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耕地虽然少了，但附近的工厂，家庭小作坊，各种店铺却星罗棋布，种类繁多。
尤其是一些食品加工厂，就算没有积压太多的成品，像面粉花生类的原材料，也够附近的村民吃上几个月。
这才是村子里生活还算稳定的根本原因。
“小苏小顾，等等我。”
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呼喊。
苏梦欢回头，有些诧异地问：“周叔，你怎么来了？”
“我觉得老王最近有点飘了。”
老周头颠了颠手中的平底锅，抱怨道，“他说我不干正事还尽帮倒忙，把我赶出来了，我寻思着跟你们四处转转。”
“行，一起走。”
苏梦欢没意见，顾知浔对这一路时不时冒出来一个电灯泡的行为已经绝望了。
更何况今天他还主动带上了一个小电灯泡。
伸手推了推身边的小男孩，顾知浔懒洋洋地问：“小狗，闻出哪血腥味最浓了吗？”
“啥？”老周头怀疑他耳朵像江星一样出了问题，用小拇指伸进耳洞里掏了掏，嘴里还不忘确认一遍，“小顾你刚才叫浩浩啥？”
顾知浔迷之微笑，没回答。
浩浩鼻子使劲在空气里嗅了嗅，然后斩钉截铁地冲着他们刚出来的五叔公院子里一指：“那儿，王伯伯肯定在给动物放血，血腥味好刺鼻。”
顾知浔的大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声音沉了几分：“我说的是人血。”
想到那受伤的二大爷，以及被张望装在麻布袋子里小舅子的尸体，这两个都是人血的来源，他又加了一句：“那种陈旧的人血味。”
“那里！”
这一次浩浩的小手，指向了村尾的房子。
与周围两层的小洋楼不同，村尾的是三间带院子的老旧平房，透过插着碎玻璃的围墙，可以看见平房顶上装着太阳能，水塔等现代工具。
院子里有一棵十多米高，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上面挂满了景区里许愿树上才会有的红绸与木牌，风一吹，哗哗作响。
等苏梦欢他们走近才发现，村尾的房子与其他住户间隔着一条小河。
走过七八米的拱形桥，就看到院门边不远处还有一个大约一米多高的土地庙。
庙里供着土地公土地婆，地上两块大萝卜做成的香炉上，已经插满了燃尽了的香杆。
“浩浩呀，你是不是闻错了？”
老周头觉得匪夷所思，像这种门前有土地庙，院内有供奉神树的，一般都是信佛的人家。
杀只鸡或者杀头猪上供，有动物血腥味还可信，怎么可能有很重的人血味？
“我才不会闻错。”
被质疑，浩浩有点不高兴，青紫的小手指向了半掩着的院门，“就从树下的泥巴里传出来的。”
听小家伙说的有鼻子有眼，老周头也信了几分，握着平底锅的手有点颤抖：“小苏呀，有道是好奇心害死猫，咱们刚来这个村，人生地不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别进去了吧。”
“周叔，你怕的话就先回去吧。”苏梦欢头也没抬，伸手推开了吱呀作响的陈旧木门。
她又不是大禹，哪有到了门口又离开的道理。
再说丧尸她都杀了不少，装神弄鬼的人难道会比丧尸还恐怖？
“谁怕了，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年轻人太冒失嘛。”
老周头梗着脖子，左右看了看，飞快地跟在了苏梦欢身边。
众所周知，在危险的环境里，落单才是最容易死的那一个。
“有人吗？”
“有人吗？”
“有人吗？”
走进院子，苏梦欢朝着屋子的方向喊了几声，却一直没人回应。
顾知浔已经蹲在了榕树底下，手中拿着一根木棍，轻轻拨弄着泥土。
这土厚厚一层，全都是暗红色，除了血腥味外，还有另一种奇怪的味道。
“我听人家说，含铁还是啥多的泥土就会呈现红色。还有些迷信的人会往土里撒朱砂，朱砂可以镇煞辟邪，提升阳气……”
老周头凑了过来，喃喃自语，他始终不相信这厚厚的一层会是人血，那这得杀多少人？
顾知浔的目光突然看了过来：“你说的没错，这土里的确是掺了朱砂，还是那种人工合成的伪劣朱砂。”
他刚才还在想，那股奇怪的味道是啥，经这老头一提醒，他才想到是那种化学药剂的味道。
“嘿嘿，我就知道，浩浩闻错了……”老周头有点得意。
浩浩看了他两眼，突然趴下身像狗子一样两只手飞快刨地。
不一会儿他就从泥里掏出了两块残缺的头盖骨，扔进了老周头怀里。
“啊……卧槽……”
老周头吓得尖叫了一声，条件反射的把两块骨头扔了出去。
低头看向顶着张青紫的小脸，正一脸无辜看着他的小男孩，老周头差点哭出声：“你这孩子，也不用这么较真。”
浩浩抿了抿唇：王爷爷好奇怪，他只是向他证明他没有闻错，可他却说他较真。
算了算了，大概是年纪大了，脑子就会变得莫名其妙。
就像他阿奶，明明他吃了丧尸晶核能变得更厉害。她却总是控制他的食量，担心他吃多了会消化不良，每天都要检查他拉的粑粑里有没有晶核的残块。
“这里好像已经没人了。”
苏梦欢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就要走进屋内。
顾知浔却突然一个健步冲过来，大手一伸把她拉了回来，双眼紧紧地盯着门内。
苏梦欢不解地问：“怎么了？”
“里面有人。”顾知浔说着，毫无预兆的抬起手，冲着窗户处开了一枪。
砰！
玻璃应声而碎，飞溅得到处都是。
与此同时，屋内发出了一声惨叫，又很快消失。
苏梦欢也吓了一跳，要知道异能者五感敏锐，再加上她是风系异能，身边五米内细微的空气流动她都能感知到。
也就是说，只要对方有呼吸，她就能知道。
门内跟苏梦欢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五米，可她刚才愣是没发现有人。
不光是她，顾知浔的精神感知力比她还要敏锐，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提醒她。
大反派不是那种故弄玄虚的人，唯一的解释是，在此之前他也没有发现屋内有人。
苏梦欢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往破开的窗户里扔了一个带辣椒面的风团。
她就不信对方还能忍。
很快屋内就传来了咳嗽声，听动静像是一个女人。
大概是觉得没有再隐藏的必要，也有可能是真的有恃无恐，伴随着咳嗽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一个穿着暗红花衣，嘴角有痣，身材微胖，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就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夏天衣衫单薄，再加上女人咳嗽时身体幅度过大，她低头的时候，苏梦欢就看到了她脖子后面的刺青。
游戏币大小，内外两个圆圈，里面的圆圈里是个大的十字架，外圈均匀分布着五个小十字架。
苏梦欢呼吸一紧，这个刺青好熟悉，她绝对见过。
“外地人？你们闯进我家来想干啥？”
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女人的咳嗽声渐渐止住，她目光审视地扫了在场几人几眼，声音里透着不满。
“你是这里的神老妈妈？”
苏梦欢脸上流露出一抹悲伤，“我有位朋友被人害死了，我想为她报仇，却找不到罪魁祸首。”
“我听说神老妈妈能通灵，就想请你帮我朋友招招魂，我想让她告诉我凶手是谁。”
苏梦欢已经记起，在哪里见过女人脖子后面那个刺青。
当初在加油站遇到那个被人欺负，精神失常，只想回家的女孩，她大半夜不睡觉，一遍又一遍在地上画十字架，画得指尖流血。（第96章）
苏梦欢给了她纸笔，那个时候她只以为女孩画十字架，是因为遭遇了那样痛苦的事，绝望之下只能祈祷神明庇佑。
现在仔细回想，女孩在纸上成形的图案，就是这种小十字架簇拥着大十字架的诡异图案。
精神失常的人，除了记得最执念的东西外，还有她内心最恐惧的根源。
苏梦欢很想知道，面前的神婆是不是跟那帮消失的歹徒有联系。
女人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为难地开口：“通灵这种事对我身体损害很大的，尤其是末世后，仙家没了香火供奉，邪祟入侵人间四处作恶，我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
你一个信奉中国神仙的人却纹着外国的十字架，如此身在曹营心在汉，各路神仙要是知道了，半夜都要给你几个大耳刮子。
苏梦欢压下心底的冷笑，从空间里拿出了几块熏好的腊肉，漫不经心地问：“要是我供奉上这些，不知仙家能不能感受到我的诚意？”
这个村虽然暂时不缺粮食，但他们肯定缺肉。
果然，在看到肉的那一刻，神婆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
她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既然有供奉，我倒是可以帮你试一试，不论结果如何都是上天注定，你可不能胡搅蛮缠。”
苏梦欢点了点头，神婆进到屋里，拿了三支点燃的香出来，又对她伸出了手：“我需要一件你朋友的信物。”
苏梦欢犹豫了一下，拿出了那条女孩死时，在她头颅边捡到的项链。
递过去时，她仔细察看着神婆的表情。
发现她随意地的握在手中，没有心虚，没有震惊，就像对待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一样，开始绕着大榕树手舞足蹈，念念有词。
这说明神婆很有可能没有见过女孩，也有可能她见过，只是没有注意到这条项链。
“这人比我还会忽悠。”老周头看到这搞笑的一幕，压低声音问，“小顾，你看着小苏胡闹也不管管，这肉留着咱自己吃不香吗？”
“为什么要管？”顾知浔双手抱臂，饶有兴趣的笑了笑，“我还没有看过跳大神呢？跟马戏团的猴子差不多，也算值回票价了。”
老周头：“……”
多损呐。
大概两分钟后，神婆突然翻着白眼，浑身抽搐了几下。
目光再次看过来时，她的声音变了，变成了一个年轻活泼的女孩声音，她唤了她一声：“欢欢……”
苏梦欢跟顾知浔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与戏谑。
由于没怎么相处过，再加上女孩处于精神失常的状态，苏梦欢并不记得女孩的音色。
话又说回来，她也没告诉女孩她的名字，喜欢叫她欢欢的人只有大反派。
其他人都是小苏，苏苏的叫，大反派觉得她厌恶苏家人，可能不想冠着那样的姓，才会叫她欢欢。
尽管很想笑，戏还是要演下去。
苏梦欢激动的上前，抓住了神婆的手：“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啥？”
神婆明显僵硬了一下，好朋友之间竟然不知道对方的姓名，闹呢？
她无视了这个问题，飞快说道：“欢欢，害死我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脸络腮胡，出生在有水的地方，你可一定要为我报仇。”
话落，神婆又翻着白眼抽搐了几下，就恢复了正常，一脸迷茫地望着苏梦欢：“刚才发生了什么？”
演戏是吧，当谁不会是的。
“你说你杀了人，我们不信，你偏要证明给我们看，还在树底下刨了个坑，没想到还真挖出了头盖骨。”
顾知浔伸手指了指，所指的位置恰好是被小浩浩刨出的坑，以及被老周头扔出去的两块灰白色的头盖骨。
苏梦欢飞快地把腊肉收进了空间，点头附和：“我们以为你是能跟神仙沟通的神老妈妈，没想到你是个杀人恶魔，给你这样的人添香火肯定供奉给了邪神，这种事我们才不干。”
这帮人分明是在耍她。
神婆慈眉善目的脸，顿时一阵扭曲，是真正物理意义上的扭动。
“本来你们人多，我是不想动手的，但你们主动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不好，快跑……”
老周头意识到不妙，拔腿就跑，出门之前还不忘扯一把呆愣站在一旁的浩浩。
顾知浔跟苏梦欢两人却没走，风刃割过去的时候，顾知浔也捏住了神婆的一条胳膊。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在他们的伤害抵达之前，神婆的身体就像是弹力十足的橡胶一样，扭曲拉长，宛如游蛇一般把顾知浔与苏梦欢两人紧紧地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