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伊登被特遣队彻底压制并带走后，桃枝细致地为那两位受伤的哨兵员工净化了伤口处的污染，确认她们会前往医院接受进一步的包扎，这才转身离开。
刚踏入特研处大厅，法尔克便急急迎了上来，关切地围着她打转：“桃枝向导，您没事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确认她毫发无伤，他才真正松了口气。
桃枝轻声解释道：“不是你推送的净化任务吗？那位是跟斯特恩家族的人……上次为他做净化后，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竟找到白塔来，之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
她顿了顿，问道：“人呢？”
“在楼下，您要去看一看吗？”法尔克低声回复。
桃枝点头，随即抬眼看向他，声音里含着一丝隐忧：“法尔克，这次的事……‘跟斯特恩’不会借此追究我吧？”
“请您放心，”法尔克面色严肃地保证，“特研处会处理妥当。”
“那就好，谢谢。”
透过厚重的观察窗，桃枝看见伊登被禁锢在中央的控制床上。他的上半身赤裸，腰腹以下已完全化为鱼尾，却不再是初见时那流光溢彩的模样，而是覆着一层黯淡腐败的黑色，如同被污染浸透的礁石。他的双手扭曲成利爪，脸颊和颈侧也零星散布着些许颜色暗淡的鳞片。
大剂量的抑制剂和镇静剂令他陷入昏睡，无声无息地躺在冰冷的白炽光之下。
桃枝静静望着伊登，轻轻叹了口气，她确实未曾料到，他竟是以这样决绝的态度找到她的。
他究竟是求死，还是别有目的？
无论如何，以这样的自我毁灭为代价，都太过惨烈。
“我看见他吞下了什么东西才变成这样，”桃枝转向法尔克，声音平淡，“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是‘种子’。”法尔克面色凝重，“从高阶畸变种体内取出的污染结晶。有些人会收藏这种东西……但一旦吞服，无一例外会彻底沦为怪物，他能维持现在这副半畸变的状态，已经是奇迹了。”
法尔克看着身旁纤细柔和的少女，他心里清楚，这“奇迹”的发生，与她脱不开关系。
“桃枝向导，您今天过来是为了执行任务吧？”
桃枝微微颔首。
“那您先忙，这里的情况有变的话，我会及时汇报给您。”
*
桃枝径直走向四十九层的收容区。
电梯平稳下行，“叮”的一声停在四十九层。
“桃枝向导您好，我是收容区主管‘零一’，欢迎您的到来。”
门外，一个身影静立等候在那，却并非人类，而是一具线条流畅，泛着金属冷光的人工智能体。它身上穿着一套裁剪极为合身的深色西装，笔挺的面料与冰冷的机械外壳形成一种突兀的违和感。
零一向前微倾身体，平稳无波的电子合成音响起：“桃枝向导，请随我来。”
收容区的负责人竟然是人工智能？上次随法尔克参观时，她还真没注意到这位。
桃枝沉默地跟上零一的步伐，走进收容区内部。
这里的氛围与楼上隔离室的冰冷手术室风格截然不同，光线被刻意调暗，空气中弥漫着类似于雨林或深海的潮湿气息。四周并非单调的金属墙壁，而是模拟出各种生态环境的全息投影，仿佛一个个为不同精神体量身定制的生态舱。
这不就是隔离室的VIp版本吗？
他们在第七号收容室门前停下。
桃枝的目光随意扫过门侧显示的资料屏，脚步倏然一顿。
屏幕上呈现的资料，显然是一位“熟人”。
姓名：奥莱恩
性别：男
年龄：22岁
身高：196cm
精神力等级：SS级
精神体：银蛛（虚构）
污染值：75%
桃枝眸光微动，看向身旁的零一：“零一，请问净化这位的净化委托，为何会来自特研处内部？他不是‘范赫尔辛’家族的人吗？”
“桃枝向导，”零一的电子音平稳无波，“我并未接收到与此相关的任何其他信息。”
意思就是它只是个执行带路程序的AI，无权过问或知晓更多内情呗？
桃枝无语的点点头。
看在五十万积分的丰厚报酬的面上……她不再多问，随零一走进了收容室。
室内灯光被零一全部点亮，冷白的光线瞬间驱散了所有阴影，也照亮了收容室中央控制床上那个身影。
完全看清哨兵的瞬间，桃枝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
奥莱恩安静的躺在维生装置中，周身连接着数十条精密管线。赤裸的上半身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银色的长发如同冰冷的蛛丝般散落，而他双眼紧闭，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彻底掩去了那双混沌的白色眼眸。他的腰部以下，则骇人地连接着巨大的蜘蛛腹囊与四对狰狞的，布满坚硬刚毛的步足，它们无力地蜷缩着，偶尔无意识地抽搐一下，显露出这具躯体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尊被遗弃的、破碎的神只雕像，美丽与恐怖在此刻诡异地融合一体。
“根据生物特征扫描，该个体的异化形态常被人类评定为‘视觉不适’。”零一“贴心”地询问道，“数据显示，多数人会因此产生压力反应。桃枝向导，您是否需要我在旁陪同完成净化流程？”
“不必，谢谢。”桃枝轻声拒绝。
“好的。”零一并未坚持，干脆地转身离去，将沉重的收容室门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