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棚里的篝火噼啪炸开一粒火星，苏寒怀里的女婴突然攥紧他衣襟的手猛地收紧。
他低头的瞬间，那双眼眸已不再是婴儿的清透——深紫色的漩涡在瞳孔里缓缓转动，像极了前世天道祭坛下翻涌的混沌海。
女婴的声音从喉间溢出，沙哑得像是被岁月磨碎的砂砾：\"我曾是白无颜，也是姬九黎的恶魄......但现在，我是你们无法逃脱的过去。\"
苏寒心口一凉。
他能感觉到女婴掌心的温度在攀升，那道被她指甲划出的紫痕正贴着自己心脏跳动，每一下都像有人用细针挑开他的记忆。
前世封印天道之灵时的剧痛突然涌上来，他喉间发腥，却强撑着稳住呼吸：\"她真的觉醒了？\"
\"退开！\"姬九黎的指尖已经掐进掌心。
她九窍玲珑心在胸腔里疯狂震颤，本命剑\"御星辰\"嗡鸣着从剑鞘中弹出三寸，寒芒映得她眼尾泛红。
作为与苏寒共生的天玄女帝，她能清晰感知到女婴体内翻涌的力量——那根本不是婴儿该有的灵压，倒像是被封印了无数岁月的古老意志在苏醒。
她屈指弹出三道冰刃，却在触及女婴的瞬间被一道紫色屏障弹开。
女婴歪头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与稚嫩面容极不相称的冷笑：\"秩序之女，你以为用九窍玲珑心就能困住我？\"话音未落，她抬手轻挥，姬九黎周身的封印符文竟像被火烤的冰棱般簌簌碎裂。
林无涯的破劫剑已经出鞘。
这柄由苏寒吞噬九百七十九件兵器养成的剑胚此刻泛着暗红，剑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兵器残魂虚影——那是它吞噬过的所有利器的怨魂在共鸣。\"她已经不只是宿主。\"他的声音沉得像压着块千钧石，\"是意志本体。\"
\"封！\"林无涯断喝一声，破劫剑划出一道银弧。
他早就在草棚周围布下的剑阵应声启动，三百六十五道剑气从地底窜出，在女婴周身形成透明的牢笼。
这些剑气里混着苏寒之前吞噬的玄铁重剑的厚重、青锋剑的锐利，甚至还有姬九黎前世那柄碎星剑的残魂——那是他能在最短时间内构建的最强临时封印。
\"阿寒！\"林无涯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剑气牢笼正在女婴的紫光中一寸寸崩解，\"用荒古天命纹画辅助符文！\"
苏寒立刻咬破指尖。
他右手的荒古天命纹泛起金光，血液顺着纹路流转，在草棚的地面、墙壁甚至房梁上画出繁复的咒印。
这些符文是他前世研究了三百年的封印术，每一笔都带着圣体的本源之力。
可当他画到最后一道时，心口的紫痕突然灼痛，笔尖的血珠竟变成了诡异的紫色。
\"哥哥在画什么呀？\"女婴的声音突然软下来。
刚才还在撕裂剑气的紫光骤然收敛，她歪着脑袋，眼尾的泪痣随着动作轻颤，\"是上次在桃林里画给黎黎看的星星吗？\"
苏寒的手猛地一顿。
他望着女婴重新变得清澈的眼睛，喉结动了动。
那是他们三个月前在南荒桃林的场景——他抱着女婴看流星，用树枝在地上画星星，女婴抓着他的手腕说\"哥哥画的星星比天上的还亮\"。
此刻她眼底的懵懂，和那天仰头看他时的神情分毫不差。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走过的路吗？\"苏寒将女婴轻轻放在草堆上，跪下来与她平视。
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飞了落在指尖的蝴蝶，\"记得我抱着你走过青岚山的雪，趟过沧澜河的水？
记得我在药堂偷糖给你，被赵管事追着跑了三条街？\"
女婴的睫毛颤了颤。
她伸出小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苏寒眼下的泪痣——那是三个月前她抓药时不小心划的，后来结了个淡粉色的小疤。\"你说......不会再让我孤单。\"她的声音发颤，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黎黎最怕......黑夜里只有自己。\"
姬九黎趁机上前。
她掌心凝聚着一缕月白色的灵力，那是太初圣庭专门用来温养灵智的\"归心诀\"。
灵力刚触到女婴额头，就见紫光再次从她眼底翻涌，却在触及那缕温和灵力时像被烫到般缩了回去。
女婴的身子晃了晃，小脑袋歪在苏寒肩上，呼吸重新变得均匀。
\"现在！\"林无涯的声音带着破音。
他能感觉到剑气牢笼的裂缝已经扩大到拇指宽，再拖下去封印就要彻底崩溃。
苏寒咬了咬牙。
他反手握住心口的紫痕，那里的跳动突然变得剧烈，像是要破体而出。\"命运置换。\"他低喝一声，鸿蒙天命系统的金色光门在识海深处轰然开启。
这是系统最危险的机制，能将他人身上的诅咒、封印转移到宿主身上，代价是宿主承受双倍反噬。
紫黑色的魔纹瞬间从他心口蔓延到脖颈。
苏寒的脊背弓成虾米，额角的冷汗大颗大颗砸在女婴发顶。
他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碎裂声，能感觉到本源之力像被抽干的湖水，但他的目光始终锁在女婴脸上——她眼底的紫光正在消退，小脸红扑扑的，像只晒着太阳的小猫。
\"你......是谁？\"女婴迷迷糊糊地抬起手，指尖戳了戳苏寒的鼻尖。
她的眼睛里只剩婴儿特有的清澈，连刚才的紫痕都淡得几乎看不见。
苏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擦掉嘴角的血，将女婴重新抱进怀里：\"我是......你的哥哥。\"
草棚外的月光突然暗了暗。
林无涯正要收剑，却瞥见破劫剑的剑身泛起微光。
他凑近一看，剑身上那道原本刻着\"姬九黎\"的名字正在消融，新的字迹缓缓浮现——竟是\"苏寒\"两个血字。
\"阿寒......\"林无涯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苏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口的紫痕突然又是一阵灼痛。
他低头看向怀里熟睡的女婴，后颈那朵血色曼陀罗的光已经亮得刺眼，连草棚的布帘都被映成了血红色。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能感觉到那紫黑色的魔纹正在皮肤下蠕动，像是有生命般，正顺着血管往心脏的方向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