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刚歇，泥水顺着施工警戒线外的沟渠缓慢流淌。陈御风站在东侧进场道路入口，肩头飞行夹克湿透贴在背上，手中平板屏幕亮着，映出他眉宇间未散的冷意。
二十三名村民围在推土机前，为首的老人拄着拐杖，手中地契纸张泛黄卷边，边缘已磨出毛刺。他声音嘶哑：“这块地是我们祖坟所在，祠堂旧址，动不得！你们要挖，就是掘我们家根！”
现场监理欲上前解释，被村民挥手拦住。有人高喊：“征地公告没提过这里是祖产！”“强拆犯法！”情绪迅速升温，施工车辆被迫熄火停驶。
陈御风没有回应喧哗。他指尖滑动，调出昨夜在废弃空军基地完成高阶签到后解锁的数据包——**1952年解放军航空测绘局航拍影像**。系统自动加载红外校正与地理坐标锚定模块，画面清晰还原出六十年前的地形地貌。
他将平板转向老人，屏幕中央显示一片荒坡，其上有一座低矮土屋轮廓，墙基呈“回”字形，屋顶塌陷一角。图像下方标注：**陈家祠堂原址，1967年因战备机场建设迁建，补偿记录存县志办档案第3卷**。
“您说的祠堂确实存在。”陈御风声音不高，却穿透嘈杂，“但它不在施工范围内。根据航拍图与当前GIS模型叠加测算，原址位于现跑道中心线以东三百点四米，完全处于保护区之外。”
老人眯眼盯着画面，手指颤抖着比对地契上手绘边界。片刻后，他嘴唇微动，却未反驳。
人群骚动渐弱。一名中年妇女低声问：“那……我们的地呢？”
“你们手中的地契登记的是1958年集体化前的土地权属。”陈御风切换至土地变更历史图层，“1965年该区域划归国防工程用地，所有私人产权已由地方政府统一收购并补偿。这份文件可在县自然资源局调取备案。”
无人再出声。几名年轻村民凑近查看平板，神情从质疑转为迟疑。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人群后走出。赵天翔整理了下领带，语气沉稳：“陈工，土地问题或许能澄清。但我想问一句——就算合法合规，你们打算如何解决战机起降带来的噪音污染？每天上百架次，音量超九十分贝，老人高血压、孩子学习受影响，这算不算侵犯基本生存权？”
他环视村民，加重语气：“他们不是反对建设，是怕建成后生活质量被毁。”
陈御风尚未开口，空中轰鸣骤起。三架轻型直升机编队破云而下，机身涂装为沈氏航空标志，编号尾翼带有特殊识别码。它们低空通场，机腹悬挂三块银灰色弧形板材，表面布满蜂窝状微孔结构，边缘刻有阻尼纹路。
现场扩音系统自动接入通讯频道，沈昭华的声音清晰传出：“这是新型复合隔音屏障原型，采用梯度密度吸声材料与主动降噪膜层复合工艺。在西北试飞基地实测数据显示，可使跑道旁区域噪音降低十八分贝，等效于将重型机械作业声降至普通街道交通水平。”
她顿了顿：“若村民愿意，我们愿优先聘用本地人员参与屏障安装与后期维护，并提供技术培训。”
人群中响起窃窃议论。“真能降这么多？”“要是能做工，倒是好事……”
赵天翔脸色微变，随即冷笑：“技术方案听着漂亮，可谁来监督实施？万一建完就停工呢？”
“监督机制会在明日谈判中详细说明。”陈御风收起平板，目光扫过人群，“今天我只说一点——我们不是来占地的，是来建未来的。明天上午九点，我在指挥部等各位代表进来谈细节，包括就业安置、生态补偿、长期监测。”
他说完，转身走向临时指挥车。脚步未停，声音却清晰留下：“现在，请让开施工通道。”
村民彼此对视，犹豫片刻，缓缓向两侧退去。推土机重新启动，履带碾过泥泞地面，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赵天翔立在原地，左手无意识转动钢笔。他取出西装内袋的银质U盘，拇指按压侧面凹槽，红光一闪即灭。随即拨通加密线路，语速极低：“地契问题失效，对方掌握原始航拍数据。启动b计划——制造生态争议，重点指向水源保护与候鸟迁徙路线。”
通话结束，他抬头望向天空。三架直升机已完成展示任务，正拉升高度准备返航。其中一架在爬升过程中突然释放一枚小型探测球，落入施工区边缘的排水沟附近，外壳迅速与泥土颜色融合。
陈御风透过指挥车玻璃，注视着这一幕。他打开系统界面，思维指令下达：【标记异常物体坐标，启动被动追踪协议】。
车内终端静默更新状态栏：**目标锁定，信号休眠中，未激活传输**。
沈昭华在指挥中心关闭通讯频道，指尖轻敲桌面。她翻开一份新文件，标题为《高原机场周边生态影响预评估》，翻至附录页，勾选出“湿地缓冲带建设”与“夜间飞行限时段”两项建议，批注：“提前布局，反制在先。”
赵天翔转身离开，脚步隐入林荫道深处。他的领带夹再次闪过微弱红光，如同蛰伏的瞳孔。
陈御风站在指挥车门口，雨水顺着发梢滴落。他望着远处山脚那片被航拍图标注为“祠堂原址”的空地，那里杂草丛生，只剩半截石阶埋于土中。
一名村民代表走近，试探问道：“明天谈的时候，能不能看看你们的施工时间表？我家儿子想报名参加护坡绿化队。”
“可以。”陈御风点头，“带上身份证和户口本就行。”
那人 nod 了一下，转身回去传达。其余村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怒气已消，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观望。
陈御风收回视线，打开平板，重新调出航拍图与地籍图叠加界面。他在“原祠堂位置”打下一个红色标记，又在施工红线外圈增设一圈黄色预警区，备注：**预留文化纪念空间，后续设计考虑立碑说明**。
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历史数据应用达成隐藏成就“溯光者”，贡献值+500，解锁权限：地下管网三维重建算法】。
他未作停留，立即导入新算法至地质建模模块。画面刷新，地下岩层结构中浮现出一条隐蔽渗流通道，起始于北坡，贯穿试验段下方，直通南侧山谷溪流。
周子豪来电接通，背景有仪器运转声：“陈哥，你猜得没错。昨夜塌方不只是砂石问题——地下水正在侵蚀地基底层，长期下去会导致整体滑移。”
“把数据传过来。”陈御风调出全息投影，“我要重新规划排水主干管走向。”
话音未落，对讲机急促响起：“东侧排水沟发现不明装置！金属外壳，带天线，疑似监听设备！”
陈御风眼神一凝，抓起外套冲出车门。
雨又开始落下，细密如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