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墟的外围常年刮着砭骨的风，风里混着墟渊特有的腐锈气，吹得沈清璃鬓边的碎发乱飞。她站在一处废弃的神祠后，指尖泛着淡蓝的灵体光晕，正一点点将周身的灵压收归体内——那是灵体最本源的气息，一旦在祭坛附近泄露，便会像黑夜中的烛火般显眼。
光晕消散的瞬间，沈清璃的身形肉眼可见地变得黯淡了些，原本通透如玉的肌肤蒙上一层浅灰，与周围荒芜的石景融为一体。她从怀中取出叠得整齐的素白祭服，布料粗糙，领口绣着秩序之神的金色图腾，边缘还沾着未洗净的血污，显然是从战死的信徒身上取来的。
指尖刚触到祭服，沈清璃就忍不住蹙眉——这布料上残留着秩序之神的神力，像细小的针，刺得她灵体微微发疼。但她没有犹豫，迅速褪去外衫，将祭服套在身上。宽大的衣摆垂到脚踝，遮住了她纤细的身形，也遮住了衣襟内侧那枚静静躺着的灵珠。
灵珠是她与景遥的伴生之物，通体莹蓝，此刻正贴着她的心口，传来微弱的暖意。这暖意让沈清璃紧绷的神经稍缓，指尖轻轻摩挲着珠身，仿佛能透过这枚珠子，感受到景遥此刻的状态。可一想到昨夜夙缨递来祭服时的神情，她的心又沉了下去。
“祭坛守卫只认符不认人，”夙缨当时靠在神祠的石柱上，玄色披风扫过满地碎石，语气里带着罕见的凝重，“锁魂阵对灵枢气息最是敏感，你切记别让灵珠靠近阵眼，哪怕半分都不行。”
他说这话时，指尖夹着一张泛黄的符纸，正是沈清璃此刻捏在手中的“净化符”。符纸边缘卷曲，上面用朱砂画着繁复的符文，乍看与秩序之神信徒使用的真符别无二致，可沈清璃知道，这是夙缨用魔元伪造的——朱砂里混了墟渊的黑雾，只要遇到真正的天道神力，就会悄然褪色。
“若被发现了呢？”当时她追问，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灵珠。
夙缨抬眼看向她，眸子里映着远处墟渊裂隙的黑雾，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会带着清道夫在裂隙外候着，一旦看到灵珠的蓝光，就立刻冲进去。但沈清璃，”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心口的位置，“不到万不得已，别用灵珠。景遥的灵枢与你相连，你若动了灵珠，他在阵中只会更疼。”
这话像根刺，扎在沈清璃心上。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伪造符，指腹反复蹭过符纸上的符文，直到指尖染上淡淡的朱砂红。风又吹来了，这次带着更浓的腐锈气，隐约还能听见远处祭坛方向传来的钟声——那是信徒换班的信号，也是她该动身的时刻。
沈清璃深吸一口气，将灵珠往衣襟深处按了按，确保它不会轻易暴露。她又抬手理了理祭服的领口，把金色图腾摆正，再将伪造符举在胸前，学着记忆中信徒的模样，微微躬身，朝着祭坛的方向走去。
脚下的石子硌得她脚底发疼，可她不敢放慢脚步。沿途的石缝里，偶尔能看到散落的噬魂刃碎片——那是夙缨的清道夫昨夜与守卫交手时留下的，碎片上的魔元还未完全消散，在灰雾中泛着微弱的黑光。
每走一步，沈清璃的心就沉一分。她能感觉到，心口的灵珠正随着她靠近祭坛，暖意越来越明显，甚至开始微微发烫。这烫意让她想起景遥被玄铁锁链穿透琵琶骨的模样，想起他在锁魂阵中承受的灵枢灼烧之痛，指尖不由得攥得更紧，连伪造符的边缘都被捏得变了形。
远处的祭坛轮廓渐渐清晰，灰雾中隐约能看见守卫的身影。沈清璃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担忧与牵挂都压在心底，只留一双冷静的眼。她举起胸前的伪造符，学着信徒的姿态，一步步走向那座困住她心上人、也藏着生死危机的天道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