎么办？”麒小瑞蹭了过来，小声问道，声音里还带着点哭腔，“那个道祖…还会再来吗？”
牛德低下头，看着麒小瑞那惊恐未消的小脸，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好歹是个穿越者，还有点系统和奇葩根脚兜底，都吓成这样，这小麒麟崽儿怕是真留下心理阴影了。
他伸出大舌头，笨拙地舔了舔麒小瑞的脑袋，算是安慰：“放心，暂时应该不会来了。大佬们都很忙的，哪有空天天盯着咱们这种小虾米。”
他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可靠些：“不过，经此一遭，咱们以后得更小心才行！这牛德堡，还得继续加固！咱们的行事作风，也得更加…更加低调！”
他环顾了一下自己的洞府，虽然已经布置了不少阵法，但经过刚才那一下，他感觉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欢乐值…得省着点花了。”牛德再次调出系统面板，看着那点的余额，感觉既欣慰又焦虑。欣慰的是还有这么多“救命钱”，焦虑的是这钱不禁花啊！一次探查就干掉五千，再来几次，他非得破产不可！
“得预留出…至少三万点！不，三万五！作为紧急备用金！专门应对这种突发性大佬探查，或者系统发布的要命任务！”牛德很快做出了决定，“剩下的…嗯，一万点，得精打细算。”
“小月这次也吓坏了，得用欢乐值稍微滋养一下，维持住羁绊，也让它快点恢复灵性，这净化能力以后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他看向那株依旧蔫巴巴的月桂树苗，心里盘算着。
“小瑞的祥瑞光环也得维持，虽然微弱，但关键时刻或许能带来一丝好运，避过灾劫。”他又看了看紧挨着自己的麒小瑞。
“堡内的防御阵法…刚才被神念一冲，估计有些地方灵络受损了，得用欢乐值稍微修补一下，查漏补缺。”
“至于修炼…《大道阴阳无极功》暂时够用了，双修…呃，还是先跟小月培养感情吧，找其他道侣太危险，容易暴露…”牛德很快就把这一万点欢乐值的用途规划得明明白白，恨不得一个欢乐值掰成两半花。
他以前赚欢乐值，多少还有点大手大脚，想着及时行乐，反正没了再赚。但现在不同了，经过圣人神念的“洗礼”，他深刻认识到，这欢乐值就是他的第二条命！必须用在刀刃上！
规划好了“财政”，牛德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他走到牛德堡唯一的观察孔前——那是一个被他用法力缩小的、极其隐蔽的孔洞，外面还叠加了十几层幻阵和隐匿阵法，确保从外面看绝对发现不了。
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去，一只牛眼透过孔洞，警惕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昆仑山依旧云雾缭绕，仙气盎然。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牛德总觉得那云雾深处，似乎弥漫着一股比以往更加肃杀、更加沉重的气息。
妖族天庭成立了，就在三十三天外。虽然隔着无尽虚空，但那股凝聚的庞大气运，仿佛无形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洪荒生灵的心头。
而山下，那不周山的方向，隐隐传来的磅礴气血和冲霄战意，更是让牛德牛皮发麻。巫族…那些只修肉身、不敬天地的蛮子…听说一个比一个能打，一个比一个头铁…
“妖皇…东皇…妖师鲲鹏…还有那些杀星一样的妖圣…”牛德脑子里闪过一些模糊的名号和未来可能出现的恐怖身影，忍不住又打了个冷颤，“巫族那十二个祖巫，更是能把天都捅个窟窿的主儿…”
这两边要是对上…我的个乖乖！那场面，绝对比龙凤麒麟三族打群架要恐怖一百倍！波及范围更广，死伤更惨烈，大佬更多！水更深！
自己这点微末道行，要是被卷进去，估计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瞬间就渣都不剩了！
“苟住！必须苟住！”牛德握紧了蹄子，眼神无比坚定，“外面的风风雨雨，打生打死，都跟俺老牛没关系！俺就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啃啃草，修修炼，调戏调戏小树苗…呃，是培养道侣羁绊…顺便完成一下系统那坑爹任务…”
他回头看了看依旧有些惶恐的麒小瑞和蔫巴巴的小月，叹了口气。
“还得带着这俩拖油瓶…唉，真是牛生艰难啊…”
不过，吐槽归吐槽，一种莫名的责任感还是在他心里慢慢滋生。始麒麟临死前把小瑞托付给他，虽然是个麻烦，但也是一份信任。小月更是他第一个“道侣”（虽然是棵树），多少有点感情了。
“罢了罢了，牛在堡在，牛亡…”他赶紧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俺老牛福大命大造化大，肯定能带着你们一起苟到天荒地老！”
话虽这么说，但看着观察孔外那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洪荒天地，牛德的心情依旧沉重无比。
鸿钧的探查虽然躲过去了，但体内那49点劫气可没消散呢。这就像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引爆麻烦。
“巫妖劫…这才刚刚开始啊…”牛德喃喃自语，牛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忧虑，以及…一丝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对于“搞事”本能的期待？
“系统啊系统，下次发布任务，能不能来点安全的、堡内就能完成的？比如…跟小月双修个十次八次之类的？”他尝试着跟系统商量。
“叮！检测到宿主诉求。任务发布遵循核心搞事原则与欢乐值最大化原则。请宿主积极面对挑战，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收获更多欢乐！”
牛德：“……”得，当我没说。
看来这“苟道”生涯，注定了是坎坷与刺激并存啊。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开始琢磨着，怎么用最少的欢乐值，把牛德堡的防御再提升一个档次。
至少…得能扛住大罗金仙的随手一击吧？嗯，目标先定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