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抽出一半时，胎记突然刺痛。
陈默立刻松手，将照片塞进风衣内袋。他左手握紧银镜，右手指向门洞中央地面裂缝——黑雾正从那里渗出，缓缓聚成扭曲的文字形状，在空中浮动片刻又散开。
“别靠近。”他说。
林小棠靠在石壁边，右手掌心发烫，布条下渗出血丝。她低头看去，三道细红痕迹浮现在皮肤上，像被无形的刻刀划过。
秦月摸了摸包里的手机残骸，屏幕已经彻底熄灭，但她手指触到内部有轻微震动，像是还有什么东西在运行。
苏明远站在最后，警徽碎片贴在掌心，目光扫过前方地面。一道金属边缘露出石板缝隙，正随着空气波动微微抬升。
“要来了。”他说。
话音落下，地面轰然裂开。数十根尖刺破土而出，排列成环形阵列，每根都刻着名字和文字。陈默走近最近的一根，看清上面写着：“隐瞒证据，致封印失败。”
他抬头，看见更多铭文——“擅改记录”“弃守誓言”“纵容邪术”。这些不是随意刻写的，顺序与当年参与仪式的刑警名单完全一致。
“这不是陷阱。”陈默说，“是审判。”
他取出测灵仪，对准一根尖刺表面。仪器指针剧烈跳动，显示空气中含有微量挥发性物质。他屏住呼吸，将样本吸入分析槽。
结果很快浮现：神经毒素“梦蚀剂”，二十年前被警方列为禁药，因会导致使用者产生无法分辨现实的负罪幻觉。
“他们想让我们看到自己最怕的事。”他说。
秦月忽然蹲下身子，双手抱住头。“那天我删掉了录像……我知道有人在拍，但我还是删了……”她的声音发抖，“无脸人站在我房间门口，可我不敢播出去……”
陈默转身，按下录音机播放键。
“我不怕鬼，我只想知道真相。”
音频响起的瞬间，秦月身体一震，眼神恢复清明。她喘着气抬起头，嘴唇还在发白。
“刚才……我又回到了那天晚上。”
林小棠想走过去扶她，刚迈出一步，右手剧痛袭来。她低头，掌心红痕加深，隐隐透出青光。她抬起手，发现胎记映出门洞穹顶——模糊影像正在浮现。
一群人跪在地上，身穿旧式警服。中央的女人双目流血，嘴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
“是封印仪式的最后时刻。”她说。
陈默盯着那画面，忽然意识到什么。他从内袋取出警徽，高高举起。金属反光折射到第一组尖刺顶端符文上，光线错位的一瞬，那片区域的尖刺停止了微颤。
“它反应的是光。”他说，“不是动作，是认知。”
他转向众人：“这些尖刺不会攻击闯入者，只会回应‘承认’。我们越否认，它们越逼近。”
苏明远握紧警徽碎片，走向一根刻有“包庇亲属”的尖刺。他伸手触碰，粉末飘起，吸入鼻腔的刹那，眼前闪过父亲坐在审讯室的画面——对面坐着周怀安，桌上放着一份未签字的结案报告。
他猛地后退一步，额头冒汗。
“这不是假的。”他说，“这是我爸的事。”
陈默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他看向其中一根刻着“陈志远”名字的尖刺，旁边写着：“提供禁忌资料，间接导致失控。”
那是他父亲的名字。
他伸出手，直接按在尖刺上。
冰冷的金属贴上掌心，没有刺入，也没有释放毒素。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下。
“我们不是来赎罪的。”他说，“是来终结循环的。”
尖刺阵开始变化。部分铭文褪色，底层文字显露出来：“以记忆为祭，换真相一线。”
林小棠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红痕不再扩散，反而稳定成型，变成清晰的短直线印记。
她闭眼，脑海中闪过片段——女人躺在金属床上，睁着眼睛，手指轻轻敲击床沿，打出摩斯密码般的节奏。
滴、滴、滴、长停、两短。
她睁开眼，低声说：“它要的不是牺牲……是见证。”
陈默点头，向前迈步。其他人跟上，沿着刚刚显现的安全路径前进。尖刺缓缓下降，退回地面之下，只留下刻痕般的沟槽。
门洞尽头出现一座低矮平台，上面立着一块石碑，表面光滑如镜。陈默走近，发现碑面并非实心，而是某种半透明材质，内部有流动的暗色液体。
他取出银簪，试探性地轻划碑面。
没有反应。
林小棠走到他身边，将右手贴在石碑上。尖刺印记接触表面的瞬间，液体开始旋转，形成螺旋状纹路，逐渐拼出几个字：
“她从未想复活。”
陈默盯着那句话，心跳加快。
“谁不想？”
还没等回答，空中传来声音。
“你们在重复我们的错误。”
不是从喇叭传出，也不是回声。那声音直接出现在每个人的脑子里，带着熟悉的语调。
周怀安。
秦月猛地抬头，包里的手机残骸再次震动，比之前更剧烈。她把它拿出来，外壳裂开一条缝，内部有微弱蓝光闪烁。
“他还连着系统。”她说。
苏明远盯着石碑，忽然注意到液体深处还藏着别的字。他俯身细看，念了出来：“重启条件：四名执念承载者同时立誓。”
“什么意思？”秦月问。
林小棠的手仍贴在碑上，她感到一股拉力，像是要把她的意识抽进去。她咬牙坚持，看到更多画面涌入——女人在最后一刻写下遗书，交给一名警察，那人背影熟悉。
是苏明远的父亲。
“当年没人想复活她。”林小棠说，“他们只是想终止实验。但周怀安把程序改了，让系统不断重来，直到有人完成他的愿望。”
陈默明白过来。
这个门洞不是用来阻止闯入者的，是用来筛选“愿意承担记忆”的人。只有直面过去的罪责，才能继续前行。
他看向其他人。
“如果停下，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孩子们还会被困在玻璃舱里，时间会再次重启。”
秦月把手机残骸放进包里，拉上拉链。“我已经不怕了。”
苏明远摘下警徽，放在石碑前。“我父亲没做完的事，我来面对。”
林小棠收回手，掌心印记发烫，但她站得笔直。
陈默拿出照片，从内袋抽出另一半。
两张拼在一起，画面完整。
女人躺在床上，手里握着一枚银簪，正是他母亲留下的那一支。她身旁站着一个穿警服的男人，怀里抱着婴儿，转身离开。
那男人的脸，和苏明远一模一样。
空气静了下来。
陈默抬头看向石碑，开口说：“我们见证过了。”
石碑内部液体骤然停止流动，表面裂开一道细缝。平台下方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一块控制台缓缓升起，面板上只有一个按钮，下方刻着两行字：
【是否终止主程序】
【确认需四人同时按下】
四人站在台前，彼此看了一眼。
陈默把手放在按钮上方。
林小棠的手覆上来。
秦月也伸出手。
苏明远迟疑了一秒，最终将手掌压下。
他们的手指还未完全接触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