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生命之树所在的岛屿已经三天，海风中的咸腥味逐渐被内陆的尘土气息取代。林乐天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越野车在残破的公路上灵活地躲避着障碍物。他的机械义眼不时闪烁着微弱的蓝光，扫描着前方的路况。
“按照这个速度，明天就能抵达守望者的北方前哨。”林乐天瞥了一眼导航仪，声音平静，“诺拉指挥官在那里等我们。”
后座上，老唐闭目养神，但紧握的右手暴露了他并未放松警惕。经过生命之树能量的滋养，他左臂的虚空侵蚀已经大为好转，灰黑色退至手腕处，但偶尔仍会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苏安安坐在副驾驶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保存小荻意识的水晶瓶。虽然小荻以另一种形式获得了新生，但那份失落感依然萦绕心头。
“你在想她。”林乐天突然开口，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苏安安轻轻点头：“虽然知道她找到了自己的道路，但还是...”
“我明白。”林乐天打断她，声音罕见地柔和，“当年我以为永远失去你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老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又若无其事地闭上。
黄昏时分，他们抵达了一个废弃的小镇。残破的招牌在风中摇曳，发出吱呀的声响，几栋还算完整的建筑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今晚在这里过夜。”林乐天停下车，“夜间行车太危险了。”
他们选择了一栋看似废弃的仓库作为落脚点。林乐天仔细检查了周围环境，在几个关键位置布置了感应器，这才允许大家进入。
仓库内部堆满了腐朽的木箱，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苏安安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痕迹——地面有近期活动的脚印，而且排列整齐，不像流浪者留下的。
“有人来过这里。”她低声警告。
林乐天立即举起能量枪，机械眼扫视着黑暗的角落：“不止一个人，而且离开不久。”
老唐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口，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没有听到车辆声，他们可能还在附近。”
就在他们警惕地搜索仓库时，一阵微弱的哭声从地下室的方向传来。那声音细若游丝，却直刺人心。
“陷阱？”林乐天皱眉。
苏安安凝神感知，摇了摇头：“不，是真实的情感波动。下面有人，而且很害怕。”
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地下室的门，一股混合着血腥和腐败的气味扑面而来。地下室里，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幸存者蜷缩在角落，其中一位母亲正紧紧抱着哭泣的婴儿，眼中满是惊恐。
“别伤害我们！”一个老人颤抖着举起双手，“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林乐天放下武器，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们是路过的旅人，不会伤害你们。”
在短暂的交流中，他们得知这些幸存者来自附近的一个聚居点。一周前，一伙装备精良的掠夺者袭击了那里，只有他们侥幸逃脱。
“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有先进的武器，”老人描述着，“为首的是个女人，右脸上有一道疤。”
苏安安与林乐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个描述与他们所知的一支叛变守望者小队吻合。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林乐天问道。
老人指向北方：“他们带走了一批俘虏，说是要送去什么‘工厂’。”
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感应器被触发的警报。林乐天迅速移动到窗边，只见夜色中，数个黑影正在快速接近。
“我们被包围了。”他的机械眼闪烁着红光，“至少二十人，装备精良。”
老唐已经拔出了短刺：“保护幸存者，我负责东侧窗口。”
苏安安将能量凝聚在掌心，奥罗拉水晶在黑暗中发出柔和的光芒：“他们不是掠夺者，能量特征太整齐了。”
战斗一触即发。第一波攻击来自烟雾弹，浓密的烟雾瞬间充满了仓库。接着是精准的能量射击，子弹击穿墙壁，在室内激起一片尘土。
“他们在驱赶我们！”林乐天一边还击一边大喊，“不要分散！”
在烟雾的掩护下，袭击者冲进了仓库。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配合默契，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使用的是一种苏安安从未见过的能量武器，发出的光束呈现出诡异的紫色。
“虚空能量武器！”苏安安惊呼，“他们怎么会有这个？”
一道紫色光束擦过她的肩膀，瞬间的灼烧感让她几乎跪倒在地。那不仅仅是物理伤害，还伴随着精神层面的冲击，仿佛有无数声音在脑海中尖啸。
林乐天及时扶住她，手中的能量枪连续点射，击倒了两个试图靠近的袭击者：“必须尽快突围！”
老唐已经解决了东侧的敌人，短刺上沾满了暗色的血液：“后门安全，跟我来！”
在幸存者的帮助下，他们从后门撤出了仓库。然而外面的情况更加糟糕——整个小镇已经被包围，数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组成严密的包围网。
“投降吧，苏安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先知想要见你。”
在士兵的簇拥下，一个身影缓缓走出。当看清那人的面容时，苏安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曾经在极光站并肩作战的守望者队员，卡尔文。但他的右眼现在闪烁着与林乐天相似的机械光芒，脸上却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卡尔文？”林乐天震惊地放下武器，“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卡尔文冷笑着：“为什么？因为我看清了真相。守望者所谓的‘保护’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唯有虚空，才能带来真正的进化。”
他指向苏安安：“先知很欣赏你的潜力，苏安安。加入我们，你可以获得远超现在的力量。”
苏安安感受到卡尔文身上强烈的虚空能量波动，那不仅仅是装备带来的，而是已经深入骨髓的污染：“你被虚空完全控制了，卡尔文。”
“控制？”卡尔文大笑，“不，这是解放！”
他猛地挥手，士兵们同时开火。紫色的能量束如同暴雨般倾泻而来，所到之处，连建筑物的残骸都在诡异的能量中溶解。
“必须阻止他们！”苏安安将奥罗拉水晶举过头顶，极光能量形成护盾，挡住了大部分攻击。但虚空能量的腐蚀性极强，护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林乐天从背包中取出几个装置，迅速组装成一个更大的设备：“给我三十秒！”
老唐和幸存者们组成防线，用简陋的武器进行还击。虽然装备悬殊，但他们凭借地形的熟悉，暂时阻挡了敌人的推进。
就在林乐天即将完成设备时，卡尔文突然发动突袭。他的速度远超常人，几乎瞬间就突破了防线，手中的虚空刃直指林乐天的后背。
“小心！”苏安安来不及思考，本能地扑了过去。
虚空刃刺穿了她的肩膀，剧痛让她几乎失去意识。但更可怕的是虚空能量的侵蚀，黑色的纹路以伤口为中心迅速蔓延。
“安安！”林乐天目眦欲裂，手中的设备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那是一个前文明的反能量场装置，能够在短时间内瘫痪所有能量武器。在白光的照耀下，士兵们的虚空武器纷纷失效，连卡尔文身上的虚空能量也出现了不稳定的波动。
“走！”林乐天抱起苏安安，在老唐的掩护下向镇外突围。
幸存者们也趁乱跟随他们逃离。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们成功摆脱了追兵，躲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山洞里，林乐天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苏安安的伤口。虚空能量的腐蚀极其棘手，常规的治疗手段毫无效果。
“必须净化这些能量。”老唐担忧地看着苏安安肩膀上不断扩散的黑色纹路。
苏安安虚弱地摇头：“奥罗拉能量耗尽了，短时间内无法再次使用。”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一位幸存者中的老妇人走上前来。她从怀中取出一个散发着微光的护身符，轻轻放在苏安安的伤口上。
令人惊讶的是，在护身符的微光照射下，虚空能量的蔓延速度明显减缓了。
“这是...”林乐天震惊地看着那个简单的护身符。
老妇人解释道：“这是我们家族的传家宝，据说能驱散邪恶。现在，它该派上真正的用场了。”
在护身符的帮助下，苏安安的伤势暂时稳定下来。但她能感觉到，虚空能量只是被抑制，并未被完全清除。
“卡尔文说的‘工厂’是什么？”她强忍着疼痛问道。
幸存者们面面相觑，最终那位老人开口：“我们听说那是一个进行人体实验的地方。掠夺者把抓来的人送到那里，很少有人能活着出来。”
林乐天调出电子地图，标记出一个位置：“如果情报准确，这个‘工厂’应该就在北方前哨的必经之路上。”
这意味着他们不仅要尽快将情报送给诺拉，还要想办法摧毁这个邪恶的设施。
深夜，当其他人都睡去后，苏安安独自坐在洞口，望着远方的星空。林乐天悄悄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热水。
“肩膀还疼吗？”他轻声问。
苏安安摇摇头，又点点头：“身体上的疼痛可以忍受，但心里的...”
她没有说完，但林乐天明白她的意思。卡尔文的背叛，虚空势力的蔓延，还有肩头上时刻提醒她威胁的疼痛，都在蚕食着她的意志。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林乐天突然问道。
苏安安愣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在废墟里，你差点用能量枪打中我。”
“然后你用一个简单的能量屏障就挡住了攻击。”林乐天也笑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他的表情渐渐严肃：“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增强人类生存能力的方法。遗迹猎人的技术，前文明的遗产，甚至是危险的虚空能量...我以为只要掌握足够的力量，就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机械义眼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蓝光：“但现在我明白了，力量本身没有对错，重要的是使用力量的人。就像你，即使拥有奥罗拉和节点的力量，也从未忘记守护的初心。”
苏安安感受着他话语中的温度，肩头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许：“谢谢你，乐天。”
“不必谢我。”林乐天握住她的手，“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危险了。”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山洞，在新的一天里，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更加艰难的挑战。但此刻，在晨曦的微光中，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初遇的午后。
有些羁绊，即使经历时光和灾难的洗礼，也永远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