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盘攥在手心，冰凉，却烫得王超心里发慌。灯塔里里外外又翻了个底朝天，除了点锈铁和破烂，再没别的收获。那点电池彻底废了，连闪烁都不给了。
回到平台，把情况一说，陈威第一个蹦起来：“U盘？那玩意儿有啥用？咱上哪儿找电脑读去？难不成用牙啃？”
希望像肥皂泡，啪一下，又破了。气氛一下子掉回冰点。
李娜看着王超紧握的拳头，叹了口气：“信号塔……也许那里的计算机还能用？我们离开的时候只是断了电，设备本身可能没坏。”
王超眼睛一亮。对，信号塔！那台老掉牙的计算机！虽然冒险，但确实是目前唯一可能读取U盘的地方！
“回信号塔。”王超斩钉截铁。
“还回去？”陈威脸垮了下来，“那鬼地方，又是怪鱼又是诡异信号的……”
“不然呢？”王超打断他，举起U盘，“这是我们拼了命拿到的，可能藏着离开这鬼地方的唯一线索！呆在这儿，等死？”
陈威不吭声了，烦躁地踢了一脚旁边的锈铁块。
目标再次变更：返回信号塔。
回程的路，感觉比来的时候还漫长。心里揣着事儿，看哪片海水都觉得不踏实。
那墨绿色的中和剂罐子被李娜用找到的密封胶和破布条里三层外三层地缠紧了，放在筏子最稳当的位置，谁都不敢碰。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天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一直很安静的蒋甜甜，突然扯了扯聂思思的袖子，小脸带着不安：“姐姐……水里……有影子……好大……”
几人心里一紧，立刻扑到筏子边缘。浑浊的海水下，一个极其庞大、模糊的阴影，正无声无息地从筏子下方缓缓滑过！那影子大得离谱，比沉船和巨螯加起来还大，根本看不清全貌，只能感觉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阴影没有停留，也没有攻击，就那么慢悠悠地、带着一种无视一切的冷漠，消失在更深更暗的海域里。
筏子上死一般寂静。连“灰灰”它们都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那……那是啥？”陈威声音发干，腿肚子有点转筋。
“不知道……”李娜脸色惨白，“可能……是这片海真正的‘主人’之一。”
这次遭遇，没带来直接伤害，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他们之前的挣扎、战斗，在那样的存在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王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寒意。不能怕，怕就真完了。
“继续走。”
又熬了几天，信号塔那歪斜的轮廓终于再次出现在视野里。这一次，感觉格外复杂。像是回家，又像是奔赴刑场。
靠近塔基平台时，他们格外小心。确认了之前那些发光怪鱼没在附近，才快速登陆，把筏子拖到平台上，用绳子死死拴住。
塔内依旧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破败，死寂。地下备用能源室的门还关着，那台计算机黑着屏幕，像个沉默的棺材。
王超深吸一口带着铁锈味的空气，走到发电机前。陈威和李娜紧张地守在旁边。
“闸刀合上，立刻读取U盘，不管看到什么，五分钟，最多十分钟，然后立刻断电撤离！明白吗？”王超交代。
几人点头。
王超双手握住闸刀柄，用力向上一推！
“嗡——！！”
发电机的轰鸣再次充斥地下空间！几乎同时，那台计算机屏幕猛地亮起，跳过了之前的警告和提问，直接进入了原始的命令行界面，绿色的光标闪烁着。
成了！系统还能启动！
王超立刻将U盘插进那个唯一的USb端口。
屏幕闪烁了一下，弹出一个读取进度条，速度很慢。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心脏跟着进度条一点点跳动。
百分之十……三十……七十……
终于，进度条走完。屏幕再次变化，出现了一个极其简陋的文件夹界面，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命名为：
“最终记录 - 勿信信号”
王超用颤抖的手指（操纵杆很难用）点开了文件。
没有图像，只有大段大段滚动的绿色文字：
“……记录者：前‘净海’计划第7监测站首席技术官，艾伦·米切尔……”
“……‘净海’是个谎言……最高层知道……这不是净化，是……筛选，或者说，清除……”
“……高维干涉……实验场……我们都被骗了……”
“……信号塔接收到的‘求救信号’是诱饵程序……由‘监察者’投放……目的是吸引并标记残余的‘高适应性样本’……”
“……坐标指向‘最终沉降区’……那不是生路，是处理厂……”
“……真正的出路……可能存在于此地东南方向……坐标（数据损坏）……代号‘方舟’……信息不全……无法确认……”
“……能源将尽……我已将关键数据备份至此……后来者……勿信信号……寻找‘方舟’……或者……毁灭中和剂……绝不能让其落入‘监察者’之手……那会加速……”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
屏幕瞬间黑了下去。发电机的轰鸣声也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最终彻底停歇。地下空间重新陷入死寂和黑暗。
只有火柴划亮的声音，映照出几张毫无血色的、充满了震惊与茫然的脸。
净化是谎言？筛选？清除？高维实验场？监察者？方舟？
信息量太大，太骇人听闻！
他们一直挣扎求存的“海洋净化”，竟然是一场针对他们的、残酷的骗局？！
“操……操他妈的！”陈威第一个爆发出来，一拳砸在冰冷的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拿我们当小白鼠耍？！”
李娜身体微微发抖，声音带着哭腔：“所以……所以我们再怎么努力，也逃不出这个……实验场？”
聂思思紧紧捂住蒋甜甜的耳朵，自己却止不住地颤抖。
王超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U盘从无力松开的手中掉落。
真相，比他们想象的任何结局，都要残酷。
一直以来的挣扎、牺牲、寻找希望……难道都只是在一个设定好的牢笼里，上演给“高维”观察者看的戏码？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