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念头，整个人卧在躺椅里昏昏欲睡。
傍晚的阳光已经快散尽，周遭温度逐渐下降，偶尔有蝉鸣和蛙声在林间回荡。
“悉悉索索～”
林间草木摇曳，足迹压过平缓的草地，留下浅浅的压痕。
夜鹄声消，墨鸦离巢。
原本嘈杂的山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黑暗中蛰伏着比夜行生物更加可怕的凶兽。
莲花楼前那人似乎还没醒，燃起的火堆早已烧完，只剩下猩红的炭火偶尔爆出几点火星。
“欻～”
黑暗里看不见刀刃闪过的银芒，破风声裹挟着强大的内力逼至身前。
“铮～”
一声脆响，那一身夜行衣的人惊恐地看着凭空出现的那双手，又长又利的红色指甲死死卡住剑身。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左前右后几柄剑刃齐齐刺向那躺椅上的人。
怨气呼啸而出，几团黑雾炸开，厉鬼凝出身形，直接扑向对手。
“啊～”
“什么东西！”
“鬼！是鬼！”
“真的有鬼！！！”
“闪开，它过来了！”
“太快了！”
“救命啊！”
原本还安安静静的场面瞬间喧嚣起来，躺椅上的那人似乎对这一切并无察觉，依旧阖着眼，什么动作也无。
一大一小两只鬼灵活地游走在战局之间，阴气朝四面八方弥漫。
身着嫁衣的两只女鬼布下鬼阵直接分割战场，将魏娆牢牢护在身后。
十几个杀手突破不了防线，心神又早就被几只鬼魂的出现惊得惶恐不安，心生退意。
远处的角丽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几只在半空中飘飞缠斗的鬼魂，掐着乔婉娩脖子的手微微颤抖。
这怎么可能！
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有鬼！
怪不得云彼丘会被折磨成那样，形销骨立，生不如死。
原来竟是厉鬼作祟！
怪不得！
怪不得她背后的谋划会被尊上知晓，怪不得当年的往事李相夷知道得一清二楚！
怪不得雪公雪婆一去不返，怪不得她折了那么多人！
只要遇上这个女人，她就没占过一次便宜！
她竟有此通天的手段！
涂着鲜红寇丹的指尖深深扎进那细嫩的脖颈，往日那些想不通的地方在见识到眼前这离奇又诡异的一幕后，豁然开朗！
她猜的果然没错！她身边有内鬼！
她就说尊上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从一百八十八牢里带出了四象青尊。
原本她只将阎王寻命的消息告知了他！
难怪她后来一直查不到四象青尊的消息，想来也是尊上对她有了防备，刻意将人藏了起来。
呵，这个该死的贱人，居然坏了她这么多计划！
封磬那个蠢货，自己不敢跟李相夷对上，就逼她来夺鼎！
都是贱人！
等到她大业有成，必得将这些人五马分尸，片成碎片才能让她消气！
看着那十几个人都无法靠近那女人分毫，她那张俏丽的脸都恨得扭曲起来。
一群鱼龙牛马！
几十个帮中精锐都拿不下她，那这次行动又有何意义？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抓住机会，趁着李相夷不在，尊上被调走。
天时地利，偏偏错估了这贱人的实力！
宗政明珠也是个蠢货，明明玉城一事他亲眼目睹，这么重要的情报却只说有点邪性。
“该死！”
她右手倏然收紧，眼底凶光毕露。
“唔～”
乔婉娩被她掐得快要窒息过去，生理性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看看，乔婉娩，这就是李相夷新的相好。”
她贴在乔婉娩耳边轻声开口。
“知道为什么李相夷不愿意回去吗？”
“这位的实力可不是你这样的绣花枕头比得上的。”
热气呼在耳畔，窒息感让她的视线都变得模糊。
她知道角丽谯在挑拨。
她有点想笑。
角丽谯以为她对此一无所知吗？
怪自己不够小心谨慎，原本是想来找李相夷道歉，也受人之托来打探魏娆的态度的，却不想会被角丽谯抓住。
道歉是为肖紫衿在背后做的那些事。
那天晚上，百川院又死了十来个人。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估计就是牵涉到十年前那些事的人。
但令人惊讶的是，其中竟只有两个是云彼丘的心腹。
剩下的人，有一多半是单孤刀的手下。
还有几个，他们猜测或许是角丽谯安插进来的人。
因为他们负责采买和信件往来，对外传递信息很是方便。
她与肖紫衿对峙，询问他那些事情是否如实。
或许是觉得再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对李相夷的嫉妒，对她偏执的占有欲，对魏娆无尽的恨...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如今爱上的人，竟然是这般模样。
即使她告诉他，她早就知道了李相夷还活着的事情。
她答应与他成亲，也是真心实意。
可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恨魏娆，恨李相夷，甚至，连她也恨。
夜夜被厉鬼折磨，如今肖紫衿身上已经没一块好皮。
将自己抓得鲜血淋漓不说，一旦逮到机会就想撞墙。
看管不易，杨昀春便将他关进了巨大的铁笼里。
短短几日，他就已经瘦得脱相。
饭食不愿进，药汁不愿喝。
他想死。
唯有死了才是解脱。
可惜，杨昀春和关河梦等人看得太紧了。
无论夜晚如何折磨，总会给他们留下半条命。
白日里，珍稀药材一碗碗灌下去，金针吊住命，绝不会让他们死去。
这样可怕的折磨，竟要持续一年之久。
她知道，肖紫衿绝对撑不过去的。
或许，魏娆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
肖紫衿都这样，佛彼白三人的下场绝对会更惨。
而且，他们三人的结局，是早早就定好了的。
倒是石水，或许是她做的亏心事少些，整个人精神状态远比那几个男人要好。
虽然人也瘦得很快，身上新伤叠旧伤，但到底没有寻死觅活。
身边时刻有人跟着，当然，活动的范围仅限于百川院。
至少没有像那几个人一样被关进笼子里。
只是，她如今一日比一日沉默了，身体也迅速衰败下来，夜夜听着隔壁几个院子里的求饶和嘶喊。
佛彼白石毕竟兄妹相称了这么多年，就算他们做错了事，对他们如今的下场她也做不到视若无睹。
她求乔婉娩去探一探魏娆的态度。
不求一条生路，但求给他们一个解脱。
却不想她在来的半路上遇到了角丽谯，几乎没有抵抗之力就被她擒住了。
不过她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
自己这点功夫，确实是个绣花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