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龙吻下的阴影
夜色如墨,泼洒在初具规模的紫禁城之上。新伐巨木的清香与北方深秋的寒露交织,弥漫在空旷的殿宇广场间。巨大的基座、巍峨的宫墙轮廓在稀薄月色下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地宣示着即将到来的皇权威严。张一斌伏在冰凉的琉璃瓦上,感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刮般的寒意,并非全然因为天气,更是源于前方那片灯火零星却杀机四伏的深宫。
“承天门方向刚过去一队锦衣卫,配的是弩。”欧阳菲菲的声音透过微型耳麦传来,带着一丝电流的杂音,却异常清晰。她藏身于远处一座尚未完工的钟楼阴影里,借助带来的高倍望远镜担任哨位。“按照陈文昌推算的路线,你们前方百米,穿过那片汉白玉广场,就是‘奉天殿’基址。剑的气息,最后消失的方向就在那附近。”
罗子建在张一斌身侧,调整着腕上一个不起眼的装置——那是他利用这个时代的天然磁石和现代知识研制的简易磁场探测器。“磁场紊乱得厉害,这底下要么有大型铁矿,要么就是……有不止一处机关枢纽。吴老二把剑藏在这种地方,真是老奸巨猾。”
陈文昌的声音最后响起,带着罕见的凝重:“一斌,子建,千万小心。我以星象辅以堪舆之术反复推演,奉天殿乃未来龙气汇聚之核心,此刻虽未建成,然其基址已具‘吞纳’之势。碧云剑性属灵物,置于此地,非为镇压,便是被汲取其灵韵。东厂择此藏剑,绝非偶然,恐有高人指点,意在借未来皇宫之势,彻底磨灭剑中可能与‘未来’相关的异力。”
张一斌握紧了拳,指节泛白。碧云剑不仅是他们返回现代的关键线索,更承载着数月来的生死与共。他低声道:“明白。无论如何,必须夺回来。”
就在两人准备借着阴影向前移动时,耳麦里突然传来欧阳菲菲急促的警告:“等等!不对劲!有一队人从西边过来,速度很快,不是常规巡逻队……他们抬着东西,像是……棺椁?”
深更半夜,皇宫禁地,抬棺而行?这诡异的景象让张一斌和罗子建瞬间屏住呼吸,将身体压得更低。只见一队大约十人的黑影,身着紧身夜行衣,却抬着一具明显过于沉重的黑漆木棺,步履沉稳而迅捷地穿过广场,径直走向奉天殿那巨大的石头基座下方。
“没有旗号,服饰不明。”欧阳菲菲快速汇报,“动作专业,配合默契,是精锐。”
罗子建调整探测器,眉头紧锁:“棺材……里面有强烈的金属反应!频率和碧云剑残留的波动有相似之处,但更……混杂、更狂暴。”
就在那队人接近基座某处阴影时,地面悄然滑开一个洞口,幽深不见底。他们迅速将棺椁送入,随后洞口无声闭合,广场恢复原状,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地下密室……”张一斌心沉了下去,“东厂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是东厂。”陈文昌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观其行止气韵,煞气内敛,行动如鬼,更似……‘锦衣卫上直卫’,亦称‘缇骑’,乃天子亲军中最隐秘的一支,专司暗卫、刺探与特殊刑狱。他们为何会在此地,行此诡谲之事?”
情况瞬间复杂起来。原本的目标是东厂督公吴老二,如今却牵扯出了更为神秘莫测的皇帝直属力量。碧云剑似乎卷入了一个更深的旋涡。
“管他是谁,剑在下面。”罗子建眼神锐利,“入口已经找到,趁他们刚进去,我们摸下去看看。”
两人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屋顶,借助广场上堆放的巨石木料掩护,迅速靠近那个洞口位置。凭借陈文昌之前找出的排水密道图纸和罗子建对机关的了解,他们很快在看似浑然一体的石壁上找到机构。罗子建小心翼翼地用特制工具拨弄几下,伴随着几乎微不可闻的“咔哒”声,石门再次滑开,一股混合着泥土、朽木和某种奇异腥气的冷风扑面而出。
通道向下延伸,石阶潮湿,壁上每隔一段嵌着昏黄的长明灯,光线摇曳,映得人影幢幢,如坠鬼域。越往下走,空气中那股奇异的腥气越发浓郁,还隐约传来低沉的、仿佛无数人在同时诵念晦涩经文的嗡嗡声,听得人心头发怵。
顺着通道来到一处较为开阔的地下空间。眼前的一幕让见多识广的两人也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像是一个尚未完工的地下祭坛,中央是一个以朱砂绘制巨大诡异图案的法阵,阵眼处摆放的,正是那具黑漆棺椁。棺盖已然打开,里面并非尸体,而是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刀剑,其中一柄形制古雅、剑身隐有云纹的长剑,正是碧云剑!只是此刻的碧云剑,与其他兵器一样,剑身蒙着一层黯淡的血色光晕,灵性大失。
数名黑衣缇骑环绕法阵跪坐,低声诵念。而主持法坛的,竟是一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他手中持着一柄赤红色的木剑,剑尖正对着法阵中央,引导着从那些兵器上不断被抽取的、若有若无的灵光,汇入棺椁下方一个深不见底的小孔中。
“他们在用包括碧云剑在内的灵兵利器,进行某种……献祭或者转化仪式!”罗子建压低声音,难以置信,“借助紫禁城龙脉地基,汲取兵刃灵性,想要滋养或者唤醒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那主持仪式的锦衣卫头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目光如电,直射张一斌和罗子建藏身的石柱阴影!
“何方鼠辈,敢窥视‘龙脉饲灵’!”一声冷叱,如同寒冰碎裂。
无需多言,行踪已露。那名锦衣卫头领身形一动,如鬼魅般疾扑而来,速度快得惊人,手中绣春刀出鞘,带起一道凄冷的弧光,直取首当其冲的张一斌。
“动手!”张一斌低喝,知道再无退路。他侧身避过锋锐刀锋,跆拳道的凌厉腿法瞬间爆发,一记迅猛的横踢扫向对方腰肋,试图以速度和力量压制。
然而,那锦衣卫头领武功极高,身法诡异,绣春刀法更是狠辣刁钻,如附骨之疽,轻易化解了张一斌的攻势,刀光织成一片死亡之网,将他笼罩。更麻烦的是,另外几名缇骑也停止了诵经,抽出兵器围拢上来。
“子建!夺剑!”张一斌奋力缠住最强的头领,大声喊道。
罗子建应声而动,凭借灵活的身手和超越时代的搏击技巧,避开两名缇骑的夹击,一个翻滚接近法阵边缘,伸手便要去抓棺椁中的碧云剑。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剑柄的刹那,异变再生!
“嗡——”
碧云剑猛地发出一声悲鸣般的颤音,剑身血色光晕大盛,一股狂暴的能量反冲出来,将罗子建震得倒退数步,手臂发麻。与此同时,整个地下空间微微震动,法阵中央那个小孔中,隐隐传来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幽之地的嘶吼,充满了贪婪与渴望。
锦衣卫头领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灵性已引,龙吻将开!尔等,正好作为血祭之引!”
情势急转直下!夺剑不仅受阻,反而可能触发更可怕的后果。张一斌在锦衣卫头领和几名缇骑的围攻下,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他的现代格斗技在配合默契、杀人技艺千锤百炼的古代精锐面前,渐渐显得单薄。衣袖被刀锋划破,一道血痕出现在手臂上。
罗子建试图再次冲击法阵,但那能量的排斥力场更强了,根本无法靠近。
“一斌!不能硬闯了!那法阵在吸收攻击能量!”罗子建急喊。
耳麦里,欧阳菲菲和陈文昌的声音也充满了焦急,但他们远水难救近火。
张一斌咬紧牙关,格开劈来的一刀,借力后退,与罗子建背靠背站定,环视着步步紧逼的敌人和那诡异无比的法阵。碧云剑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
“必须打断仪式!”张一斌喘息着说。
“怎么打断?核心在那个洞和棺材下面!”罗子建快速观察着,“除非能瞬间破坏法阵结构,或者……干扰那个主持的家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一斌的目光落在了那名锦衣卫头领手中那柄不断舞动、引导能量的赤红色木剑上。
“目标转换!抢他手里的木剑!”张一斌低吼一声,再次主动出击,不顾自身空门大露,全力一腿直踹对方面门,逼其回防。
罗子建心领神会,几乎同时从侧翼切入,手中一枚之前用来探路的铁蒺藜猛地射向对方持木剑的手腕!
这一下配合出其不意,那锦衣卫头领为了躲避张一斌的猛击和罗子建的暗器,身形微微一滞,引导仪式的动作出现了刹那的停顿。
就是现在!
张一斌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冒险贴近,用尽全力一记手刀劈向对方持木剑的手腕!
“咔嚓!”一声脆响,并非骨头断裂,而是那柄赤红色木剑应声而断!
仪式主持之物被毁,整个法阵的光芒骤然一暗,那低沉的嘶吼变成了愤怒的咆哮,从地底深处传来。碧云剑身上的血色光晕也剧烈波动起来。
“走!”张一斌毫不恋战,抓起因为仪式中断而灵光暂时平复的碧云剑,塞给罗子建,同时一脚将旁边一盏长明灯踢向追兵,灯油泼洒,瞬间燃起一片火墙,暂时阻隔了敌人。
两人毫不犹豫,转身就沿着来路亡命狂奔。身后是锦衣卫缇骑愤怒的吼声和那越来越响、令人心悸的地底嘶鸣。
他们冲出地下入口,重新回到寒冷的夜空下,不敢有丝毫停留,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向着与欧阳菲菲、陈文昌约定的汇合点狂奔。
然而,刚穿过半个广场,前方忽然火把大亮,如同白昼!另一队人马严阵以待,封锁了去路。为首者,面白无须,眼神阴冷,正是东厂督公吴老二!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狼狈冲出的张一斌和罗子建,尖细的嗓音在夜风中格外刺耳: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杂家等候多时了。把碧云剑,和你们的小命,都留下吧!”
前有狼,后有虎。地底未知的恐怖尚未平息,东厂的罗网已层层收紧。张一斌和罗子建手握受损的碧云剑,望着眼前绝境,心沉谷底。他们,能否在两大势力的夹击下,杀出一条生路?那地底被惊扰的“龙吻”,又会带来怎样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