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灯还在追着他们，像一群甩不掉的蜂群。
陈星燃没松开夏洛璃的手，一路穿过机场接机口。人群喊着“造假”“炒作”，也有人举着应援牌大喊“我们信你”。他一句话没说，只是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直到坐进车里，引擎发动，那些喧嚣才慢慢被甩在身后。
她转头看他：“接下来去哪儿？”
“巴黎。”他靠在座椅上，从卫衣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时装周快开始了，咱们还有个舞台要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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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时天刚蒙亮，巴黎的风带着点凉意。三人直接去了工作室，秦叔已经在仓库门口等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了句：“跟我来。”
仓库门推开的一瞬间，一股木头的沉香扑面而来。里面没有灯，只有几缕晨光从高窗斜切进来，照在角落一个盖着红布的大物件上。
秦叔走过去，一把掀开。
是一套老式榫卯结构模型，通体深褐，每一块木件都打磨得光滑如镜，拼合处严丝合缝，像是能自己咬住空气。
“这是我师父留下的。”他声音低，“也是我这辈子唯一没敢拿出去参展的东西。”
陈星燃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一条接缝。木头温润，但能看出有些部件已经轻微变形，年头太久，受潮过几次。
“它还能动吗？”他问。
“早不能了。”秦叔摇头，“这种工艺，全凭手感，现在没人做得出来。数字化？那是对传统的亵渎。”
陈星燃没反驳，只是笑了笑，从背包里拿出一台平板，打开全息投影模块。
光影一闪，空中浮现出一模一样的三维模型，分毫不差。
秦叔瞪大眼：“你什么时候……”
“昨晚登机前。”陈星燃说着，手指轻点，模型开始自动拆解——咔嗒、咔嗒，每一块木件分离时都发出清脆的响声，像老式钟表在走针。
接着，它又缓缓重组，这次不是原样还原，而是变成了一个流动的拱桥造型，再一转，化作一件汉服的纹路骨架。
“这不是复制。”陈星燃抬头，“是重生。”
秦叔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你懂这个？”
“我不懂手艺。”陈星燃关掉投影，看着他，“但我懂你二十年前那张被退稿的设计图——你说‘传统不该被束之高阁’，结果评委说你‘不伦不类’。那张图后来被我存进了加密文件夹，改了三十七版，直到它既能立得住，又能走得远。”
秦叔猛地抬头，眼神震动。
“所以这次，我不想让它只活在箱子里。”陈星燃站起身，“我想让全世界看见，什么叫‘活着的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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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装周当天，后台一片忙碌。
夏洛璃正在试最后一套礼服，裙摆内侧嵌着微型投影装置，和鞋跟里的信号接收器相连。她低头踩了踩地面，测试感应灵敏度。
“没问题。”她抬头看向陈星燃，“准备好了吗？”
他正坐在角落调试程序，耳机里传来系统提示音：【未来直播间·预演片段加载完成】。
画面中，t台灯光骤暗，一道光影自裙摆升起，化作古建筑轮廓，层层展开，最终披在模特身上，变成一件虚实交织的汉服。
观众席爆发出惊呼，掌声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他摘下耳机，嘴角微扬：“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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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场秀结束，节奏越来越快。
直到主持人报出最后一个品牌——“夏洛璃·山河重构”。
音乐停顿一秒，随即响起一段古琴与电子节拍融合的旋律。全场安静下来。
聚光灯打在t台尽头，夏洛璃缓缓走出，黑色改良汉服搭配银线刺绣，步伐沉稳。每走一步，裙摆上的投影模块就亮起一丝微光。
走到中央时，她忽然停下。
灯光熄灭。
整个场馆陷入黑暗。
下一秒，一道青色光影自她脚下升起，迅速蔓延成一片木质结构——正是那套明代榫卯模型，在空中缓缓拆解、旋转、重组。
咔嗒、咔嗒。
每一声都清晰可闻，仿佛时间被放慢。
接着，光影延展成一座飞檐翘角的古亭，亭中走出一位虚拟女子，身穿宽袖汉服，步履轻盈。她抬手一挥，整座亭子化作无数木片，如流水般缠绕上夏洛璃的身体，最终凝结成一件前所未有的礼服——一半实体，一半光影，宛如穿越千年的对话。
全场寂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有人站起来拍照，有人捂住嘴，前排一位国际评委直接掏出笔记本疯狂记录。
而就在同一时刻，后台监视器前，一个穿着星耀LoGo工作服的年轻人死死盯着屏幕，脸色发白。
“这不可能！”他猛地砸了鼠标，“这种级别的建模精度，至少要三个月！他们哪来的数据？！”
旁边同伴小声提醒：“他们用的是真品扫描……秦叔那个老家伙，居然真的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了。”
年轻人咬牙：“不可能抢在我们前面……我们可是提前一个月发布了‘科技国潮’概念视频！”
“可你们抄的是西方交互艺术。”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秦叔抱着修复好的榫卯模型走过来，目光冷峻：“而他们，是从根里长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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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幕时，掌声久久未停。
夏洛璃站在t台中央，向观众鞠躬。陈星燃在后台监控屏前，手里那根棒棒糖已经舔到了尽头，只剩一根细棍。
他没扔，捏在指间转了两圈，随手插进旁边的空饮料瓶里。
秦叔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小子，明天我请你喝咖啡。”
“行啊。”他笑，“不过得加双份糖，我最近甜食消耗有点大。”
“你就不累？”秦叔忽然问。
“累啊。”他耸肩，“但看到这玩意儿重新站起来，就觉得值。”
屏幕上，全息影像还在缓缓消散，最后一点光影落在夏洛璃肩头，像一片落叶轻轻停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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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还没开始，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撤台。
陈星燃站在后台通道口，看着舞台上最后一盏灯熄灭。运输箱已经打好，榫卯模型被小心翼翼地放进去，贴上了“易碎品”标签。
秦叔走过来，拎起箱子的一角，忽然停下。
“等等。”他皱眉，“这个角……好像有点松。”
他伸手去扶，指尖刚碰到箱体边缘——
箱角突然裂开一道细缝，一块三角形木片滑落下来，啪地掉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