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了望孙心切、恨不得立刻给我们把婚房布置好的老爹,我们这一行人(我、璃月、苏樱、鹤尊、小花、玄冥、)悄悄离开了云岚仙城,朝着藏仙山方向而去。
阿木没有地方去,我让他留在我爹哪里帮忙。
路上,我一边御使着一件从青云阁库房里顺来的、外观极其普通、速度也“沉稳”得令人发指的“祥云牌”代步飞舟(爹坚持要我们低调,这飞舟就比别人一般飞剑好点),一边感受着识海深处,那三道沉寂已久、但依旧清晰存在的主仆神识烙印。
幽影(鼠王)、玄甲(蟑螂王)、夜煞(蝙蝠王)。
这三位画风清奇、却在当年仙城保卫战中立下“汗马功劳”或者说,恶心敌军功劳的妖王,严格来说,还是我的“仆人”呢。
当然,这个“主仆关系”源自一段颇为复杂(我还是在血池时候打服收服)的往事,更多像是某种契约和情谊的纽带,我倒也从没真把他们当仆役使唤。
飞舟慢悠悠地飘在藏仙山上空,云雾缭绕,下方是连绵起伏、妖气(生机)盎然的山峦。我站在舟头,摸着下巴,脸上露出了一个自认为高深莫测、实则怎么看都像在憋坏水的笑容。
“咳咳,” 我转过身,对着舟舱里正悠闲品茶的璃月、苏樱,闭目养神的鹤尊,玩着灵土的小花,以及正在擦拭他那铠甲的玄冥,清了清嗓子,“那什么……诸位,咱们马上要到幽影的地盘了。我有个小小的计划……”
璃月放下茶盏,清冷的眸子扫了我一眼,瞬间看穿了我那点小心思:“夫君是想……独自潜入,给幽影他们一个‘惊喜’?” 她把“惊喜”两个字咬得略重,嘴角似乎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苏樱立刻来了精神,大眼睛扑闪扑闪:“龚郎!你要一个人去?扮成入侵者?然后突然现身吓他们一跳?哈哈!好玩!不知道幽影他们见到你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吓得把‘王冠’都掉了?”
小花从灵土里拔出根须,蹦跳着问:“上仙!你一个人去吓唬那三个大妖怪?他们不会把你当成点心吃了吧?我可听说老鼠饿急了什么都吃!” 她语气里充满担忧(以及对“点心”品种的好奇)。
鹤尊缓缓睁开眼鹤眼一丝无奈和……看好戏的意味?淡淡道:“小子,你这招数……倒是颇合那三位‘不拘一格’的性子。
只是,玩脱了怎么办?万一他们没认出你,或者认出了但觉得你在戏耍他们,恼羞成怒动起手来……你这小身板,经得起玄甲一口黏液,还是夜煞一嗓子音波,亦或是幽影那满洞的鼠子鼠孙啃噬?”
他顿了顿,补充道,“别到时喊救命。”
我嘴角抽了抽:“鹤尊,您就不能盼我点好?我是那种会玩脱的人吗?” (内心:好像有点悬……)
玄冥停止了擦拭铠甲的动作,幽绿的眼眸转向我,魂火微微闪烁,似乎在努力理解我这“复杂”的计划。半晌,他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点了点他那戴着头盔的大脑袋。
表示明白,然后又拍了拍自己胸前的铠甲,似乎在说:“主人,打起来,我扛!”
我哭笑不得,摆摆手:“行了行了,都别操心了。我有虚无法则遮掩,他们一时半会儿认不出我。就算有点小误会……嘿嘿,正好看看他们这些年有没有长进,警惕性如何。
你们呢,就先在塔里歇会儿,等我看戏看得差不多了,再放你们出来。”
说罢,我不再给他们“谏言”的机会,心意一动,七彩琉璃塔的光芒温柔地扫过飞舟。
“龚郎你小心点!”
“夫君莫要玩得太过。”
“上仙!我要看好戏了!”
“哼,小子自求多福。”
“嗬……”
随着最后一丝意念传来,飞舟上只剩下我。我将飞舟降至最低,找了片林木茂密的山谷边缘,将其收起。
独自一人,我拍了拍身上那件从青云阁库房翻出来的、毫无法力波动的粗布衣衫,又将气息收敛到近乎凡人(虚无法则笼罩下,连这“近乎凡人”的感觉都飘忽不定),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神识感应中幽影领地最外围的区域走去。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周围越发静谧,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鸟鸣。但我能感觉到,地下无数道细小的、充满好奇和警惕的目光,已经锁定了我。
“嗯,就是这儿了。” 我故意在一块稍微平坦点的石头上坐下,掏出一个干巴巴的灵面馒头,装模作样地啃了起来,嘴里还含糊地念叨:“这藏仙山果然灵气足啊,找个地方挖点低阶灵草回去卖,说不定能换几块灵石……”
演技略显浮夸,但对付这些地下工作者,应该够了。
果然,我刚啃了两口馒头,脚下的地面就传来了极其轻微的震动,随即——
沙沙沙沙沙!
如同潮水般密集的摩擦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我坐着的石头周围,方圆十几丈的地面,瞬间被破开无数个小洞!
紧接着,成百上千只体型硕大、毛发油亮、最小的都有家猫大小、大的堪比小牛犊的金色老鼠,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从地洞里蜂拥而出!它们动作迅捷,呼吸间就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将我牢牢困在中间。
这些老鼠眼神锐利,爪牙闪着寒光,身上散发着明显的妖气,从炼气期到筑基期不等,甚至还有几只领头模样的,气息达到了金丹初期!
它们并没有立刻扑上来,而是齐刷刷地蹲坐着,无数双黑豆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吱吱”声,仿佛在评估眼前这个“闯入者”的威胁等级和……口感?
“哇哦,阵仗不小嘛。” 我心里暗赞,表面上却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腾”地站起来,手里的馒头都吓掉了:“啊!老、老鼠!好大的老鼠!妖、妖怪啊!”
我一边“惊恐”地大叫,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背后(假装)抽出一把锈迹斑斑、连灵力波动都没有的破铁剑,色厉内荏地挥舞着:“别、别过来!我、我可厉害了!”
我的表演似乎起到了反效果。鼠群中,那几只金丹期的鼠妖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鄙夷,仿佛在说:就这?
就在这时,一个尖细、油滑、带着明显怒意和一丝贪婪的神识波动,如同锥子般直接刺入我的脑海: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我‘寻宝金鼠王’幽影大爷的领地!看你这穷酸样,连件像样法器都没有,是活腻了来给本大爷送点心吗?!”
这声音,正是幽影!看来虚无法则的遮蔽,加上我刻意伪装,成功让他没认出我的本源,只把我当成了一个误入领地的低阶修士或者凡人。
幽影的神念继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小的们!还愣着干什么?今天加餐!把这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我拿下!要活的!本大爷要亲自审问,看看是不是哪个对头派来的探子!动作轻点,别弄坏了……万一身上有藏宝图呢?”
最后那句嘀咕,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鼠群得令,不再犹豫。那几只金丹鼠妖发出尖锐的“吱”声,如同冲锋号令!
霎时间,上百只筑基期的硕鼠后腿蹬地,如同金色的箭矢般朝我扑来!它们分工明确,有的直取我面门,有的封锁我左右退路,有的甚至钻地绕后!爪风呼啸,妖气弥漫!
我“吓得”大叫一声,手里的破铁剑“当啷”掉在地上,整个人“慌乱”地后退,脚下“不小心”被石头一绊,“哎哟”一声,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向后摔倒。
就在我倒地的瞬间,几只冲在最前面的筑基硕鼠已经扑到!它们没有用利齿撕咬,而是伸出强健的前肢,牢牢抓住了我的胳膊、腿脚、还有……衣领?
另外几只则快速用不知哪里来的、坚韧无比的藤蔓(鼠妖版捆仙绳?)将我手脚麻利地捆了起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配合默契,我甚至没来得及或者说,根本没想“反抗”一下,就被捆成了一个人形粽子,连嘴巴都被一团带着土腥味的树叶塞住了。
“吱吱!(搞定!)” 一只金丹鼠妖上前,用爪子戳了戳被捆得结结实实、只能“呜呜”发声的我,得意地回头叫了一声。
“干得漂亮!” 幽影的神念传来,带着满意,“小的们,抬回去!今晚加餐有肉了!对了,搜搜身,看看有没有值钱的……嗯?”
他的神念在我身上扫过,似乎有些疑惑:“怎么感觉……这么干净?连个储物袋都没有?真是个穷鬼!晦气!算了,肉也算收获!抬走抬走!”
于是,我这堂堂“主人”,刚刚回家见了爹、定了亲事的青云阁少阁主,未来要迎娶风雷阁璃月和苏家大小姐的男人,此刻就被一群老鼠,像抬年猪一样,用几根粗壮的灵木杆子穿在捆我的藤蔓下,晃晃悠悠地抬了起来。
几只金丹鼠妖在前开路,大队鼠群簇拥在旁,浩浩荡荡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进。沿途,我还能“听”到一些老鼠用它们特有的方式交流:
“吱吱,吱!(老大,这人看起来没几两肉啊!)”
“吱,吱吱!(你懂什么!瘦是瘦,有肌肉!一看就是修行过的,肉质肯定劲道!)”
“吱吱吱!(清蒸还是红烧?我听说人类喜欢红烧。)”
“吱!(蠢!大王说了要审问,肯定是先烤个半熟,边吃边问!)”
“吱吱!(有道理!)”
我:“……” 你们当着“食材”的面讨论烹饪方法,礼貌吗?还有,烤半熟边吃边问是什么魔鬼吃法?!
队伍在地下迷宫般的通道中七拐八绕,沿途能看到更多忙碌的金色老鼠,有的在搬运发光矿石,有的在整理法器碎片,还有的……在练习列队?这幽影,真把地下王国经营得像模像样。
终于,前方出现亮光,一个巨大的、堆满各种“宝物”的洞窟出现在眼前。正是幽影的“寻宝殿”!
我被抬到洞窟中央,那闪瞎眼的“宝座”前方。鼠群将我放下,然后如同潮水般退到四周,只留下几只金丹鼠妖看守。
宝座旁那个灵玉鼠形小凳子上,幽影正背对着我们,用小爪子拿着一块发光的水晶(赃物?)仔细擦拭,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哎嘿~今儿个真高兴~捡到个大活人~审问完就加餐呀~美滋滋~”
“大王!闯入者带到!” 一只金丹鼠妖上前禀报。
“嗯,知道了。” 幽影头也不回,继续擦他的水晶,用那尖细油滑的声音说道,“说吧,哪家派来的?有什么目的?身上有没有藏宝图?老实交代,本大王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点,或者……把你腌起来慢慢吃。”
他慢悠悠地转过身,绿豆小眼看向被捆成粽子、嘴里塞着树叶、只能发出“呜呜”声的我。
四目相对。
幽影的小眼睛眨了眨,先是疑惑,然后是不耐烦:“哑巴?不会说话?那留你……”
他的神念习惯性地扫过我的身体,试图探查。然而,这一次,我没有再刻意维持虚无法则对主仆烙印联系的遮蔽。在他神念触及我本源的瞬间,那道沉寂却牢固的主仆契约,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骤然**荡漾开清晰无比的涟漪**!
“唔?!” 幽影浑身猛地一僵,小爪子里的水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那双绿豆小眼瞬间瞪得溜圆,几乎要凸出来!暗金色的皮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根根倒竖,整个鼠如同触电般剧烈颤抖起来!
“主、主主主主……主人?!!” 一声尖锐到破音、充满了无尽惊骇、茫然、以及一丝崩溃的神念尖叫,在洞窟中轰然炸响!
他“嗖”地一下从玉凳上蹦起,因为太过震惊和慌乱,落地时脚下一滑,胖乎乎的身体直接在地上滚了两圈,头上那顶歪歪扭扭的“王冠”也甩飞出去,咕噜噜滚到了我的脚边。
他顾不上去捡王冠,连滚带爬地扑到我面前,小小的身体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剧烈发抖,两只前爪抱住我的小腿(被捆着的地方),声音(神念)带着哭腔:
“主、主人!是您?!真是您?!您怎么……怎么这副模样回来了?!还被……还被我的蠢手下给……给捆成这样?!还塞了树叶?!天哪!我……我……”
他猛地回头,对着那群还在茫然状态的金丹鼠妖和周围鼠群,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你们这群瞎了眼的蠢货!还不快给祖宗松绑!把嘴里的东西拿出来!轻点!轻点!伤着祖宗一根汗毛,我把你们全塞进炼丹炉里当柴烧!!!”
鼠群瞬间炸锅!那几只金丹鼠妖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上来,爪子哆嗦着去解藤蔓,因为太紧张,反而把死结弄得更紧。最后还是幽影亲自上阵,用他那锋利的门牙小心翼翼地把藤蔓咬断,又用小爪子颤抖着把我嘴里的树叶抠出来。
“咳咳……” 我活动了一下重获自由的手脚,吐出嘴里残留的土腥味,看着眼前吓得快要晕过去、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的幽影,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幽影啊,” 我弯下腰,捡起地上那顶歪扭的“王冠”,在他呆滞的目光中,轻轻戴回他头上,拍了拍他炸毛的脑袋,语气带着戏谑,“百年不见,你这‘欢迎仪式’,倒是越来越……别出心裁了。加餐?腌起来慢慢吃?嗯?”
“呜——!” 幽影发出一声短促的、类似哀鸣的声音,直接四爪一软,瘫倒在地,用小爪子捂住脸,“主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是您啊!您的气息……太怪了!若有若无的!
我以为就是个不长眼的穷散修……我……我这就把今天值班的、抓您的、还有讨论烹饪方法的蠢货全关禁闭!不!全派去挖矿!挖一百年!不!一千年!”
看着他那副悔恨交加、恨不得以死谢罪(或者立刻处决手下)的样子,我终于不打算再逗他了。
“行了,起来吧。” 我把他拎起来(他身体轻飘飘的),“不知者不怪。不过,你这领地防卫,确实该升级了,连主人都抓。”
幽影如蒙大赦,眼泪汪汪地点头:“升!马上升!我这就研究最高级别的身份识别阵法!主人,您快请坐!不,您坐我的宝座!我给您擦擦!” 他手忙脚乱地用自己的皮毛去擦那堆满“宝物”的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