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诺盯着那份悬浮在空中，散发着不祥幽光的黑暗能量契约卷轴，眼睛都直了。
我去，还、还有合同？这么正式的吗？
这和他想象中口头约定，甚至带点威逼利诱的“黑暗交易”完全不一样啊！
“这，这是什么？”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警惕地看着那卷轴上流动的，仿佛活物般的符文。
“劳动合同啊。”
君颜说得理所当然，指尖轻轻一点，卷轴自动展开。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古老的，他看不太懂的文字，但其中似乎夹杂着一些通用语词汇。
“看看，多正规。明确了你的工作内容，薪资待遇，保密条款……哦对了，还有试用期。”
她甚至特意指了指“试用期”那几个闪烁的大字。
沈诺感觉自己二十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一个黑暗生物，跟他谈劳动合同？还有试用期？这画面也太诡异了！
他凑近了些，眯着眼努力辨认上面的字迹：“工作内容，协助甲方（影）进行，古，老，能量体系研究与符文破解，薪资，按知识价值支付，保密协议，未经甲方允许不得向任何第三方透露工作内容及甲方信息，违约惩罚……”
看到“违约惩罚”后面那一串模糊不清但看起来就很不妙的黑暗符文，沈诺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惩罚是什么？”他指着那里，声音有点发虚。
君颜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哦，那个啊。也没什么，就是一点点灵魂层面的小约束，万一殿下哪天想不开要去圣殿告发我，可能会有点……小小的反噬。”
她比划了一个“很小”的手势。
小小的反噬？沈诺表示信不了一点！这绝对是卖身契！
“这太不公平了！”他忍不住抗议，“为什么只有对我的约束？你的义务呢？甲方的责任呢？”
好歹他也是圣子，基本的契约精神还是懂的！
君颜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手指又在卷轴上一划，后面浮现出几行小字：“喏，甲方义务：提供研究所需材料及场地（永夜王座藏书库部分区域限时开放），支付约定薪资（古老知识），保障乙方人身安全（在非自找麻烦的前提下）。”
永夜王座藏书库？
沈诺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据说那里藏着无数失传的禁忌知识！
但听到后半句，他的脸又垮了下来：“非自找麻烦的前提下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君颜笑眯眯地看着他，“如果你自己跑去招惹了哪个看不顺眼的巫妖或者手贱摸了不该摸的诅咒之物，被打哭了可别来找我报销医药费。”
沈诺：“……”谁会被打哭啊！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份合同看似正规，实则充满了霸王条款和语言陷阱。
签了就是上了贼船！
“我不签！”他梗着脖子，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这根本就是不平等条约！”
“哦？”君颜也不生气，慢悠悠地收回卷轴，“那就算了。本来还想说，签了之后就可以带你去看看藏书库里关于上古龙语魔法的那部分孤本，听说还有精灵女皇的私人笔记哦？关于月光花培育的……”
她每说一句，沈诺的眼睛就睁大一分，呼吸也急促一分。
龙语魔法！精灵女皇的私人笔记！
这些都是他梦寐以求却根本无法接触到的知识！
可恶！这个女人完全抓住了他的死穴！
看着小圣子那副明明渴望得要死却还要强装镇定，内心天人交战的可爱模样，君颜努力压下嘴角的笑意，又添了一把火：“其实吧，这份合同主要是走个形式，毕竟我们‘黑暗阵营’也是讲规矩的。主要就是那个保密条款比较重要，毕竟你也不想被圣殿知道你在给我‘打工’吧？其他那些惩罚什么的……你不违约不就行了？还是说，殿下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激将法！赤裸裸的激将法！
沈诺明知道这是陷阱，但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和对方抛出的巨大诱惑，还是让他脑子一热。
“谁，谁没信心了！”
他一把抢过那卷轴，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圣光，似乎想看清楚点，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心理建设，“签就签！不就是保密吗！”
他心一横，模仿着平时签署文件的样子，试图用自己的圣力在卷轴末尾留下精神印记。
一般来说，这种能量契约都需要双方注入力量才能生效。
然而，他的圣力刚接触到卷轴，那黑色的卷轴忽然像活过来一样，猛地伸出一道阴影触须，迅速在他指尖点了一下！
“嘶！”沈诺感觉指尖像是被冰针扎了一下，一滴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瞬间被卷轴吸收。
卷轴顿时爆发出强烈的幽光，上面的符文疯狂流转，最后凝聚成两个复杂的印记。
一个代表着君颜的黑暗符文，另一个赫然是带着一丝圣光气息，却与黑暗符文交缠在一起的，属于他的灵魂印记！
“？？？”沈诺懵了，“怎么是血契？！”
这种古老的血契约束力极强，几乎无法违背！
君颜一脸无辜地收回光芒大盛后渐渐隐去的卷轴：“哦，可能你这点圣力等级不够，契约自动升级了吧？没事，问题不大，反正效果差不多。”
问题大了去了好吗！
沈诺简直欲哭无泪。
他感觉自己把自己卖了个彻底。
“好了，合同签完，现在你就是我的‘临时工’了。”君颜心情大好，拍了拍手，“走吧，带你去看看工作环境。”
“现在？去……去永夜王座？”沈诺吓了一跳，那地方对于光明阵营的人来说跟龙潭虎穴没什么区别！
“不然呢？”君颜挑眉，“难道在你们圣殿的光明祈祷室里研究黑暗龙鳞？走吧，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她说着，很自然地伸出手。
沈诺看着伸到面前的那只骨节分明，却蕴含着可怕力量的手，犹豫了一下。
要他牵着一个黑暗生物的手进入亡灵国度？这……
“快点。”君颜有些不耐烦地催促，“还是说，你想试试自己溜进去？我不介意到时候去亡灵巡逻队那里捞人。”
想到可能被一群骷髅和幽灵围观的场景，沈诺打了个寒颤。
最终，还是对知识的渴望占了上风。
他心一横，闭着眼，飞快地抓住了那只冰冷的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那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再次传来，但这一次，似乎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联系感？
是因为那个血契吗？
君颜满意地握住小圣子微微颤抖的手，另一只手在空中划开一道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传送门。
“抓紧了，新员工入职培训第一课，适应跨维度交通。”
她话音未落，便拉着沈诺一步踏入了传送门。
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传来，周围是呼啸而过的黑暗能量流。
沈诺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紧紧反握住君颜的手，整个人几乎要贴到她身上去。
君颜感受着手心里传来的温热和轻微的颤抖，唇角无声地勾起。
嗯，入职体验看来不错。
当沈诺晕头转向地从传送带来的不适中缓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宏伟到令人窒息的大殿之中。
高耸的穹顶由巨大的龙骨架构而成，墙壁是光滑如镜的黑曜石，上面雕刻着无数繁复古老的壁画。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死亡气息和一种冰冷的，令人敬畏的威压。
这里就是永夜王座？亡灵国度的中心？
他甚至能看到大殿远处，一些穿着古老盔甲，眼中跳跃着灵魂之火的幽魂骑士正无声地巡逻而过，感受到他身上的光明气息，那些骑士齐刷刷地停下脚步，“看”了过来。
沈诺瞬间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往君颜身后缩了缩，抓着她的手也更紧了。
君颜扫了那些骑士一眼，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所有骑士立刻如同被按下暂停键，然后齐刷刷地单膝跪地，低下头颅，表示绝对的臣服。
仿佛根本没看到圣子这个人形大灯泡。
沈诺看得目瞪口呆。
她在这里的地位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别愣着了，临时工。”君颜拉着他，熟门熟路地穿过宏伟却阴森的大殿，走向侧后方一条更加幽深的长廊，“你的工位在那边。”
工位？？亡灵君主还需要给人安排工位？
沈诺感觉自己今天的认知被一次次刷新。
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拉着走，一路上看到了更多奇奇怪怪的亡灵生物。
例如飘来飘去的巫妖抱着厚厚的典籍低声争论着什么，几个骷髅工匠正小心翼翼地修复着一幅巨大的壁画。
甚至还有一队穿着女仆裙的骷髅端着疑似下午茶的东西匆匆走过……
沈诺：“……”？？？？？这都是些什么鬼？
这和他想象中恐怖阴森的亡灵国度好像……不太一样？
终于，君颜在一扇巨大的，由某种暗色金属打造的门前停下。
门上没有任何装饰，只刻着一个复杂的，散发着空间波动能量的符文。
“到了。”她松开手，手指按在符文上。
沈诺低头看了眼空落落的手竟然莫名的有几分失落，他甩甩头把想法甩了出去。
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的景象。
沈诺瞬间屏住了呼吸。
门后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圆形图书馆。
无数顶天立地的黑曜石书架如同森林般蔓延开来，上面塞满了各种材质，各种年代的书籍卷轴，有些甚至漂浮在空中，自动翻动着书页。
柔和且不知来源的幽光提供了照明，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纸张，魔法墨水和淡淡冷香混合的味道。
这里就是永夜王座的藏书库？
“那边。”
君颜指了指靠近角落的一个区域，那里有一张看起来相当舒适的黑丝绒高背椅和一张宽大的书桌。
桌上甚至贴心地放着一盏散发着温暖白光的水晶灯，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那是你的临时工位。那边书架上的，是你可以查阅的基础资料，关于龙族编年史和基础亡灵符文的。高级区域需要转正后才能申请。”
她还真的给他准备了工位！连灯都有！
沈诺晕乎乎地走到那张书桌前，摸了摸光滑的桌面，又看了看旁边书架上那些他梦寐以求的孤本典籍，感觉像在做梦。
“哦对了。”
君颜像是想起什么，从虚空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刻着乌鸦纹章的手环递给他，“员工手环。戴着它，大部分低阶亡灵不会主动攻击你，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就敲三下，我会……尽量快点过来。也算员工福利吧。”
沈诺接过手环，触手冰凉，上面蕴含着不弱的防护能量。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君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待遇好像好得有点过分了？
又是专属工位又是员工福利的。
她到底想干嘛？
“好了，你自己先熟悉一下环境，看看资料。”君颜摆摆手，转身似乎准备离开，“我还有点‘老板’的事情要处理。记住保密条款哦，临时工。”
看着她消失在书架深处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手里沉甸甸的员工手环和桌上那盏温暖的小灯，沈诺站在原地，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这算是成功打入黑暗势力内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