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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缝内陷入一种比死亡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哈尔那句“你才是那个最大的怪物”如同冰锥,深深刺入池小橙的心脏,冻僵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怔怔地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温顺得诡异的黑暗触手,又看向双臂惨不忍睹、脸色灰败却满眼嘲讽的哈尔,大脑一片轰鸣。

她是什么?这怪物为什么叫她“母体”?为什么触碰它?哈尔的话是气话,还是…残酷的真相?

那匍匐的触手似乎感应到她混乱的情绪,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散发出的依赖眷恋之意更加明显,却也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离开这里。”苏菲强压下恐惧,声音颤抖却坚定,“不管这是什么…都不能留在此地!”

她搀扶起因剧痛和魔力消耗而几乎虚脱的哈尔。池小橙如梦初醒,也挣扎着爬起来,无视了脚边那诡异的触手。那触手似乎理解她的意图,缓缓缩回,融入上方那片翻涌的黑暗裂隙,最终,那片撕裂的天空也缓缓弥合,仿佛从未出现,只留下无尽的恐惧和疑问。

他们再次踏上逃亡之路,气氛却与之前截然不同。一种无形的、冰冷的隔阂横亘在哈尔和池小橙之间。哈尔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她是什么沾染瘟疫的东西,只是沉默地忍受着再生的痛苦和苏菲的搀扶。池小橙则浑浑噩噩,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哈尔那句话和那触手匍匐的画面在脑中反复回响。

天色愈发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着暴雨来临前特有的土腥和压抑。远方传来隐约的雷声。

终于,在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时,他们找到了一个狭窄的浅洞,勉强能容纳四人避雨。

洞内昏暗潮湿,气氛凝滞。哈尔靠着最里面的岩壁坐下,闭目不语,再生中的双臂偶尔细微抽搐,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愈发苍白。银发黯淡地垂落,沾着雨水和血污。苏菲疲惫地在一旁整理所剩无几的草药。马鲁克蜷缩着,不敢说话。

池小橙坐在靠近洞口的地方,望着外面迅速连成雨幕的暴雨,心神不宁。雨水带来的寒意渗入骨髓,她却觉得胸口那锁链连接的地方一片滚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底下灼烧。

一道刺眼的闪电骤然划破昏暗的天际,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

咔嚓——!!!

雷声几乎就在头顶炸响!

就在这雷声炸响的瞬间——

那根连接着池小橙与哈尔胸膛的血肉锁链,因其特殊的金属质感与蕴含的奇异能量,竟在潮湿的空气和近在咫尺的雷电磁场作用下,猛地窜过一道明亮的蓝白色电弧!

“啊——!!”

“呃——!”

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短促惊叫!

那电流并不强大,未能造成实质性的物理伤害,却像一把尖锐的钥匙,猛地撬开了某种深藏于锁链之中、或者说因锁链而强行共联的灵魂屏障!

一瞬间,庞大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通过锁链的连接,疯狂地涌入对方的脑海!

池小橙的眼前猛地一花,随即清晰的画面炸开——

她看到一颗跳动的心脏。不是幻觉,而是无比真实的、鲜活的、甚至能感受到其搏动力量的心脏。但那心脏的主人似乎是…哈尔?而就在那颗心脏的表面,并非光滑的肌肉纹理,而是用某种古老而黑暗的魔法、一笔一划、深刻见骨地铭刻着一个名字!

那名字是…

[池小橙]

她的名字!清晰地烙印在哈尔的心脏上!如同最深沉的诅咒,又似最偏执的占有,随着心跳一次次搏动,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哈尔的脑中也被强行塞入了一幅截然不同的画面——

一个苍白瘦弱的女孩,躺在一间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纯白色的房间里(那是他无法理解的现代医院病房)。女孩身上插着奇怪的管子,呼吸微弱,眼神涣散。她的生命显然正在急速流逝。而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本色彩鲜艳的书籍,封面上画着一座奇特的移动城堡和一个色彩斑斓的魔法师。

哈尔认得出,那是…他自己的世界被扭曲描述后的模样!

女孩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绝望的呢喃,那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哈尔的感知:

“…谁来…救救我…”

“…不想就这样…消失…”

“…哈尔…”

她在濒死之际,呼唤着他的名字,向她所以为的、只存在于书中的虚幻角色祈祷!

电流的刺激瞬间消失。

锁链恢复平静。

但涌入对方脑海的记忆画面却如同烙铁留下的印记,清晰得可怕。

洞内只剩下外面磅礴的雨声,以及两人骤然变得粗重、难以置信的呼吸声。

池小橙猛地捂住嘴,瞳孔剧烈收缩,难以置信地看向洞内深处的哈尔。他心脏上…刻着她的名字?什么时候?为什么?!那种深入肌理的刻画,该是何等的痛苦与…疯狂?

哈尔也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混乱。他死死盯住池小橙,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她。那个异世界的、脆弱的、濒死的女孩…是她?那绝望的祈祷…穿书?这一切荒谬的纠缠,起始于一场来自异世界死亡边缘的呼唤?

四目相对。

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湿冷和刚刚那惊心动魄的记忆互换带来的震撼与诡异。

所有的表演、算计、恐惧、仇恨,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两段突如其来的、直击灵魂的记忆彻底击碎。

她看到了他最深不见底的偏执(心脏刻名)。

他看到了她最初最绝望的无助(穿书祈祷)。

锁链依旧冰冷地连接着他们,却仿佛在这一刻,被雷电解码,短暂地揭示了其下隐藏的、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复杂、更扭曲、也更悲哀的真相。

池小橙嘴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哈尔眼中的嘲讽和冰冷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深沉的、翻涌着惊涛骇浪的愕然与…某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洞外的暴雨哗啦啦地下着,仿佛要洗净一切,却也将更深的迷雾和沉重,砸在了两个被迫窥见彼此最深层秘密的人心上。

苏菲和马鲁克茫然地看着他们,不知道那瞬间的电流和骤变的气氛究竟意味着什么,只觉得一股更加沉重、更加难以言喻的氛围笼罩了这个小小的避雨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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