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达沃斯。
世界经济论坛年会的氛围,今年似乎与往年有些微妙的不同。依旧是衣香鬓影,依旧是高谈阔论,全球政要、商业巨子和学界泰斗穿梭于会场之间,试图在觥筹交错与观点碰撞中勾勒未来的轮廓。
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淡淡的焦虑。这种焦虑并非源于短期的经济波动或地缘冲突,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对某种不可知未来的隐约不安。在这种背景下,一个名字被提及的频率,远超往届——林见鹿。
与会的精英们发现,无论是关于能源未来的讨论,还是人工智能伦理的争辩,甚至是关于人类长期生存风险的隐秘会议,最终似乎都会绕到那个已经许久未在公众视野中高调出现的中国人,以及他所代表的“书院”和其关联机构。
更令人玩味的是,一些曾经与林见鹿及其“鹿鸣深度”在商业战场上杀得难分难解,甚至动用过不甚光彩手段的国际巨头,其代表在公开或半公开场合谈及林见鹿时,语气却发生了显着的变化。
“……我们必须承认,林见鹿先生和他的团队,在‘烛龙’项目上取得的成就,已经超越了商业竞争的范畴。”在一次关于全球能源转型的闭门早餐会上,一位曾试图通过政治游说阻挠“烛龙”技术推广的美国能源巨头cEo,雷克斯·米勒,端着咖啡,语气复杂地对围拢的几位与会者说道。他标志性的咄咄逼人收敛了不少,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或许是敬意?
“那不仅仅是技术领先,那是一种……格局。”他顿了顿,仿佛在寻找合适的词语,“当我们还在为市场份额和股价绞尽脑汁时,他已经将目光投向了星辰大海,投向了如何解决我们这个物种赖以生存的根本性能源问题。说句实话,伙计们,在‘烛龙’成功点亮的那一刻,我们过去所有的竞争,都显得……有些可笑了。”
会场一阵轻微的骚动。雷克斯·米勒以强硬和精明着称,能让他说出“可笑”这个词,简直是破天荒。
另一位来自欧洲的老牌工业集团掌门人,让·德维尔,一位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永远保持着古老贵族般仪态的老人,轻轻推了推金丝眼镜,接口道:“米勒先生说得不错。林见鹿所追求的,似乎早已不是财富的积累。我仔细研究过‘见鹿慈善基金’的运作模式,其效率、透明度和触及的深度,令人惊叹。他将巨额利润反哺于人类最基础的生存需求,这不仅仅是慈善,这是一种……文明的自觉。”
他微微叹了口气,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通透:“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在为自己的家族、企业谋算百年基业,而那个年轻人,已经在思考千年、甚至更久之后的人类命运。这种视野和胸襟,不得不让人佩服。”
这些言论,通过各种渠道,或多或少地传回了国内,也传到了正在黄土高原遗址旁、临时搭建的移动指挥中心内的林见鹿耳中。
“呵,雷克斯那老家伙居然也会说人话了?”埃琳娜翘着二郎腿,啃着一个本地特产的红枣,看着平板上的简报,嗤笑一声,“当初要不是我们反应快,差点就被他那阴招给坑进坑里了。”
沈渊倒是比较平静,他扶了扶眼镜:“识时务者为俊杰。‘烛龙’的成功,让他们意识到技术代差的绝对性。更重要的是,我们近期通过非正式渠道,向几个主要大国的高层,有限度地透露了部分关于‘规则清理’和全球能量脉络的……‘可能性猜想’。虽然他们未必全信,但结合格陵兰、亚马逊以及我们这里的一系列异常,足以让他们重新评估世界的风险和我们所从事工作的性质。”
林见鹿站在一幅巨大的、实时更新着全球能量脉络模型(基于陈默的理论和赵昊传回的数据)的屏幕前,目光深邃。对于这些昔日对手的“敬意”,他内心并无太多波澜。赞誉也好,诋毁也罢,于他而言,都只是通往最终目标路途上的背景噪音。
“他们的态度转变,与其说是对我个人的敬佩,不如说是对一种他们无法理解、却又无法忽视的力量的……顺势而为。”林见鹿的声音平静,“他们看到了‘烛龙’代表的能源无限可能性,隐约感知到了我们正在应对的危机远超传统范畴,所以选择了合作,或者至少是……不主动为敌。这是一种基于利益和生存本能的计算,无关人格与理想。”
就在这时,一个加密通讯请求接了进来,号码经过了多重伪装,但沈渊立刻识别出,来源是欧盟某个核心智库,与让·德维尔关系密切。
林见鹿沉吟片刻,示意接通。
全息投影亮起,出现的正是让·德维尔本人。他背景是一间典雅的书房,身后是巨大的书架。这位老人此刻的表情,比在达沃斯时更加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郑重。
“林见鹿先生,冒昧打扰。”德维尔的开场白直接而礼貌,他使用了流利的中文,以示尊重。
“德维尔先生,久仰。”林见鹿微微颔首。
“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德维尔开门见山,“我和我的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们注意到,近期全球范围内出现了一些……难以用现有科学完美解释的现象。从格陵兰的冰层震动,到非洲湖泊的异常辉光,再到一些古老地区流传的、关于‘天地剧变’的预言似乎有重新活跃的迹象。”
他顿了顿,浑浊但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林见鹿:“我们相信,这并非巧合。我们也相信,您和您的‘书院’,掌握着比我们更多的信息,甚至……可能正在尝试寻找应对之道。”
林见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听着。
德维尔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代表我个人,以及一个您可能听说过,名为‘普罗米修斯遗产’的松散联盟中,一部分持理性态度的成员,向您表达……最高的敬意。不是对您的财富,也不是对您的技术,而是对您敢于直面这种……‘终极未知’的勇气,以及您试图为人类文明寻找出路的……宏大理想。”
他的语气变得极其诚恳:“在可能到来的、超越国家与种族界限的挑战面前,过去的竞争显得毫无意义。我们或许无法完全理解您所做的一切,但我们愿意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支持。无论是技术共享的便利,还是政治层面的……‘绿灯’,或者,仅仅是在舆论场上,确保您和您的团队,不会因为走在太前面而承受不必要的压力。”
这几乎是一种变相的“投诚”和“站队”。来自昔日对手阵营核心人物的这种表态,其分量远超公开场合的几句客套话。
林见鹿看着德维尔,他能感受到对方话语背后的诚意,以及那深藏的不安。这些站在世界金字塔顶端的人,凭借其敏锐的嗅觉,已经隐约触摸到了风暴来临前,那令人心悸的低气压。
“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德维尔先生。”林见鹿终于开口,语气平和而郑重,“我们面对的,确实是全人类共同的课题。合作的大门,始终敞开。具体的事项,我的同事沈渊博士会与您对接。”
结束通话后,指挥中心内一片寂静。
埃琳娜吹了个口哨:“好家伙,‘普罗米修斯遗产’里的理性派?这可是条大鱼。看来这帮老狐狸也不全是蠢货,知道什么时候该下注了。”
沈渊若有所思:“这意味着,我们在国际上面临的明枪暗箭会少很多,可以更专注于技术突破和应对危机。这确实……省了不少麻烦。”
林见鹿转过身,再次望向屏幕上那条蜿蜒贯穿地球的、隐形的能量脉络。敌人的敬意,伙伴的支撑,国家的背书……所有这些,都像是汇聚而来的溪流,推动着他,也裹挟着他,向着那未知的深渊,亦或是新生的彼岸,坚定不移地前行。
他个人的声望、理想,在此刻,已经与家国、与整个人类文明的命运,紧密地交织在了一起,铸成一座无形却真实存在的丰碑。
就在这时,一个来自非洲“神之泪湖”监测点的最高优先级警报,突然在控制台上疯狂闪烁起来!同时,陈默几乎是从实验室里吼出来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频道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见鹿!沈渊!能量脉络的活跃度在东非节点急剧飙升!那些‘能量萤火虫’勾勒的图案完成了!是……是石盘纹路的一个核心变体!它们……它们好像在打开什么东西!赵昊的现场小组报告,湖心出现了一个不稳定的……空间扭曲现象!妈的,我们可能……亲眼目睹了一次微型的‘规则漏洞’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