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握着钢笔的手微微一顿，墨色笔尖在“产品成本控制”几个字旁边轻轻点了点。
发呆？是在犹豫怎么回复，还是在想唐晶突然发信息的原因？她正琢磨着，小狐狸的声音又追了上来：“检测到唐晶发起通话请求，贺涵的手机正在响铃。”
“哦，怎么说？”薇薇安在心里问道，目光依旧稳稳地锁在会议桌对面的老周身上，甚至还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脸上看不出半分异样。
“贺涵皱了皱眉，手指在拒接键上悬了两秒，最终还是划开了接听界面，语气尽量调整得平稳：‘喂？’”小狐狸的电子音精准还原着电话那头的场景，连贺涵语气里那点不易察觉的不耐烦都清晰传递了过来。
下一秒，唐晶带着急切的声音便透过小狐狸的转播，钻进薇薇安的脑海：“贺涵，你昨天没看到我发的信息了吗？子君烧到39度了，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她家里没人，孩子还在幼儿园等着接，我一个人既要守着她又要跑前跑后，实在忙不过来，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贺涵看了看手表，眉头皱得更紧了，指节因为攥着手机微微泛白。”
小狐狸清灵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还带着几分细致的补充，“腕间的手表反光很明显，表盘边缘刻的‘h&V’缩写清晰可见，确定是你之前送他的那块定制款百达翡丽，他今天特意换了条深棕色表带，和他的西装很搭。”
薇薇安的笔尖顿了顿，墨色的钢笔在“成本控制”旁边点出一个浅痕。她当然记得那块表——之前贺涵生日，她特意找工匠在表盘内侧刻了两人名字的首字母，贺涵收到时没说什么，却从此几乎天天戴着，连参加重要晚宴都没换过。此刻透过小狐狸的“眼睛”，她仿佛能看到表盘上跳动的指针，正指向九点二十一分，距离贺涵的项目会只剩九分钟。
“他的声音冷了点，比平时低了半个声调，应该是在刻意压着耐心：‘我九点半要开项目评审会，走不开。罗子君妹妹和妈妈呢？你找她们过来帮忙不行吗？’”小狐狸的电子音精准还原着贺涵的语气，连那点不易察觉的克制都传递得恰到好处。
“她妹妹要带她儿子，根本抽不开身！”唐晶的声音突然拔高，像被按响的警报器，透过电波钻进薇薇安的脑海，还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她妈妈快七十了，有高血压，上次在医院陪子君就差点晕倒，我怎么敢再让她老人家折腾？贺涵，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我们才刚分手几天，你也不能这么无情吧？”
“子君现在烧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嘴里还念叨着孩子，她儿子才6岁，在幼儿园等着人接，我一个人既要守着输液瓶，又要跑缴费处，真的撑不住了！”唐晶的声音里掺了更多委屈，几乎是带着恳求，“你就不能推掉一个会吗？不过是个项目会，晚一天开又不会怎么样！团队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主持！”
“陈总？”老周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薇薇安猛地回神，才发现老周已经停下了讲解，正举着激光笔看着她，“关于A厂商的交货周期，我们和对方谈的是45天，比b厂商快三天，但成本高2%，您看要不要先让采购部再压一压价格？”
“先记下来。”薇薇安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段激烈的电波争执从未发生过，“让采购部今天下午就对接A厂商，重点谈成本降幅，后续和财务部一起核算性价比，明天给我结果。”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的部门负责人，“继续说吧，下一个议题。”
老周点点头，刚要继续讲解，小狐狸的声音又追了上来，这次带着点细微的电流杂音，像是在传递贺涵那边紧绷的气氛：“贺涵的脸色沉下来了，下颌线绷得很紧，呼吸频率从每分钟18次升到23次，应该是有点生气了。”紧接着，贺涵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唐晶，你清醒点。这个项目会涉及到整个团队三季度的业绩复盘，还有四季度的资源分配，下面三十多号人熬了半个月才整理好数据，不是我一个人说推就能推的。”
他的语气顿了顿，似乎是缓和了些，却依旧没松口：“你先在医院找个临时护工，我让助理现在就联系家政公司，费用我来出。子君的孩子，我让司机去幼儿园接，先送到我家阿姨那里照看，等你这边忙完再去接，这样总可以了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薇薇安能透过电波感受到唐晶的僵硬。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唐晶带着浓重失望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贺涵，你变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以前我加班晚了，你会绕路送我回家；子君离婚时，你帮她找律师、谈财产分割，从来不会说‘不行’。现在怎么连这点忙都不肯帮了？”
“检测到贺涵的心率慢慢降下来了，恢复到每分钟19次。他抬起手按了按眉心，应该是在缓解烦躁，指尖还蹭了蹭太阳穴上的青筋。”小狐狸的播报很及时，还加了句观察，“他没反驳唐晶的话，也没解释，只说了句‘我先忙了，有事让助理联系我’，然后就挂了电话。现在他正把手机放进西装内袋，拿起桌上的项目资料，准备去会议室，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八分钟。”
薇薇安紧绷的肩膀悄悄松了些，指尖在笔记本上轻轻划了个圈，那道圈刚好把“贺涵”两个字（她刚才无意识写下的）圈在里面。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了扬，她赶紧低下头，假装翻看笔记本，却没发现耳尖已经悄悄泛起了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