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那句“感觉身体被掏空”，简直是对我们当下状态最精准的概括。连续几十个小时的高强度脑力鏖战，我感觉自己的大脑cpU已经超频到了冒烟的边缘，太阳穴突突直跳，全靠咖啡馆里浓度高得能当油漆用的意式浓缩吊着一口仙气。
叶晓洁还好，她那份律师修炼出的静气功夫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除了眼底淡淡的青黑和偶尔无意识揉按太阳穴的小动作，表面上看依旧端庄冷静，像一尊精密运转的美丽仪器。但我知道，她脑子里那台人形超级计算机负荷绝不比我轻。
至于猴子……他已经彻底放飞自我，头发被抓得像被台风蹂躏过的鸟窝，黑框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嘴里念念有词，时而亢奋地猛敲键盘，时而瘫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仰望天花板，仿佛在参悟宇宙的奥秘——我猜他只是在怀疑人生。
“我说铭哥，”猴子有气无力地哼哼，“咱这‘鲶鱼’是不是当得有点太敬业了？我这到处扇风点火，感觉不是在钓鱼，是在往炸药库里扔烟头啊！万一君王老爷子脾气爆，直接来个全域大清缴，咱这小身板可扛不住啊！”
我灌下最后一口冰冷的咖啡底子，那极致的苦涩让我混沌的思维稍微清晰了一线。“怕什么？他现在比我们更乱。宋瑞国反水，幽灵协议泄露，周慕云这根钉子眼看也要不保……他那个庞大的‘影子帝国’，现在就像一锅烧开了的粥，我们只是往里加了把沙子，让它噗噜得更热闹点。”
叶晓洁放下平板，轻轻推了推眼镜，接口道：“天铭说得对。混乱是阶梯。我们散布的那些真假难辨的信息，就像投入浑水中的石子，涟漪会相互碰撞、干扰。对方为了分辨真伪、评估威胁，必然要调动资源，进行内部核查和沟通。这些动作，就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机会在哪儿呢？”猴子哀嚎一声，“我这边监控都快把全球网络流量筛了三遍了，除了发现几个疑似对方放出的反向追踪诱饵，屁都没找到！那个幽灵更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摸到！”
“耐心点，孙大师。”我走到白板前，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线索、人名和问号，像一张疯狂的思维导图，“君王不是李国明那种沉不住气的货色。他越是沉默，说明他越谨慎，也意味着我们的鲶鱼确实起了作用，让他不得不停下来，仔细审视棋盘。”
我的目光落在白板中央那个巨大的问号——君王？上。这家伙就像个最高明的棋手，始终隐藏在帘幕之后，只用落子来表明意图。宋瑞国是他的车，徐礼谦是他的马，周慕云可能是他的象或者士……那幽灵协议呢？是准备用来将军的炮？还是某种更非常规的武器？
“我们不能只被动等待。”叶晓洁站起身，走到白板前，用红笔在周慕云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鲶鱼计划需要继续，但同时，我们或许可以尝试……主动创造一次意外接触。”
“意外接触？”我和猴子同时看向她。
“周慕云。”叶晓洁语气平稳，眼神却锐利，“他是我们目前已知的、最可能直接与君王或其核心层联系的活棋。宋瑞国的资料库里没有关于他如何与君王联系的直接信息，说明这条线极其隐秘。但我们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可能的作用。与其等他被动反应，不如我们主动制造一个情境，逼他做出选择，或者……露出破绽。”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给他传递一个无法忽视，但又无法确定来源的信息？一个关于他自身处境的信息？”
“没错。”叶晓洁点头，“比如，一份经过精心伪装、看似偶然泄露的内部核查名单，上面有他的名字，并且标注了‘忠诚度存疑，待观察’之类的字样。这份名单要通过一个他绝对会注意到，但又查不到我们头上的渠道送达。”
“妙啊！”猴子一拍大腿，瞬间满血复活，“这招狠！相当于直接告诉他——喂，哥们，你老板好像开始怀疑你了哦！看他慌不慌！只要他一动，不管是向上求证还是准备跑路，咱们就有机会！”
“渠道呢？”我问到关键点，“怎么确保他能看到，又不暴露我们？”
猴子摸着下巴，眼珠滴溜溜地转：“周慕云这种级别的，常规邮件、短信肯定不行，容易被过滤和追踪。得用点非常规的……比如，利用智英集团内部某个即将废弃、但权限尚未及时注销的共享服务器？或者，通过一个与他有隐秘联系的第三方，比如……Lisa刘？我们可以伪造一份看似从麦伦资本内部流出的文件？”
“Lisa刘……”我沉吟道，“风险太大，我们对她了解太少。智英集团内部的废弃服务器这个思路可以考虑，但需要极其精细的操作，确保没有任何数字指纹指向我们。”
“交给我！”猴子信心满满，“搞点‘无痕快递’业务，俺老孙最拿手了！”
就在这时，我的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个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极其简短：
“明日午时，老城隍庙，九曲桥，第三盏石灯。”
没有署名，没有上下文。
我的心猛地一跳。这条信息来得太突兀，太……戏剧化了。
“怎么了？”叶晓洁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异常。
我把手机递给她和猴子看。
“卧槽！”猴子瞪大了眼睛，“这啥？武侠小说接头暗号吗？老城隍庙？九曲桥？还第三盏石灯？这画风不对啊！”
叶晓洁秀眉微蹙，仔细看着那条短信：“号码无法追踪？”
“猴子，查一下。”我下令。
猴子立刻操作起来，几分钟后，他摇了摇头：“太空卡，信号源在发出信息后就销毁了，干净得像从来没存在过。”
“会是谁？”叶晓洁看向我，“杨玉格？她喜欢这种风格。或者是……宋瑞国？他想私下再见一面？还是……君王的人？”
“都有可能。”我大脑飞速分析着各种可能性，“杨玉格可能性不小，她做事向来神神秘秘。宋瑞国……他刚投诚，用这种方式联系，过于招摇，不符合他老狐狸的性格。至于君王的人……如果是他们，这更像是一个陷阱，一个请君入瓮的局。”
“去还是不去？”猴子问。
“去，当然要去。”我扯了扯嘴角，感觉体内的冒险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人家都把剧本递到手里了，不去看看这出戏怎么唱，岂不是辜负了导演的一番美意？”
“太危险了。”叶晓洁表示反对，“对方身份不明，意图不明，地点又是人流复杂的老城隍庙，万一……”
“没有万一。”我打断她，眼神变得锐利，“正因为危险，才更要去。这可能是我们打破僵局的关键。如果是杨玉格，她必然有重要情报。如果是君王的人，正好看看他们想玩什么把戏。至于安全……”
我看向秦叔，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楼梯口，抱着双臂，墨镜下的视线扫过我们。
“秦叔，明天麻烦您带队，提前布控老城隍庙。不需要跟得太近，但要确保我能看到你们的信号，一旦情况不对，能迅速接应。”
秦叔微微颔首，言简意赅：“明白。”
“猴子，”我继续部署，“明天你的任务更重。第一，全力监控周慕云的一切动向，看看这条短信是否与他有关，或者他那边是否有同步的异常。第二，老城隍庙及周边区域的公共监控、通讯信号，全部纳入监控范围，寻找任何可疑人物或车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继续攻坚那个幽灵协议的字符序列，72小时……不，现在只剩下不到60小时了！”
“明白！保证把老城隍庙的网络变成俺家的后花园！”猴子挺起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