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新的蓝图
晨光初露，萧景珩的书房内已坐满了人。长案上摊开着一张巨大的边境地图，周围围坐着他的核心幕僚——年过五旬的老臣李文渊、刚过而立的新科状元张明远、掌管户部多年的周尚书，以及几位边关老将。
诸位请看，萧景珩指着地图上标注的几处要道，这是本王初步拟定的互市地点，选在离西戎部落三十里处的平凉川。
李文渊捋着花白的胡须，沉吟道：王爷选址颇有深意。平凉川地势开阔，易守难攻，且水源充足，确是设立互市的良选。只是...
李老但说无妨。
只是离西戎太近，若他们突然发难，商队恐难以及时撤离。
一位满脸刀疤的将领粗声道：李大人多虑了！有我们边军驻守，西戎蛮子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萧景珩抬手制止了争执：安全问题确实需要慎重。不知诸位可有两全之策？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沈清璃端着茶点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一袭淡青色衣裙，发间只别着一支玉簪，素净却不失威仪。
妾身听闻诸位大人一早便在此议事，特备了些茶点。
李文渊等人连忙起身行礼：参见王妃。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沈清璃微笑着将茶点放在一旁的几案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桌上的地图，王爷与诸位大人可是在商议互市选址之事？
萧景珩点头：正是。李老担心平凉川离西戎太近，安全难保。
沈清璃走近地图，仔细察看片刻，轻声道：妾身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妃但说无妨。
既然担心一处互市不安全，何不设立多处互市，互为犄角？沈清璃纤指轻点地图，比如在平凉川、白马川、青沙湾三地同时设立互市，形成三角之势。一旦某处遇袭，另外两处可迅速支援。
张明远眼睛一亮：三角互守！妙啊！如此一来，不仅安全无忧，还能方便不同地区的商队，减少他们的行程。
李文渊却皱眉道：王妃此计虽妙，但设立三处互市，所需兵力、官员都要增加三倍，朝廷恐怕难以负担。
沈清璃从容应对：李老所虑极是。但若我们改变思路，不必每处都派驻重兵，而是设立流动巡查队，在三处互市之间定期巡逻，便可大大节省兵力。
流动巡查？一位将领疑惑道，若是马贼突然来袭，巡查队未必能及时赶到。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预警系统。沈清璃取过纸笔，简单画了个示意图，在互市周围设立了望塔，配备烽火台。一旦有警，立即燃烟示警。巡查队见到信号，可迅速驰援。
萧景珩眼中闪过激赏：了望塔还可兼做驿站，供商队歇脚，一举两得。
沈清璃点头：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在互市中设立统一的货栈和钱庄。商队可将货物寄存货栈，凭票据交易，不必携带大量货物和银钱往返，既安全又便捷。
周尚书听得入神，忍不住问：王妃所说的钱庄，可是类似当铺？
有些相似，但功能更多。沈清璃解释道，商队可将银钱存入钱庄，换取银票。凭银票可在各互市钱庄支取银钱，也可直接用于交易。如此可避免携带大量银钱的风险。
张明远拍案叫绝：妙！实在是妙！如此一来，商队只需轻装简从，大大提高了安全性！
李文渊却仍有顾虑：此法虽好，但银票易伪造，若有人制作假银票，该如何防范？
沈清璃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李老请看，这是妾身设计的防伪银票。采用特殊纸张，加盖官印，且每张银票都有独一编号。钱庄会记录每张银票的流向，一旦发现假票，可立即追查来源。
众人传阅图纸，只见上面绘制的银票设计精巧，防伪措施多达七重，不禁啧啧称奇。
萧景珩看着沈清璃，眼中满是骄傲：清璃，这些想法，你是从何而来？
沈清璃谦逊地垂下眼帘：不过是平日打理家中产业时的一些心得罢了。
会议持续到午时，沈清璃提出的多项建议都被详细讨论，并纳入互市计划之中。
送走幕僚后，萧景珩执起沈清璃的手：今日多亏有你。那些老臣向来固执，若非你的提议实在精妙，他们绝不会轻易接受。
沈清璃轻笑：新思想与旧制度碰撞，难免会有阻力。但只要利于国计民生，终会被接受的。
三日后，萧景珩将修订后的互市计划呈报皇上。
养心殿内，皇上仔细翻阅着计划书，越看越是惊讶。
三角互市、流动巡查、银票制度...这些都是谁的想法？
萧景珩如实回禀：多是清璃的主意。
皇上挑眉：哦？她一个女子，竟有如此见识？
清璃聪慧，且善于经营。这些建议都是她根据经商经验提出的。
皇上沉吟片刻，忽然问：景珩，你可知这份计划若真能实施，将给大周带来何等变化？
儿臣略知一二。边境安定，贸易繁荣，国库充盈...
不止如此。皇上目光深远，更重要的是，这将改变大周与周边国家的关系。从兵戈相向，到互通有无。若真能实现，功在千秋。
萧景珩跪地：儿臣必当竭尽全力，不负父皇期望。
皇上点头：即日起，朕命你全权负责互市事宜，朝中各部，任你调遣。
谢父皇！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谁都看得出，皇上这是将萧景珩当作储君培养了。
二皇子府中，萧景琛得知消息，气得摔碎了手中的茶杯。
全权负责？好一个全权负责！他面色阴沉，我那好弟弟，如今是越发得意了。
幕僚低声道：王爷，互市若成，珩王势力必将大增。我们必须设法阻止。
如何阻止？萧景琛冷笑，父皇现在对他信任有加，我们稍有动作，必会被察觉。
明的不行，我们可以来暗的。幕僚阴险一笑，互市最大的问题就是安全。若是在互市开办后，频频出事...
萧景琛眼中闪过狠厉：你是说...
西戎那边，我们不是还有些关系吗？
萧景琛沉吟片刻，缓缓点头：此事需做得干净，绝不能留下把柄。
王爷放心。
与此同时，珩王府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沈清璃正在书房内整理各地商路的情报，萧景珩推门而入。
清璃，父皇已命我全权负责互市事宜。
恭喜王爷。沈清璃微笑，这是实现蓝图的第一步。
萧景珩在她对面坐下：但这也意味着，我们将面临更多挑战。二哥绝不会坐视我们成功。
沈清璃点头：我明白。所以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她取出一本册子：这是我整理的边境各部族资料。西戎并非铁板一块，内部有多个部落，彼此间也有矛盾。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分化瓦解，与较为友好的部落先行建立贸易关系。
萧景珩翻阅册子，只见上面详细记录了各部落的人口、兵力、特产，甚至部落首领的性格爱好，不禁惊讶：这些情报，你是从何得来的？
沈清璃微笑：顾大夫人提供的。她常年往来边境，与各部族都有交往。
看来你任用她，确是明智之举。
不仅如此，沈清璃压低声音，我还通过她，与几个部落的首领搭上了线。他们对于互市很感兴趣，愿意配合我们的计划。
萧景珩眼中闪过惊喜：清璃，你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
不过，沈清璃神色转为凝重，也有不好的消息。据顾大夫人说，二皇子的人近日与西戎的鹰羽部落来往密切。
鹰羽部落...萧景珩蹙眉，那是西戎最骁勇善战的部落，向来敌视大周。
所以我们必须加快步伐。沈清璃道，我建议，立即派遣使者，与较为友好的白狼部落先行接触。只要有一个部落愿意与我们互市，就能打破僵局。
萧景珩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三日后，使者带着厚礼前往白狼部落。同时，萧景珩开始调兵遣将，为互市的安全保障做准备。
这日，沈清璃正在查看互市建筑设计图，忽然有客来访。
来人是安郡王妃，带着她的女儿安乐郡主。
妾身参见王妃。安郡王妃行礼道，小女安乐，特来拜见王妃。
安乐郡主年约十五，容貌娇美，举止却有些拘谨。
沈清璃温和地让她起身：郡主不必多礼。早就听闻郡主精通琴棋书画，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安乐郡主怯生生地道：王妃过奖了。
安郡王妃笑道：王妃才情，才是京城闻名。今日带小女来，是想请王妃指点一二。
沈清璃心知这不仅是普通的拜访，必有所求，便命人上茶，静待对方开口。
闲谈片刻后，安郡王妃终于道明来意：听闻王妃正在筹备边境互市，妾身娘家在平凉川有些产业，不知能否为王妃效劳？
沈清璃微笑：夫人有心了。不知夫人在平凉川有何产业？
主要是些客栈和货栈。安郡王妃道，若互市开办，这些产业或可派上用场。
沈清璃了然。安郡王妃这是想借互市之机，分一杯羹。
互市开办后，确实需要客栈和货栈。沈清璃不动声色，不过，所有互市内的产业，都需统一管理。夫人若有意，可参与投标。
投标？安郡王妃疑惑。
就是公开竞争。沈清璃解释，所有有意参与互市经营的人，都可提交方案和报价，由王府择优选用。
安郡王妃面色微变：这...何必如此麻烦？王妃直接指定岂不省事？
沈清璃摇头：互市关系边境安定，必须公正公开。况且，这是王爷定下的规矩，本宫也不能擅自更改。
安郡王妃悻悻而去后，萧景珩从屏风后走出。
投标制，这又是你的新想法？
沈清璃点头：避免垄断，促进竞争，才能保证互市的健康发展。
萧景珩赞赏道：此举必会得罪不少想走关系的权贵，但你做得对。
果然，消息传出后，不少权贵都颇有微词，但萧景珩力排众议，坚持推行投标制。
一月后，沪市筹备工作基本就绪。白狼部落也传来好消息，他们愿意与大周互市。
开市前三天，萧景珩与沈清璃微服前往平凉川，视察最后的准备工作。
平凉川上，三处互市已初具规模。货栈、钱庄、客栈、官署一应俱全，巡查队在各处之间往来巡逻，秩序井然。
真是难以置信，萧景珩站在了望塔上，俯瞰整个互市，三个月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凉。
沈清璃站在他身旁，任风吹动她的衣裙：只要政策得当，荒凉之地也能变成繁华之都。
二人走下了望塔，在互市中漫步。商贩们正在布置摊位，见到他们，纷纷行礼。
一个胡商大胆上前，用生硬的汉语问：大人，小的从西域来，听说这里即将开市，特来打听情况。
萧景珩温和地问：你从西域带来何物？
香料、玉石，还有西域特产的葡萄酒。胡商恭敬回答，不知在此交易，税赋如何？
沈清璃代为回答：按货物价值，十税一。若将所得银钱存入官办钱庄，可减免一成税赋。
胡商眼睛一亮：当真？
自然。沈清璃微笑，不仅如此，若你从大周采购货物带回西域，凭钱庄票据，还可享受额外优惠。
胡商连连点头：好！好！小的这就去准备开市事宜！
离开互市时，萧景珩轻声道：清璃，若此互市成功，我打算推广至全国，让大周各地都能互通有无。
这是个宏伟的蓝图。沈清璃眼中闪着光，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培养更多懂得经营管理的人才。
你有何想法？
开设商学院。沈清璃道，聘请有经验的商人授课，培养专业的商业人才。不仅教授经营之道，还要传授算术、律法、甚至各国语言。
萧景珩惊讶：女子也可入学？
当然。沈清璃坚定道，女子心细，更适合经商。若能给她们机会，必能大放异彩。
萧景珩沉吟片刻，忽然笑道：清璃，你的想法总是如此...与众不同。但不知为何，我相信你是对的。
三日后，边境互市正式开业。
这一天，平凉川上人声鼎沸，来自大周和西域的商队络绎不绝。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商品，从丝绸瓷器到香料宝石，应有尽有。
萧景珩和沈清璃站在高处，看着这番繁华景象，相视而笑。
这只是开始。萧景珩轻声道。
是的，沈清璃点头，只是一个开始。
然而，就在互市顺利进行的同时，一队人马悄悄潜入平凉川附近的山区。他们穿着西戎服饰，腰间佩刀，行动矫健，正是不久前与二皇子勾结的鹰羽部落战士。
为首的首领遥望山下繁华的互市，眼中闪过狠厉：明日此时，这里将变成一片火海。
他身后的战士默默握紧了刀柄。
而在互市中，沈清璃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不自觉地望向远处的山峦。
怎么了？萧景珩关切地问。
沈清璃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太过顺利，反而让人不安。
萧景珩握紧她的手：放心，我已做好万全准备。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能应对。
夕阳西下，将沪市染成一片金黄。商队陆续离开，巡查队开始加强夜间巡逻。
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涌动。
这一夜，注定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