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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铺在篝火广场中央的巨大兽皮地图,成了垃圾堆联盟的“圣物”。各部落首领每天都要带着核心成员,在这张色彩分明、线条清晰、标注着奇怪“文字”和“小画”的兽皮地图前,进行一番神圣的“地盘确认”和“点数责任田划分”仪式。

石轮枯槁的身影几乎长在了地图旁。他怀里那本镶嵌了小磁石的兽皮账本,新添了十几块密密麻麻刻着新符号的石片,每一块都对应着地图上一条清晰的边界线或一个标注的职责范围。浑浊的独眼闪烁着精明的、如同饿狼盯上肥肉的光芒,枯槁的手指在地图上划拉着,嘴里念念有词:

“看!这儿!能源站进料口西边三步远这块石头就是石穴和猛犸的分界碑!石头以东掉根烂菜叶算石穴的!得罚猛犸一个点数!以西掉个铁疙瘩算猛犸的罚石穴两个点数!因为铁疙瘩砸坏俺们猛犸的地更疼!清楚!明白!”

黑石巨大的身躯杵在旁边,巨大的铜铃眼瞪着石轮手指下那块其貌不扬的石头,又看看地图上代表猛犸部落辖区的、那个小小的垃圾桶图标,巨大的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咕噜声,算是默认了这“不平等条约”。火锤则蹲在一边,黑铁般的脸膛皱成一团,巨大的手指在地图上代表垃圾转运路线的虚线上戳着:“老石轮!这这条运垃圾的路画得是直!可可地上有坑!绕坑多走五步!这这五步耗的力气算算谁的?能能折算半个点数补贴不?”

“补贴?!想得美!”石轮枯槁的脖子一梗,浑浊的独眼瞪得像铜铃,“地图画直了!路就该修直!坑?那是你们猛犸公共安全部的失职!没没填平!该该扣你们的点数!修路的工时也得从你们猛犸总账里出!”

“你你比腐渊吸血虫还狠!”火锤气得鼻孔冒烟,巨大的手掌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把石轮连同他那宝贝账本一起塞进“电饭锅”的进料口。

泥沼则带着几个沼泽长老,小心翼翼地在地图边缘那片代表“水葫芦净化带”的绿色叶子图标区域比划着。精瘦的老脸上带着一丝狡黠:“俺们这块‘绿毯子’地盘是是划清了可水葫芦长开了根根须会会爬过界!这这爬过去的根算算俺们沼泽的还是算越界罚款?”

草叶看着这每日上演的“地图战争”,清丽的脸庞上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她抱着阿果,水玉权杖的光芒柔和地笼罩着两人。阿果纯净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大人们在地图前唾沫横飞,小手指着地图角落自己画的那几颗被美化过的小星星:“草叶阿妈阿果的星星亮亮的不吵架”

草叶轻轻揉了揉阿果的小脑袋,目光扫过地图上清晰划分的区块,又望向远处轰鸣运转的“电饭锅”能源站,以及豁口处散发着稳定蓝光的磁石护盾。部落分工明确了,地盘划清了,点数体系也(在石轮的疯狂推动下)日益“完善”。联盟的运转似乎走上了正轨。

然而,一种新的、更深层次的焦虑,如同熔炉坟场潮湿的雾气,悄然在草叶心中弥漫开来。

石穴部落的工匠们围着磁石阵列和简陋的电线接头,抓耳挠腮,对那“看不见摸不着”却能点亮灯、驱动磁石的“电”敬畏又茫然,只敢按照虫壳用骨片眼镜反复测量后画下的“符咒”般线路图操作,稍有不慎就火花四溅,吓得工匠们抱头鼠窜。火锤的“绿桶”大队倒是干劲十足,把营地刮得几乎能照出人影,可喂进“电饭锅”的有机垃圾种类繁杂,腐烂程度不一,转化效率时高时低,石轮账本上的“能量单位”换算得老头直薅自己稀疏的头发。沼泽部落的水葫芦种下去了,可污水沟怎么挖才能最大效率汇聚脏水?如何引导水流经过净化带?泥沼和泥根带着人用兽骨铲和石锄吭哧吭哧挖了半天,挖出的沟渠七扭八歪,水流不是淤塞就是改道,气得泥沼大骂大地母亲不长眼。

更让草叶忧心的是,新加入联盟的一些小部落成员,对那刻在巨大石碑上的分类口诀依旧懵懵懂懂,蓝桶和灰桶的东西时常扔错,甚至有人把一块珍贵的、含有微弱磁性的“亮石头”当普通石头丢进了灰桶铺路区,被石轮发现后差点罚掉了裤子。联盟的未来,光靠蛮力和热情远远不够。那石碑上的口诀是魂,但魂需要知识来支撑!

“女神”一次在能源站控制室,看着阿果用意念轻松点亮苗圃灯,而石轮和火锤对着悬浮的操作界面憋得满脸通红却不得其法时,草叶终于忍不住开口,清丽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忧虑,“部落分工了地图画清了可大家对‘电饭锅’对磁石对水葫芦甚至对分类的道理还是懵懵懂懂像像瞎子摸石头这样下去不行”

林夏幽蓝的机械眼从流淌的数据流上移开,扫过控制室内众人。石轮正对着代表“绿桶输入转化率波动”的曲线图愁眉苦脸,火锤对着一个闪烁的“进料口压力异常”警告标志瞪眼运气,黑石则警惕地盯着墙壁监视画面上一条靠近“电饭锅”基座的、探头探脑的熔岩蜥蜴,巨大的青铜短斧已经提在了手里。

冰冷的金属音在控制室内清晰地响起:“知识断层制约效率及发展”

“需要系统性知识传递”

“建议:建立教育单元”

“名称:环保学院”

“环保学院?”草叶清丽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黑夜中点燃的火炬,“教教大家明白磁石为什么能吸铁?电怎么点亮灯?水葫芦为啥能吃脏东西?垃圾分类到底为了什么?”

“对!对!学院!好!太好了!”石轮枯槁的身体猛地窜起,浑浊的独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堪比发现五星磁石矿的精光,“早就该办了!老夫算账都都算不明白他们更更是一群榆木疙瘩!得教!狠狠教!学不会扣扣点数!不不!交交学费!用用点数交!”

“教打架新招不?”火锤巨大的嗓门带着期待。

“教咋咋让磁石墙更更凶?”黑石也来了兴趣。

林夏的机械眼微微闪烁:“涵盖基础能量学(磁石沼气电力原理)资源循环学(分类堆肥净化)及应用技术”

“教师资源”林夏的目光扫过控制室内的众人,最后定格在角落里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笼罩在破旧灰袍里的佝偻身影——前腐渊祭司,灰眼。

灰眼一直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蜷缩在控制室最阴暗的角落,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融入那片阴影。自从终焉使者被转化,腐渊污染核心被清除后,他体内那股阴冷的腐渊力量如同退潮般沉寂下去,只留下一个干瘪、枯槁、眼神浑浊的老朽躯壳。此刻,被林夏的目光锁定,他灰败的眼珠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无声地蠕动,如同风干的树皮摩擦。

“灰眼”林夏冰冷的金属音毫无波澜,“掌握基础磁效应及有机质分解原理(腐渊应用变体)具备知识基础”

“啥?!让让这老毒虫教教书?!”火锤巨大的咆哮差点掀翻控制室顶棚,黑铁般的脸膛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浓浓的警惕,“他他脑子里全是毒蘑菇和烂泥浆!教出来的能是好东西?!”

黑石巨大的身躯也瞬间绷紧,巨大的铜铃眼如同两盏探照灯,死死锁住角落里的灰眼,巨大的青铜短斧微微抬起,空气瞬间凝固。石轮更是吓得枯槁身体一哆嗦,抱着账本躲到了岩心壮硕的身躯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浑浊的独眼充满恐惧。

草叶的心也猛地一紧。让一个曾经的腐渊祭司来教导联盟的未来?这太冒险了!水玉权杖的光芒下意识地护住怀里的阿果,清丽的脸庞上满是忧虑。

灰眼在几道充满敌意和审视的目光下,身体似乎蜷缩得更紧了。破旧灰袍下的肩膀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一阵如同破风箱般的、意义不明的嗬嗬声,浑浊的眼珠里没有任何光彩,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

林夏幽蓝的机械眼平静地注视着灰眼,冰冷的系统分析在她核心流淌:【腐渊链接已切断精神遭受重创知识模块未受损可控风险低于知识断层风险】

“他是教材”林夏的金属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也是囚徒约束由法典及力量完成”

“知识无分来源效用在于引导”

草叶看着角落里那个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枯槁身影,又看看林夏平静却坚定的机械眼,再想想营地中那些对磁石、沼气、甚至分类都懵懵懂懂的族人,心中的天平剧烈摇摆。最终,对联盟未来的忧虑压倒了疑虑。她深吸一口气,水玉权杖的光芒稳定下来,声音带着一丝决然:“好学院需要老师灰眼可以试试但”

她清澈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同出鞘的月光草刃,直射灰眼:“若有一丝腐渊之念妄图污染幼苗水玉权杖与法典必将你彻底净化!”

灰眼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灰败的眼珠极其艰难地转动,对上了草叶那清澈而锐利的目光。那一瞬间,他浑浊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恐惧,又像是更深沉的死寂。他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发出一个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的音节:“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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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堆联盟“环保学院”的挂牌仪式,与其说是庆典,不如说是一场充满原始部落风格的、戒备森严的“知识堡垒”奠基礼。

地点选在了营地中央篝火广场的边缘,紧挨着那块刻着分类口诀和牺牲者名字的巨大玄武岩丰碑。场地由猛犸部落的战士们用巨大的石锤和青铜斧头硬生生夯平了一片焦黑的土地。充当学院“主教学楼”的,是一排用巨大的、焦黑的巨塔金属残骸作为框架和墙壁,上面覆盖着厚实的、硝制好的猛犸兽皮和巨大的墨绿水葫芦叶子的棚屋。棚屋门口,立着一块同样由焦黑金属残片充当的“门匾”。

门匾的“题字”工作引发了小小的争夺。石轮坚持要用他的“神之眼”点阵体(其实就是把字刻成密密麻麻的小点,方便点数核算),草叶觉得应该用庄重的象形文字,火锤则豪爽地表示他可以一钉耙凿出几个霸气的“洞”来代表学院名字。最后还是林夏的箔片出手,一道光束扫过,门匾上留下了两个清晰、冷峻、带着金属质感的淡金色符号——虽然原始人看不懂,但意念中自然明白其含义:“环保学院”。

“环保学院”四个大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垃圾堆联盟高等知识熔炉”——这自然是石轮强烈要求加上去的,他认为“高等”和“熔炉”能提升点数价值。

“挂牌”环节更是充满了部落特色。没有彩带,没有掌声。由黑石亲自扛着那块沉重的金属门匾,在火锤和岩心两大壮汉的“护卫”下,如同安装攻城锤一般,轰地一声,将门匾狠狠“砸”进了事先挖好的深坑里,再用混合了月光草汁液和沼泥的“特种水泥”(灰岩部落最新研发的粘合剂)糊了个严严实实,确保就算腐泥鳄王复活了也撞不倒。

“礼成!”石轮枯槁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得的尖利,浑浊的独眼扫视着被“请”来观礼的各部落代表(主要是被黑石和火锤“请”来的)。他枯槁的手指指着那牢固无比的门匾,“看!这就是学问的大门!进了这门就得守学院的规矩!第一条!尊师重道!老师就是灰眼巫医!”他说出“灰眼巫医”四个字时,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学院棚屋的阴暗入口。那里,灰眼佝偻的身影如同一个褪色的剪影,被两名全副武装、眼神警惕如鹰的狼牙战士“护送”着,慢吞吞地挪了出来。他依旧裹着那身破旧灰袍,干枯的手紧紧抓着一根用某种惨白兽骨打磨而成的、顶端镶嵌着一小块暗淡磁石的“教鞭”。他的出现,让原本就有些肃杀的气氛更添了几分阴冷。人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连最胆大的火锤都皱了皱眉。

灰眼浑浊的眼珠缓缓扫过众人,那目光空洞、麻木,没有任何属于“老师”的生气,反而像在清点一堆没有生命的石头。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嘶哑、漏风、如同骨头摩擦的声音飘了出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郁:

“第一课能量之始磁石”

他艰难地抬起枯枝般的手臂,用那根惨白的骨制教鞭,指向旁边一块半人高的、表面布满天然纹路的黝黑磁石。这是石穴部落贡献的教具,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夯实的泥地上。

“此物非石乃天地怨气淤结之痂”灰眼嘶哑的声音如同诅咒,每一个字都带着腐朽的气息,“触之引魂魄不稳久视招灾厄”

他话音未落,围观的人群“哗啦”一声,如同退潮般又往后猛退了一大截!几个胆小的沼泽战士脸色煞白,几乎要转身逃跑。就连岩心那花岗岩般的脸膛都抽搐了一下。石轮更是嗖地一下缩到了岩心背后,只露出半只惊恐的独眼。

火锤巨大的嗓门带着惊疑:“啥?怨怨气结痂?碰碰了会会丢魂?那那虫壳整天抱着睡觉咋咋没事?”

灰眼仿佛没听到质疑,骨鞭尖端那点暗淡的磁石轻轻碰触到地上的大磁石。

一声极其微弱的、如同蜂鸣般的颤音响起。灰眼枯槁的身体也随之极其轻微地一颤,仿佛那颤音通过骨鞭传导到了他腐朽的骨髓里。他灰败的眼珠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混乱的数据流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然”他嘶哑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诡异的、如同金属刮擦的尖锐,“枷锁亦可为刃!引其相斥之力可御外邪!”

他猛地用骨鞭尖端在大磁石旁边一块小得多的磁石上一点,然后迅速将其推向大磁石的同极方向!就在两块磁石的同极即将相撞的瞬间——

啪!

一声清脆的爆响!那小磁石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抽了一巴掌,瞬间弹飞出去,嗖地一声,擦着泥沼的耳边飞过,啪嗒掉进了远处的水泽里,溅起一片泥浆!

“嗷!”泥沼吓得一蹦三尺高,精瘦的老脸煞白,捂着耳朵惊魂未定。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看看见没!真真有看不见的力气!”

“怨气发发脾气了!”

“离离远点!这这石头凶!”

灰眼对造成的骚动置若罔闻,骨鞭再次点向大磁石,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引其相吸之力则如腐渊之触纠缠不休直至同归于尽”他用骨鞭尖端吸起一块小铁片,缓缓靠近大磁石。小铁片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啪嗒一声紧紧贴了上去,任凭灰眼如何用力拉扯骨鞭,都纹丝不动。

这活灵活现的“相吸相斥”,如同最恐怖的巫术演示,将磁石那神秘的力量以一种极其阴间的方式烙印在了每个原始人的脑海里。恐惧之外,一种强烈的好奇和敬畏也如同野草般滋生。原来“亮石头”里,真的锁着这么可怕又神奇的力量!原来那看不见的磁力墙,就是靠这种“怨气结痂”的相斥之力撑起来的?

灰眼缓缓收回骨鞭,那小块磁石也失去了吸力,铁片掉落在地。他灰败的眼珠扫过一张张写满惊惧和茫然的脸庞,干裂的嘴唇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转瞬即逝的弧度。嘶哑的声音如同寒风刮过:

“磁力即束缚之力亦即毁灭之能善用或为墙愚弄则噬主下课”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佝偻着身体,如同一个移动的灰影,慢吞吞地挪回了那阴暗的棚屋入口,消失在兽皮门帘之后。留下广场上一群惊魂未定、面面相觑的“学生”,以及空气中弥漫的、仿佛还带着腐渊气息的冰冷恐惧。

草叶紧紧抱着阿果,水玉权杖的光芒微微波动,清丽的脸庞上忧色更重。让灰眼教书,果然如同在悬崖边缘行走!这知识,裹挟着太浓的黑暗与恐惧。

石轮枯槁的身体从岩心背后探出来,浑浊的独眼惊魂未定地看了看地上那块“怨气结痂”的大磁石,又看了看灰眼消失的棚屋,猛地一拍大腿(虽然差点把自己拍散架),尖利的声音带着一丝扭曲的兴奋:“值值了!这这课够够劲!学费收收少了!下节课得得加价!‘毁灭之能’这这名头就值三个点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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