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黎明像被黄沙拖住了脚步，东方天际只泛着一缕极淡的鱼肚白，将黑石城的土黄色城墙染成模糊的剪影。风沙敛了些气势，只偶尔有细沙擦过城砖，发出“沙沙”的轻响，恰好掩去刘源三人潜行的脚步声。
“破浪号”甲板上，三人已做好准备。刘源将青影剑斜背在身后，剑柄上的银色剑穗被他仔细掖进衣襟——铁凝送他这把剑时，曾说“青影护主，心坚亦能破局”，此刻剑鞘贴在脊背，竟让他多了几分底气。他掌心运转混元诀，灵力虽不似灵根修士那般汹涌，却能均匀散入四肢，将五感打磨得格外敏锐，百米外兽人巡逻队的甲胄碰撞声、粗重的呼吸声，都清晰地传入耳中。铁山给的驱虫药被他涂满袖口裤脚，草木香混着风沙味，倒也不刺鼻。
阿蛮站在他身侧，换上了更利落的短款兽皮裙，蜜色肌肤在夜色里泛着健康光泽，腰腹处紧实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那是常年在南疆雨林攀爬、操控藤蔓练出的力量感，没有一丝赘肉，既透着野性的诱惑，又藏着不容小觑的坚韧。她将木灵珠握在掌心，指尖泛着微弱的绿光，镇灵阵的邪力让灵力运转滞涩，可她深褐色的眼瞳里没半分怯意，反而像蓄势待发的猎手，盯着黑石城西墙的方向：“我引开看守后，最多撑半柱香，你们得抓紧——镇灵阵压得我灵力发紧，撑不了太久。”
蓝屿将弯刀别在腰间，鲛绡甲的蓝光被他用灵力压至甲边，只剩一丝莹光在暗处闪烁：“我清理完通道就挂绿灯，刘源你看到灯亮就进塔楼，我在通道口守着，防止兽人反扑。”
三人顺着沙丘阴影往城西摸去。阿蛮走在最前，脚步轻得像雨林里的灵猫，每一步踩在沙地上，只留下浅得几乎看不见的脚印——风一吹就散，连兽人的追踪犬都嗅不到痕迹。她时不时蹲下身，将木灵珠贴在沙地上：“镇灵阵把灵脉裹得像块死肉，只有城西节点还剩点活气，够我引动几丛草。”
片刻后，城西墙下的景象清晰起来——半人高的排水口被粗木栅栏挡着，栅栏后站着两个黑甲兽人，身高近两丈，巨斧拄在地上，甲胄尖刺上还挂着干涸的血渍。阿蛮深吸一口气，将木灵珠的绿光顺着沙粒往下渗，蛊母血脉与草木的共鸣压过了镇灵阵的滞涩，很快，栅栏不远处的沙地里，突然冒出几丛嫩绿的草芽，草叶顶着白花苞，在满是黄沙的城边格外扎眼。
“这破地方怎么长草了？”一个兽人皱着眉走过去，巨斧在沙地上划出深痕，另一个兽人也跟着上前，伸手去拔草，却被草根缠得手指发疼。
“就是现在！”阿蛮低喝一声。刘源借着沙丘掩护，靠混元诀提快身形，身影如轻烟般掠至栅栏旁；蓝屿紧随其后，弯刀出鞘的瞬间，刀气无声掠过——两个兽人连哼都没哼，后颈便多了道血痕，直挺挺地倒在沙地上，黑血很快被细沙吸干。
蓝屿拉开栅栏，火折子的光扫过通道：潮湿的墙壁上爬满黑褐色毒蝎，蝎尾翘得笔直，泛着剧毒的黑光。他赶紧洒上驱虫药，药粉落处，毒蝎像被烫到般逃窜，通道很快空了出来：“我进去清尾，你看到绿灯就行动。”
刘源靠在通道口，掌心微微出汗。他摸了摸衣襟里的剑穗，又想起林清寒——师姐重伤未愈，独自被困塔楼，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远处传来巡逻队的火把光，他赶紧缩到阴影里，看着火光渐远，才松了口气。
没过多久，通道深处传来轻哨，塔楼东侧窗口亮起一盏绿灯。刘源纵身跃起，借着城墙凸起的砖缝攀爬，青影剑偶尔撑住墙面，动作格外敏捷——这是他靠混元诀日复一日打磨出的技巧，虽无爆发性的速度，却胜在稳准利落，每一步都踩得扎实。
推开塔楼窗口的刹那，刘源的心猛地一揪——中央石柱旁，林清寒正蜷缩着身子靠在石面上，一袭白衣染满暗红血迹，衣摆撕裂处露出的小臂上，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还在渗血。她的寒月剑落在脚边，剑身沾着黑污，显然曾奋力抵抗过。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脸颊上投下淡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喘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显然是重伤之下，连维持坐姿都耗力极多。
“师姐！”刘源轻唤着跳进去，快步蹲在她身边，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才发现她身体冰凉，连指尖都泛着青紫色，“你怎么样？是不是很冷？”
林清寒猛地抬眼，清冷的眸子里先是警惕，看到他时，才泛起一丝暖意，却连说话都断断续续：“你……怎么来了？快……走，蛮牛王的人……搜得紧，我……走不动了。”她指尖轻轻碰了碰衣领里的离火玉碎片，碎片只泛着微弱的红光，仅能勉强压住体内的寒毒，连驱散都做不到。
刘源赶紧将她半扶起来，目光扫过她的伤口，心里一紧：“师姐，我带你走，蓝屿和阿蛮在外面接应。”
“等等，”林清寒用尽力气，从怀里掏出枚黑色令牌，手指发颤地递给他，“地牢……地图，族人在……里面，祭祀……快开始了，别管我……先救他们。”
话音未落，塔楼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兽人嘶吼声炸开：“那女修士在塔楼里！快围起来！别让她跑了！”
“是蛮牛王的追兵！”刘源脸色一沉，试图将林清寒打横抱起，却发现她刚被挪动，就疼得皱紧眉头，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她的腿骨像是受了伤，根本无法受力。
“不行……这样走不掉，”林清寒轻轻推开他，眼神坚定，“你带令牌……找蓝屿，我……”
“师姐你别说话！”刘源打断她，转头就看到通道口奔来的蓝屿和阿蛮——两人听到动静，已顺着通道摸了过来，“蓝屿，你先带师姐从暗门去地牢，阿蛮你帮忙护着，镇灵阵压着你们的灵力，我来断后，能撑更久！”
“刘源你……”阿蛮急得皱眉，刚要劝阻，却被刘源眼神里的决绝拦住。
“没时间争了！”刘源将令牌塞给蓝屿，又捡起地上的寒月剑，递到阿蛮手里，“师姐的剑你拿着，保护好她！我随后就来！”
蓝屿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赶紧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林清寒扶到背上；阿蛮握紧寒月剑，紧跟在他身边，临走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刘源已站在塔楼门口，青影剑出鞘，青光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像一道不容突破的屏障。
刘源深吸一口气，掌心运转混元诀，灵力均匀散至全身，在身前凝聚出一道淡青色的灵力盾。塔楼门被猛地撞开，十几个黑甲兽人冲进来，巨斧带着风声劈向他：“小子，敢拦我们，找死！”
第一柄巨斧劈在灵力盾上，刘源只觉手臂发麻，灵力盾瞬间被劈出一道裂纹——混元诀的灵力本就绵密而非刚猛，对付单个兽人尚可，面对十几个手持巨斧的强敌，根本撑不住硬拼。他赶紧侧身避开第二斧，青影剑顺势刺出，精准地刺向兽人甲胄的缝隙，却只划破了对方的皮肉，没能造成重伤。
“没用的！”兽人狞笑一声，巨斧再次劈来。刘源靠着混元诀打磨出的身法，在兽人间辗转腾挪，青影剑时不时刺出，专挑兽人关节、咽喉等薄弱处攻击，拖延对方的脚步。可灵力消耗得极快，没一会儿，他的额头就渗出冷汗，灵力盾的光芒也越来越淡，好几次巨斧擦着他的肩头掠过，将他的衣袍劈出大口子，露出的皮肤上划出道道血痕。
“小子，撑不住了吧？”一个身材格外高大的兽人抓住空隙，巨斧朝着他的胸口直劈而下。刘源瞳孔一缩，赶紧将仅剩的灵力全部聚在胸口，灵力盾瞬间加厚几分——“嘭”的一声闷响，灵力盾应声碎裂，他被震得后退三步，重重撞在门框上，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但他没有倒下，反而握紧青影剑，再次迎了上去——他知道，只要多撑一刻，背上重伤的师姐、带着令牌的同伴，就能多一分抵达地牢的希望。混元诀的灵力虽弱，却胜在持久绵长，他靠着精准的剑招和灵活的身法，一次次避开致命攻击，偶尔还能借着兽人挥斧的空隙，划伤对方的手腕，让他们握斧的力道松几分。
直到隐约听到暗门方向传来蓝屿的轻哨——那是“已安全抵达地牢”的信号，刘源才松了口气。他看准一个兽人挥斧的空档，青影剑贴着斧柄刺出，逼退对方的同时，转身朝着通道口狂奔而去。身后的兽人还在嘶吼追赶，粗重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发颤，可他的脚步却没停，青影剑的剑穗在身后飘动，像在为他指引着同伴的方向。
通道口的风裹着草木香吹来，刘源靠在墙根，大口喘着气，胸口的钝痛让他忍不住皱眉。他抹掉嘴角的血迹，摸了摸衣襟里的剑穗——还好，没丢。抬头望向地牢的方向，他握紧青影剑，踉跄着站起身：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得赶紧去和同伴汇合，救回族人，带所有人一起离开这座满是血腥的黑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