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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两手握着绶带两端,就要披到阿洛身上。

一只修长白皙、骨骼分明的手伸了进来,掠走黄金绶带。

乐队都停滞了一秒,慌慌张张地续上前面一段,音乐节奏变得怪异别扭。

中央广场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从飞行器一跃而下的罗萨里亚殿下,踩着白色皮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身上的白色制服,一步步踏向高台,明明步伐非常优雅,却如风一般,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皇帝陛下和阿洛面前。

闯进授勋仪式现场,上台 ,抢绶带,整个个过程,都在众人反应不及的时候就结束。

星网的弹幕都像程序故障一样不能滚动了,几秒之后以倍速滚动。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这么严肃的场合,如果不是皇子,要以刺杀罪被毙了吧?”

“好美丽的精神状态啊!”

“罗萨里亚殿下有一种失了智的美感!”

……………

罗萨里亚拿过绶带,将它披在自己的身上。

金色亮面绣着精美的纹案,耀眼而华丽,与白色端庄的军服相互映衬,罗萨里亚修长精瘦的身材完美彰显。

还有些苍白的面容精致而美丽,透着利剑的锐利光芒,高雅的气质和威严风范杂糅在一起,使得罗萨里亚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

细细捋好绶带的尾巴,顺手捞起托盘上的金牌,罗萨里亚将挂金牌的绳子绕着手臂缠了两圈,对着台下的机器展示,嗓音冷淡:“拍”

他自顾自的做着这些事情,视周围的人于无物。

弗塞斯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没有想到向来优雅的弟弟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他但他却生不出阻止的心思。

虫母的精神伤害太剧烈了,他甚至猜想罗萨里亚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才变得这么癫狂。

而本该接受皇帝陛下亲手授勋的恋人无措地站在台上,彷徨、委屈,他刚想过去制止这场闹剧,一只手掣住他的肩膀。

年复望进大儿子茫然的眼神,轻轻的叫了一句:“弗塞斯。”

似叹息,似自怨,那种情绪太复杂了,读不出来,读不尽。

这么突兀的一句话,弗塞斯十分茫然,为什么爸爸突然说这么一句话,为什么阻止自己,好像高高抬起的锤子终于落地敲定,一些无法决定的事情就定了下来。

他轻易的被这样一句话摄住心神,那擒住肩膀的力量并不重,但他的脚如灌了铅一样,沉重得迈不开。

“罗萨里亚。”

皇帝陛下开口:“你在做什么?”

这本应该是一句疑问句,听起来更像陈述句。

阿洛随着皇帝陛下的质问转过头,眼神晦暗,他也不明白这位殿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自己和他无冤无仇,为什么非要在这种重要时刻,在自己最荣誉的时刻,明明他们是战友啊!是他身先士卒击杀虫母为帝国换来现在的和平和安稳!

他还是皇太子的男朋友,他哥哥的恋人,他对他居然一点尊重也没有!

他垂着眼,恼恨掩藏于底。

罗萨里亚对着镜头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展示着手上的金牌。

面对质问,他只是冷冷的回到:“皇帝陛下………”

他面对皇帝陛下的肃穆目光毫不退让,浅灰色的眸子犹如一滩死水,什么都掀不起一丝波澜。

“我来拿回属于我的荣光。”献给我的爱人。

奥里皇帝内心复杂,如果说从前的小儿子还是锐意进取的年轻猛兽,现在他已经是稳操胜券的兽王,他的眼里不再有锐利的野心,而是将所有的东西掩在那潭死寂的黑水里。

他的改变是因为经过战场的洗礼,是因为明家那个omega生死未卜的冲击………

而这个结果,是自己不加阻扰,似是非是的纵容,造成的。

“授勋仪式到此结束。”

皇帝陛下最终道,罗萨里亚那么坦然,击杀虫母任务一定不是这个beta完成的。

或许过去他对小儿子不了解,但从干预议会,光明正大的参与政治,皇帝陛下终于开始真正审视自己的小儿子了,抛去omega的身份,他也不得不感叹,他会是完美的继承人。

而当外星系一份份人体实验名单呈上议案,他开始意识到,帝国即将迎来一场飓风,席卷着人们走向难以预估的未来。

他也在游疑,作为帝国的掌舵人该怎么做呢?他是传统的的alpha,他接受的皇子教育和弗塞斯一样,他固守的观念和所有alpha一样,追求年复,娶一个beta做皇后是奥里皇帝人生中最反叛也是最坚定的一件事,除此以外,他的观念并没有更先进。

你问他,他歧视omega和beta吗?那必然不是的,但是帝国几百年只有一个年复,社会从前至今都是这样的,每个人都被固定在固定的位置,他以alpha的角度来看是看不到最深处,那些omega和beta的处境的。

可你不能否定作为君主他是合格的,帝国每年的高额omega疏导津贴是实打实的、帝国的军事实力是逐年上升的、帝国的政治体系经过了三次的变革……

只是在性别的立场之外,他选择了君主的立场,从震怒到矛盾到默许………

他被墨守成规的社会规则裹挟,也被新兴的浪潮涌起。

他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小儿子,也看到了另一个继承人的模样。

罗萨里亚的骄傲与生俱来,并不会因为性别而抹去,他不屑于为了抢夺军功而癫狂发疯,他的坦然正是因为,黄金绶带确实属于他。

奥里皇帝离开了现场。

现场无人敢发出声音,乐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指挥下停了。

阿洛震惊的看着皇帝陛下离去,悲愤至极:“难道因为他是皇子,就能够轻易抹去我的功勋吗?”

“是我击杀了虫母啊!”

军部部长上前安抚他:“孩子,冷静点。”

阿洛眼眶发红,冷静?怎么冷静?这明明是他最耀眼的时刻!他委屈地咬着唇,好像回到了小时候,omega轻易一句话就买到了他攒了好久的钱和老板约好要买的模型!

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把他最想要的东西夺走。

他盯着镜头,忿忿不甘,弗塞斯冲过来拥住他:“阿洛,冷静,军部审核后会把应有的荣耀还给你的。”

罗萨里亚冷冰冰的看着他们,厌恶睨视:“华德团长将领导权交授给我,你不听指挥擅自进攻,不听军令怎么算呢?”

他看着僵住的阿洛,把目光挪到弗塞斯身上:“皇太子殿下,违反军令,怎么判决?”

弗塞斯和他对视片刻,无力的挪开眼。

阿洛紧紧攥弗塞斯的衣袖,秀丽的脸庞怪异的扭曲着,违反军令?他击杀了虫母,违反军令又怎样?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军部部长无奈的看着这场荒唐的闹剧,眼神求助元帅,怎么办呢?!

年复却没有要管的意思,在他这里,先是元帅,再是皇后陛下,皇室的名誉比不上军法的公正。

军部的审核流程没有问题,他们隐瞒违反军令这一点,不是击杀虫母能抵消的,军法的威信不容打破。

弗塞斯在这一刻只能狼狈的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弟弟,更不敢看自己的爸爸。

他紧紧拥抱着伤心的恋人,不敢和最真实的自己对视,他真的忘了,精神海的疼痛一直折磨着他,他根本不愿意回想那天的场景,也有可能是潜意识帮消去了那段记忆。

“我和阿洛会接受军部的处罚。”

高傲的皇太子低着头颅,语气颓废。

阿洛却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应该是帝国追捧、崇拜的英雄,是又一个年复啊!英雄怎么能被处罚呢?他的贡献难道还不足以抵消那一点点的过错吗?!

弗塞斯挺直脊背,眼神威慑着阿洛,圈着他一起鞠躬,对着镜头:“军部会重新审核击杀虫母案件,公正公平公开,接受全体民众的监督,今天的仪式到此结束,稍后授勋人员会在宴会厅参加庆功宴,也会全程直播,愿星际永远和平。”

罗萨里亚冷若冰霜,站在一旁仿若局外人,和星网上不断咋舌的民众一样。

他只是为了给明元看自己披绶带的样子,只是为了让明元看到自己站在这里。

和自己的爸爸示意告别后。

他跃下高台,离开了中央广场。

年复望着他离去,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

中央广场的人潮散去,皇太子在爸爸面前,终于露出羞愧的表情:“爸爸,对不起。”

阿洛艰难咬字:“元帅。”

年复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内心平静无波。在他跌宕起伏的前半生,经历的东西太多了,今天的事情,足够难堪、足够令人羞愤、足够让人悔恨………可这些情绪终将消失,只有活着,才有这些情绪,只要活着,没有什么不可跨越。

“士兵弗塞斯。”

“士兵阿洛。”

“请直视自己的出身。”

而不是把它当做枷锁。

点到为止,年复没有过多言语。

就像他不会将自己的思想输送给罗萨里亚,他也同样不会把自己的思想强加于弗塞斯。

他不是负责任的父亲,他的第一身份只会是帝国的战士。

就像奥里只会是帝国的皇帝陛下。

责任,高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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