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海神龙的残魂散了之后,中立岛的空气里还飘着股焦糊味。地中海龙族那群人跟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在礁石上,青铜色的鳞片都失去了光泽。
林默让人松了绑,没再捆着他们。毕竟打也打了,闹也闹了,再揪着不放也没啥意思。可没想到,这帮人刚能站起来,就吵成了一锅粥。
“我早就说过不行!跟那疯龙瞎掺和啥?”一个矮胖的青铜龙指着首领嚷嚷,他的翅膀在打斗中被烧了个洞,说话时还一抽一抽的,“现在好了,祖魂没唤出来,咱还成了四海的笑柄!”
首领就是那个长螺旋角的壮汉,此刻正捂着流血的胳膊,脸色铁青:“闭嘴!龙族的脸不是丢在这儿的,是丢在不敢争取荣耀上的!”
“荣耀?”另一个年轻点的青铜龙嗤笑一声,他脖子上挂着串贝壳,据说是在南海捡的,“我看你是被权力迷了眼!你没瞅见南海的鱼多肥?人家龙族跟鳄鱼族、跟凡人都能混到一块儿去,照样活得风生水起,比咱在地中海啃死鱼强多了!”
这话一出,立马有一半龙点头。他们这些日子在中立岛,虽说是来“帮忙”的,却没少偷偷瞅南海的光景——渔民和水族一起修补珊瑚礁,龙兵帮着捞沉船里的垃圾,连小海龟破壳的时候,各族都凑一块儿护着,那股子热乎劲儿,是他们在地中海从没见过的。
“放屁!”首领猛地一拍礁石,石屑溅了一地,“跟那些低等族群混在一起,那叫自降身份!龙族就该站在食物链顶端,凭啥给鱼崽子当保镖?”
“可咱在地中海快饿死了啊!”有个老龙忍不住开口,他的鳞片都快掉光了,声音透着股无奈,“海水越来越臭,鱼越来越少,再不想办法,连幼崽都活不成了……”
两拨龙越吵越凶,最后居然动起了爪子。支持留下的跟坚持要走的滚在一块儿,青铜色的鳞片掉得满地都是,看着又好气又好笑。
林默没去劝,就站在旁边看着。敖丙凑过来小声问:“真不管管?别打出人命来。”
“让他们吵。”林默摇摇头,“吵清楚了才知道自己想要啥。咱外人插手,反而添乱。”
果然,吵到最后,两拨龙都累了,瘫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那个挂贝壳串的年轻龙突然站起来,朝林默这边拱了拱爪子:“俺们几个想留下。你们不是要修南海的生态吗?俺们会挖航道,会清理沉船,啥脏活累活都能干,只求给个地方落脚。”
跟他一起站起来的还有七八个龙,有老有少,眼神里都带着点期待。
首领瞪着他们,眼睛都红了:“叛徒!你们忘了祖宗的训诫了?”
“祖宗也得吃饭啊!”年轻龙梗着脖子回了句,“要是守着训诫能当饭吃,咱也不至于跑这么远来讨生活!”
首领气得浑身发抖,却没再动手。他知道,这事儿没法强求,心散了,再捆也捆不到一块儿去。
沉默了半晌,他突然站起来,从怀里掏出块灰蒙蒙的石头。那石头看着不起眼,巴掌大小,上面全是细密的孔洞,对着光一照,能看见里面流动的蓝光,像把整片海都缩进去了。
“这是‘海眼石’。”首领把石头扔给林默,声音沙哑得像磨沙子,“在地中海流传了几千年,能感知四海的能量波动。”
林默接住石头,触手冰凉,孔洞里的蓝光轻轻舔着她的手心,像有活物在动。
“你不是想搞议会吗?”首领看着她,眼神复杂,有不甘,有怀疑,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拿着它。哪天这石头亮得跟太阳似的,说明四海真的太平了,鱼多了,海清了,各族能安安分分过日子……不用你找,俺们自己就回来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声音低得像耳语:“要是搞砸了……就当俺们没来过。”
说完,他转身招呼剩下的龙:“走!回地中海!就算啃死鱼,也不能在这儿看人脸色!”
那帮坚持“龙族至上”的龙慢慢站起来,有几个回头看了眼南海的方向,眼神里带着点不舍,但还是跟着首领走了。他们没开船,直接跳进海里,青铜色的身影在水面上划出一道道痕迹,很快就消失在远处的雾里。
留下的那几个龙看着同伴走了,眼圈都有点红。年轻龙捡起地上的贝壳串,往脖子上紧了紧:“别瞅了,路是自己选的。”他转头对林默笑了笑,露出两排尖牙,“说吧,让俺们干啥?挖泥还是捞垃圾?俺们青铜龙的爪子硬,最适合干粗活。”
林默把海眼石小心地收起来,心里热乎乎的。她指着远处的珊瑚礁:“那边的礁石被龙息烧黑了,得清理干净重新种珊瑚;还有东边的浅滩,沉船堵了航道,鱼过不去,得拖走。你们要是不嫌弃,就跟鳄鱼族搭个伙,他们熟悉这片海。”
“中!”年轻龙爽快地应了,招呼同伴,“走!干活去!让他们瞅瞅,咱地中海来的龙,不光会打架,还会过日子!”
他们刚走没多远,就见阿福带着几个渔民扛着工具过来了。渔民们看到青铜龙,起初还有点怕,攥着工具的手都紧了。年轻龙见状,突然捡起块礁石,用爪子劈成两半,递了一半给阿福:“搭个伙?俺们力气大,你们懂窍门,正好互补。”
阿福愣了愣,突然笑了:“中啊!俺们刚熬了鱼粥,热乎着呢,先垫垫肚子?”
看着他们凑到一块儿往营地走,有说有笑的,敖丙忍不住感慨:“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说到一块儿去。”
“都是为了活命呗。”林默晃了晃手里的海眼石,孔洞里的蓝光轻轻跳动,“谁不想日子过得踏实点?以前觉得非得争个高低,是因为没见过更好的活法。”
正说着,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南海能量波动趋于稳定,生态修复进度提升5%。地中海龙族(留驻派)已融入本地族群,‘四海一统’进度提升至32%。”
林默抬头望向地中海的方向,海面上雾蒙蒙的,啥也看不见。但她知道,那伙走了的龙肯定没走远,说不定就在哪个礁石后面看着呢。
她握紧手里的海眼石,冰凉的石头好像在轻轻颤动,传递着遥远海域的气息。
“放心吧。”林默对着大海轻声说,“不用等太久。”
旁边的年轻龙正跟阿福比划着怎么清理沉船,爪子差点戳到阿福的脑袋,俩人哈哈大笑着躲开;远处的珊瑚礁旁,鳄鱼族正教留下的青铜龙辨认珊瑚的品种,老鳄鱼用尾巴指着黑礁,年轻龙就用爪子小心翼翼地刮掉焦痕,动作笨得像学飞的雏鸟。
海风吹过来,带着珊瑚的清香和鱼粥的热气,暖洋洋的。林默知道,留下的龙也好,走了的龙也罢,心里都揣着同一个念想——盼着海清鱼肥,盼着能安稳过日子。
这就够了。路还长,但只要往这个方向走,总有一天,海眼石会亮起来,那些走了的龙会回来,地中海的海水也会像南海一样清,到时候,说不定能在议会厅里给他们留个位置,听他们讲讲地中海的故事。
至于现在,先让珊瑚长起来,让鱼群多起来,让留下的龙踏踏实实住下来——日子是一天一天过的,和平也是一点一点攒的,急不来。
林默把海眼石放进怀里,跟敖丙一起往营地走。远处传来年轻龙的大笑声,还有阿福教他们说人类俗语的吆喝声,乱糟糟的,却让人心里踏实得很。
这大概就是议会的意义吧——不用谁服谁,不用谁压谁,就这么吵吵嚷嚷地凑在一块儿,把日子过下去,把海护好,比啥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