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雨幕。
李平独自一人坐在高台,嗒嗒嗒的雨水撞击木板,发出沉闷的回声,雨势逐渐减弱,天空阴云散开。
不知不觉间,天边出现彩虹,阳光破开云层遮蔽,照射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一层层水雾升腾。
混乱不堪的战场,随着时间推移,也逐渐平息下来,零零散散的士兵,开始有序打扫战场。
一眼望去,数里地的大地上,一片狼藉,刺鼻难闻的血腥味拔地而起,充斥在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
哗啦啦流淌的鲜血混在雨水中,如注般涌向双头子河。
原本清澈见底河水,现在变得猩红一片,宛若那地狱幽冥河道,让人感到不适和恐惧。
“这一仗真惨啊!”
李平深深一叹,瞳孔上倒映着尸山血海,一幕幕像一根根针般扎向他的胸口。
虽说他对尸体早已麻木,但看着延绵数里的残肢断臂、刀枪剑戟……内心也不由微微一颤。
要知道,三大营几乎全军覆没,两大营损失接近十分之一。
毫不夸张的说。
如今,收编的汉人青壮几乎损失殆尽,所剩无几。
当初决策的时候。
李平其实就想好了,要拿收编的关内汉人充当先锋,简而言之就是当炮灰,当消耗品,尽可能的保下两大营。
毕竟后续需要北上。
如果两大营核心力量没了,北上就将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所以,对于一个将帅而言,利益最大化,永远是第一个该考虑的问题,有时候为了达到战略目的,牺牲是必须的。
对此,李平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只不过想少死一点,尽可能将想回去的汉人,给带回去罢了。
“哈哈哈,你真是我的好大儿。”
李显武大步踩在木板上,满脸笑容,神情亢奋,像中一亿彩票一样,朝李平坐着的位置走来。
“你小子必定名扬天下,威震四海,正面野战击败大清皇帝,哈哈哈,老子也能跟着沾沾光。”
李平扭头看向自己父亲,淡淡一笑:“虚名罢了。”
李显武微微一愣,接着摇了摇头:“这可不是虚名,你替我完成了年轻时候的幻想,至少我想对你说一声谢谢。”
李平伸出手,撇撇嘴:“给钱,正所谓,亲父子明算账,我帮你完成幻想,你理应给我钱。”
额……
李显武无语,笑骂:“你个兔崽子,回家给你。”
听到这话,李平摆了摆手:“那还是算了,你藏在房梁上的钱,早就被李胜拿去茶馆听书了。”
嗯?
李显武瞪圆眼睛,呼吸逐渐急促,原本满脸笑容,瞬间全无,眼眸之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怒火。
那点棺材本他存了半辈子,虽说后续日子越来越好,但那棺材本在他心中有着不同凡响的意义。
“老子一定将那兔崽子吊起来抽。”
李平嘴角翘起一抹得逞,他发现有时候自己家人像一群开心果,总是充满乐趣,危机时能帮自己,放松时充满乐趣。
虽然坑李胜有些不地道,但李胜做的事情更不地道。
而此刻。
正领着骑兵大杀四方的李胜,莫名感觉后背一寒,那种莫名其妙的寒意,又是如此似曾相识。
难道有人要害自己?
算了!
不重要!
李胜轻轻一甩脑袋,眼眸如野狼般盯着逃窜清军的后背。
噗嗤!
长矛洞穿一个惊慌失措、慌不择路的清军士兵。
紧接着。
越来越多的清军溃兵,被李胜的骑兵追上,一马平川的土地上,逃窜的清军就像麦穗般被一片接一片的收割。
逃亡、追杀、局部对砍。
无时无刻不在重复上演,五万的清军逐渐被蚕食殆尽,逃脱者寥寥无几,投降者被就地格杀。
“停下,不追了。”
李胜勒住缰绳,随后抬起手,看着几里地外的清军骑兵,知道追不上了,索性下令军队停下。
随即,下令骑兵向两侧散开,配合后续步兵,对清军步兵进行前后夹击。
如此配合下,清军步兵逃无可逃,纷纷喋血荒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屠杀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战斗才算彻彻底底停歇。
营地里。
一堆噼里啪啦燃烧的篝火,此刻十来人围坐在一起,中间烤着一只烤全羊,滋滋冒油,肉香四溢。
众人神色不一,有的兴高采烈,有的满脸沉重,有的不苟言笑。
“各位!”
李平环视一圈,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对于这一仗,众人的配合默契,还有执行能力,他是很满意的。
“现在击败了辫子皇帝,吃下对方五万大军,接下来将一路畅通无阻,毫无困难的直扑辫子皇城盛京,我只有一个要求,能带回去的一个不留。”
这一番话,最激动的莫过于朝鲁门和茂努海,此刻两人眼冒金星,恨不得给李平磕几个头。
毕竟两人是唯一的随军商人,士兵买卖第一个找的就是他们,而李平的话,无疑是让他们发一笔大财。
其他几人也十分欣喜。
唯独封常德和赵路川,两人背靠着背,不时叹上一口气,活脱脱一对难兄难弟,脸上颓然之色尽显。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两人管着三大营,现在三大营死伤殆尽,两人摇身一变成为了光杆司令。
换作是谁。
都会忍不住唉声叹气。
“吃肉吃肉。”
李胜没心没肺的掏出一把匕首,刺啦一刀割下一只后羊腿,接着割出一大块腿肉,递给身旁唉声叹气的封常德。
“别叹了,叹气也没用,你那三大营就是炮灰,先吃肉。”
“哎!”
封常德接过烤肉,明明肉香四溢,他却觉得寡淡无味,虽说三大营是炮灰,但带领久了还是挺舍不得。
这时,李平笑了笑:“常德和路川不必唉声叹气,三大营编制我不会取消,后续慢慢补充兵力,所以,你们不要太担心。”
正寡然无味吃着烤肉的封常德和赵路川,浑身猛地一怔,他们忽然感觉烤肉是如此的美味。
“真的?”
封常德声音含糊不清确认。
“真的,我接下来也准备扩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