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谐的一幕，落在旁边的凌太太眼里，却变了味。
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占有欲和嫉妒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她那张原本还带着慈母笑容的脸，瞬间变得面无表情，眼神阴恻恻地盯着正和凌克相谈甚欢的邱鱼，仿佛在看一个抢走了自己心爱玩具的入侵者。
“嘶……”
站在队伍最后的羊仔，最先感觉到了这股刺骨的寒意。
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赶紧扯了扯前面屠凯的衣角，用眼神示意他看凌太太。
屠凯心中一凛，立刻收到了信号。
他不动声色地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白迈。
白迈镜片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他用手指在背后快速地比划了几个手势，通知另一边的潆苏。
潆苏立刻会意，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魁梧的身躯微微前倾，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四个人的小动作，在电光火石间完成，默契十足。
他们都察觉到了，这位房东太太，情绪……非常不稳定。
凌太太的视线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死死地钉在邱鱼身上，让整个公寓大厅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邱鱼自然也感觉到了这股毫不掩饰的恶意，但他假装没看见，继续和凌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他知道，现在任何一点退缩，都可能激化这个“凌太太”的不稳定情绪。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凌克来主导局面。
“进来吧，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凌克似乎对母亲突如其来的低气压习以为常，他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率先走进了公寓内部。
众人只好跟上。
公寓里面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
走廊的墙壁上布满了青苔和水渍，天花板上还有几处明显的漏水痕迹，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水，在地上积起一滩滩小水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让人很不舒服。
“就这样还好意思收我们一个月两千？”屠凯小声地对白迈吐槽。
白迈压低声音回道：“知足吧，好歹有个瓦遮头，总比在外面当‘流浪者’强。”
邱鱼跳上一截还算干爽的楼梯扶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凌克，又“喵”了一声，语气里的调侃意味十足。
（这就是你尽力的结果？）
凌克被他问得有些挂不住脸，俊秀的脸上泛起一丝薄红，他没好气地回道：“有啥办法！这破楼的第一权限又不在我手里，我能把它撑着没塌就不错了！”
他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说漏了嘴，懊恼地闭上了嘴。
“小克。”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凌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进来，她就站在楼梯口，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公式化的表情。
“不要乱说话。”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这个女人，在提到“第一权限”这个词的时候，反应太大了。
凌克不爽地“啧”了一声，扭过头去，没再说话。
凌太太见状，身上的寒气又收敛了些许，她走上前，又想去摸凌克的头，语气也切换回了那种腻得发慌的母亲口吻：“好了好了，小克乖，别生气了，母亲不是在怪你……”
邱鱼在扶手上冷眼看着这诡异的母子互动。
他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眼前这个东西，不是芳姨……或者说，不完全是。
她就像一个被设定了多重人格的程序，在“热情房东”、“慈爱母亲”和“冰冷监控者”之间反复横跳。
在凌克出现之前，她虽然也有些奇怪，但总体还维持着“王芳”的表象。
可当凌克出现后，她的行为模式就变得极不稳定，违和感越来越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邱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想芳姨的事情，而是专注于眼前的困局。
这个破楼，显然不是一个理想的据点。
就在这时，小玖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兴奋和邀功的意味。
【邱鱼邱鱼！别发愁了！修复这破楼很简单啊！】
邱鱼一愣：【什么意思？】
【嘿嘿，】小玖得意地晃了晃光毛球，【这里不是有个‘一键还原飘飘屋’的按钮吗？按下去，保证焕然一新！】
小玖的声音，是通过特殊的精神链接直接传递的，按理说只有邱鱼能听到。
可这一次，旁边的凌克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紫色的眼睛亮得惊人，直勾勾地盯着邱鱼。
“什么按钮？哪里有按钮？”他急切地问道。
邱鱼和小玖都惊了。
这小鬼，竟然能窃听到他们的内部通讯？！
小玖吓得一个哆嗦，差点从邱鱼的意识里掉出去。
但事已至此，也瞒不住了。
它只好硬着头皮，从邱鱼的毛发里飘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飞到楼梯底下，用光毛球指了指一个被杂物和蜘蛛网覆盖的角落。
那里空间狭小，成年人根本进不去。邱鱼作为猫，倒是可以轻松钻入。而凌克虽然是少年体型，也只能勉强蹲下身，把头探进去。
“真的有！”
片刻之后，凌克惊喜的声音从楼梯底下传了出来，带着一丝灰头土脸的狼狈和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看到一个红色的按钮！”
“真的有按钮？”屠凯他们都围了过来，好奇地想往楼梯底下看，但那地方实在太小，什么也看不见。
凌克从狭小的空间里退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
他看了一眼旁边同样好奇的“母亲”，清了清嗓子，故意大声说道：“我刚刚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很神奇的按钮，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我正想试试有什么效果。”
他一边说，一边又钻了回去，装模作样地摸索着。
“我按了啊！”
他喊了一声，然后用力按了下去。
然而，预想中的反应没有发生。那个红色的按钮纹丝不动，像是焊死在了墙上。
“怎么回事？按不动？”凌克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从他的角度，他只能看到按钮本身。但在他旁边的邱鱼，却看得清清楚楚。在那个红色按钮的上方，一行由光组成的、细小的文字一闪而过：
【权限不足，操作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