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金请柬在叶辰掌心泛着暖光，字里行间飘出股清冽的酒香，比镇上最好的女儿红还醉人。玄甲角鳄突然用头蹭了蹭他的胳膊，绿火般的眼睛盯着星河窟窿，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在催促。
“急啥，”叶辰把请柬揣进怀里，拍了拍角鳄的背甲，“到了蟠桃宴，先给你整三筐最大的桃，管够！”
阿银突然拽住他的手腕，软剑指着窟窿边缘：“你看那是不是……人？”
星河窟窿周围的星子突然亮起，组成无数模糊的人影，有的穿着仙袍举杯痛饮，有的挥袖起舞，看着热闹非凡。可仔细一看，那些人影的脖颈处都飘着淡淡的黑烟，像是被线提着的木偶。
“是被控制的仙官！”赤脚大仙的金葫芦突然剧烈震动，“天蓬那厮把真仙关起来当布景板，咱们看到的‘皮影宴’根本是开胃小菜！”
话音刚落，窟窿里突然伸出无数白玉栏杆，栏杆上缠着流光溢彩的绸带，像在欢迎客人。叶辰刚要踏上去，放牛娃的影子突然跳起来，拽着他的裤脚往旁边躲——就在这时，刚才落脚的地方突然裂开道缝隙，缝隙里伸出只青灰色的手，指甲长得像鹰爪，差点抓住角鳄的尾巴。
“我操，这栏杆是捕兽夹变的？”叶辰吓得一激灵，玄铁刀反手劈向那只手，刀刃砍在手腕上竟溅起火星，“这玩意儿不是血肉做的！”
青灰色的手被劈断，掉在地上化作滩黑泥，栏杆却突然活了过来，绸带像毒蛇似的缠向三人。阿银的软剑化作银网，将绸带死死兜住，却发现那些带子上绣着的花纹在动——竟是无数细小的人脸，正张着嘴往剑身上啃。
“是‘噬魂绫’！”阿银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劲，“用被吞噬的仙魂织的，越砍长得越快！”
叶辰突然想起王铁匠淬火时的场景，猛地摘下腰间的酒葫芦——这是他从镇上带的烈酒，本想路上解馋，此刻拔开塞子就往绸带上泼。“借火！”他冲阿银喊。
阿银秒懂，软剑弹出串火星，烈酒瞬间燃起蓝色火焰。噬魂绫遇火就缩，上面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尖叫，很快烧成灰烬。可栏杆还在往窟窿里缩，像是要把他们拖进更深的地方。
“抓紧了！”叶辰拍了拍玄甲角鳄，“冲过去！”
角鳄发出声震耳的咆哮，背甲蓝光暴涨，硬生生顶着栏杆的拉扯冲进星河窟窿。穿过窟窿的瞬间，眼前景象突变——琼楼玉宇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座占地千亩的桃园，桃树上挂满了碗口大的蟠桃，红得像镶了层玛瑙，空气中飘着的酒香比刚才浓了十倍，还混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才是真的蟠桃园！”赤脚大仙激动得胡子发抖，却突然捂住鼻子，“不对，这血腥味……是仙血！”
桃园深处的石桌上摆着真正的宴席，玉盘里的蟠桃还沾着露珠，酒壶里的仙酿泛着金光。可桌边坐着的“仙人”却透着诡异——他们的仙袍上绣着狰狞的兽纹，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的“9”字符文，和老王头养魂阵里的如出一辙。
“是‘伪仙’！”叶辰的玄铁刀突然嗡鸣，刀身黑红光晕大盛，“这些家伙跟操控魔兽的是一伙的！”
离得最近的伪仙突然起身，宽大的袖袍一挥，甩出片粉色的桃花瓣。花瓣飘到叶辰面前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针，针尖泛着绿光，显然淬了剧毒。
“雕虫小技。”叶辰侧身躲过，菜刀突然脱手飞出，刀背精准砸在伪仙的面具上。只听“哐当”一声，面具裂开道缝，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竟和刚才那只断手的颜色一模一样。
“是异界虫豸变的！”阿银的软剑直刺伪仙心口，剑刃却被对方的仙袍弹开，“这袍子是玄天仙铁织的！”
伪仙发出刺耳的尖笑，声音像用指甲刮玻璃：“下界蝼蚁，也敢闯我‘九重天’？今日就让你们尝尝被万虫噬心的滋味！”他猛地撕开仙袍，里面根本没有血肉，全是蠕动的黑色虫子，虫子堆里嵌着颗跳动的绿珠，正是操控虫群的核心。
“原来你们是‘虫仙’啊，”叶辰接住飞回的菜刀，笑得一脸玩味，“穿得挺花哨，内里全是豆腐渣。”他突然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里面竟是半包硫磺粉——上次对付九首狱犬剩下的，“王铁匠说这玩意儿是虫豸克星，今天给你们加点料！”
硫磺粉撒在虫群里，顿时炸开黄色的烟雾。伪仙身上的虫子像被泼了沸水，纷纷掉落挣扎，绿珠也失去光泽，变得灰蒙蒙的。叶辰趁机菜刀劈出，将绿珠斩成两半，伪仙的身体瞬间瘫软，化作滩黑泥，只留下那件玄天仙铁织的袍子。
“这袍子归我了！”阿银一把抓过仙袍，抖了抖上面的黑灰，“回头给角鳄当马甲，防刺！”
周围的伪仙见状纷纷起身，有的甩出缠绕着毒藤的长鞭，有的举起刻满符文的骨盾，显然是要群起而攻之。玄甲角鳄怒吼着冲上去，背甲蓝光撞向最近的伪仙，将对方撞得像断线的风筝飞出去，撞在桃树上，震落一地熟透的蟠桃。
“捡大的！”叶辰对着放牛娃的影子喊。小影子立刻跳上桃树，抱着个比脑袋还大的蟠桃往嘴里塞，果汁顺着嘴角往下流，竟在地上画出道金色的符纹——符纹亮起的瞬间，冲过来的伪仙突然定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这小屁孩还有这本事？”叶辰看得眼睛发亮，玄铁刀趁机劈向最近的伪仙，刀身的黑红光晕顺着对方的仙袍蔓延，把玄天仙铁都烧出了焦痕，“原来仙衣怕这个！”
他这才发现，伪仙的仙袍虽然坚硬，却挡不住幽冥水淬过的刀刃。看来这些家伙只学了天界的皮毛，根本不懂仙衣的真正用法。就像镇上的戏子穿龙袍，看着唬人，一较真就露馅。
“小心那个戴玉冠的！”阿银突然喊道，软剑指向宴席主位。那里坐着个穿紫色仙袍的伪仙，玉冠上镶着颗鸽蛋大的红宝石，正慢条斯理地用银叉叉起块蟠桃，动作优雅得像个真正的贵族。可他叉起的蟠桃里，竟嵌着半颗白色的牙齿——看形状，是人类的臼齿。
“那是‘虫母’！”赤脚大仙的金葫芦转得像风车，“所有伪仙都是他用虫卵变的，那红宝石是母巢核心！”
虫母终于放下银叉，缓缓站起身。他没动手，周围的伪仙却突然集体自爆，黑色的虫群像潮水般涌向三人。玄甲角鳄的背甲蓝光炸成护罩，虫群撞在上面纷纷化为飞灰，可护罩外的虫群还在疯长，很快堆成了黑色的小山。
“这是要同归于尽？”叶辰的菜刀劈得发麻，突然发现虫群里混着些亮晶晶的东西——竟是之前见过的空间碎片！“这些虫子在吞噬裂隙能量！”
阿银突然吹了声尖利的口哨，玄甲角鳄心领神会，猛地张口喷出团暗紫色的雾气——正是之前吸收的空间裂隙残气。雾气与虫群接触的瞬间，虫群突然停滞了，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成了！”阿银眼睛发亮，“角鳄的气息能让它们混乱！”
叶辰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将玄铁刀和菜刀交叉成十字，灵力灌注的瞬间，两柄刀的锋芒汇成道黑红色的光柱，直取虫母的红宝石冠。虫母显然没料到他们能破虫群，玉冠上的红宝石突然亮起红光，射出道绿线迎向光柱。
“轰隆——！”
光柱与绿线碰撞的地方炸开漫天烟尘，虫群在冲击下纷纷溃散，露出底下的土地——那根本不是泥土，而是无数白骨堆积而成的平原，骨头缝里还嵌着些破碎的仙袍。
“这些是……真正的仙官骸骨！”赤脚大仙的声音带着颤抖，“天蓬不仅控制了他们，还把骨头当养料！”
烟尘散去，虫母的玉冠裂开道缝，红宝石黯淡了不少。他看着叶辰的眼神充满了怨毒，紫色仙袍突然鼓起，像吹满了风的气球。
“他要自爆母巢！”叶辰大喊，拽着阿银跳上角鳄背，“大个子，撞他！”
玄甲角鳄发出声愤怒的咆哮，带着两人猛地冲向虫母。就在即将撞上的瞬间，虫母的身体突然炸开，无数虫卵像冰雹似的砸下来。叶辰突然想起怀里的烫金请柬，赶紧掏出来挡在身前——神奇的是，请柬发出道金光，将所有虫卵都挡在了外面，卵壳碰着金光就化作齑粉。
“这请柬是护身符！”阿银又惊又喜，“看来真正的蟠桃宴主人不希望我们死！”
虫母自爆的地方，只留下那颗裂开的红宝石。叶辰捡起来一看，里面竟裹着片黑色的鳞片，纹路和之前杀的鲲鹏一模一样。
“原来这些伪仙和异界魔兽是一伙的，”叶辰捏碎红宝石，鳞片在掌心烫得惊人，“‘9’字符文就是他们的接头暗号。”
桃园深处突然传来钟声，悠扬的钟声驱散了所有黑雾，露出座真正的宫殿。宫殿门口站着个白胡子老道，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手里拄着根桃木拐杖，看着眼熟得很——竟是镇上青云观的老观主，去年冬天羽化了，当时还是叶辰帮着盖的棺。
“小辰啊，”老观主的声音和生前一样温和，“别来无恙？”
叶辰手里的菜刀“哐当”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师、师父？您咋在这儿？”
老观主笑着捋了捋胡子，拐杖往地上一顿，宫殿大门缓缓打开：“进来吧，真正的蟠桃宴，才刚开场。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
玄甲角鳄驮着三人往宫殿走，放牛娃的影子突然捡起地上的菜刀，学着叶辰的样子扛在肩上，引得阿银直笑。叶辰摸了摸怀里的请柬，突然觉得这九重天的水，比镇上最深的井还深。
但他心里没慌，反而有点期待。毕竟，能让死去的师父现身的宴会，怎么着也得比皮影戏热闹吧？至少，得有真正的蟠桃，管够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