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宫真士拎着有些磨损的购物袋,站在略显冷清的街道上,眉头微蹙。
下午的阳光被厚厚的云层滤得有些苍白,空气里飘着附近面包店刚出炉的甜香。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所剩不多的硬币,心里盘算着晚餐的菜单。
“唔…真那那丫头,好像说想吃土豆炖肉来着?”真士低声自语,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
妹妹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要求,总是能轻易让他改变采购计划。他脚步一转,朝着蔬果摊的方向走去,想着挑几个饱满的土豆。
就在这时——
嗡——!!!
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扭曲呻吟的恐怖嗡鸣毫无征兆地炸响!
尖锐、沉闷,又带着撕裂灵魂的穿透力,瞬间灌满了真士的耳膜,刺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脚下的地面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狂暴地撕扯、甩动!
“什…什么?!”真士瞳孔骤缩,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视野里,坚固的混凝土路面如同脆弱的饼干般寸寸龟裂、拱起!两侧原本安静的房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玻璃窗砰然炸裂,碎片如雨般激射!墙壁像被推倒的积木,轰隆隆地垮塌下来!
毁灭性的冲击波横扫一切!真士感觉自己像狂风中的一片落叶,整个人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掀飞!他试图抓住什么,但徒劳无功。
身体重重撞在飞溅的碎石和断裂的钢筋上,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骨头似乎都在哀鸣。
紧接着,眼前一黑,沉重的瓦砾如同倾泻的山洪,瞬间将他彻底吞没。
最后的意识里,是呛人的尘土味和迅速蔓延开的、冰冷粘稠的液体触感…
……
天宫市的上空,一道银白色的流星带着不祥的尾焰,正以一种失控的姿态急速坠落。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撕扯着喉咙,大口大口的鲜血不受控制地从许清口中喷涌而出,在高速下坠的狂风中拉出一道刺目的猩红轨迹。
她此刻的模样凄惨无比,精灵形态特有的星辰黑纱裙多处破损,沾满了尘土与血迹,原本飘逸的及腰银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颈侧。
“……这反噬…也太狠了点…”她咬着牙,试图调动灵力稳住身形,但每一次微弱的灵力波动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体内疯狂搅动,牵扯着每一根神经,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头,被她强行咽下,铁锈味弥漫口腔。
账本的修改权限霸道绝伦,但规则也极其严苛。
正常来说,同时强化或修改两项能力已是极限,所需承受的“代价”就足以让普通精灵瞬间崩溃。
可之前与崇宫澪那场毁天灭地的决战中,许清拉满的能力远远超出了红线。
按常理,那种层级的反噬叠加爆发,足够让她在时空隧道里就彻底灰飞烟灭几十次。
她能活着掉出来,全赖那个一直默默替她扛下所有“代价”的灰雾人影——她的“兄弟”。
灰雾人影的身份许清大改已经知道了,祂应该就是咖啡厅的意识体具现化的产物。
从祂出现在那个咖啡厅的幻境中,以及能够干扰账本的信息时许清就隐隐有这样的猜测了。
咖啡厅替她承受下了过渡使用修改权限的代价,也正应诺了灰雾人影的那句话。
“兄弟……有我在……别怕……”
然而,当她的身体穿过时空壁垒,降临到这个三十年前世界的瞬间,她清晰无比地感觉到,她与咖啡厅之间坚韧而神秘的联系——断了!
与此同时账本就像是陷入了冷却一样,无法再使用【修改】的权限。
先前【修改】的能力也随着账本的冷却而恢复到了原来的等级。
没有了咖啡厅的分担,所有被强行压制、积攒的恐怖“代价”如同决堤的洪流,在她穿越完成的同一秒,毫无保留地、狂暴地在她体内彻底爆发!
“呃啊——!”痛苦的闷哼被下坠的气流撕碎。
她背后的十二颗结晶已经碎了六颗,她要是再死一次就得再碎一颗了。
剩下六颗此刻正疯狂闪烁着翠绿色的光芒,如同六颗搏动的心脏。
庞大而温和的生命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她千疮百孔的身体,与那毁灭性的反噬之力在她体内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
一边是疯狂的破坏,一边是拼命的修补。细胞在撕裂与重生间反复轮回,带来的痛苦比单纯的毁灭更甚百倍。
“疼死了……糙!”她疼得龇牙咧嘴,额头青筋暴跳,冷汗混着血水不断淌下。
好在已经被反噬死了六次之后,结晶中蕴含的生命力量终究是稳住了阵脚,吊住了她这第七条小命,虽然状态差到了极点,但至少没当场暴毙。
但是她现在也不敢解除变身恢复成男性形态,有一说一精灵形态的这副躯体更加耐揍。
砰——!
她最终狼狈地砸在一片狼藉的废墟边缘,激起漫天烟尘。
身下是扭曲的钢筋和破碎的混凝土块。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从碎石堆里拔出来,靠在一块巨大的、斜插着的墙壁断面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脏腑的抽痛。
“呼…呼…命真大…”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抹去唇边的血迹,睫毛上都沾着血珠。
翠绿的治疗光芒在她体表流转,与内里的剧痛形成鲜明对比。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声音,透过废墟的缝隙,断断续续地飘进了她敏锐的耳朵。
“…嗬…嗬…”
是濒死之人的、带着血沫的艰难喘息!
许清心头猛地一凛,强忍着剧痛,扶着断壁,踉踉跄跄地朝着声音来源处挪去。
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让她冷汗涔涔。她拨开几块碎裂的预制板,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愣住了。
一个年轻男子,大半个身体被沉重的钢筋混凝土块死死压住,只露出沾满灰尘和血迹的上半身。
他脸色灰败如纸,嘴唇青紫,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殷红的鲜血正从他身下的瓦砾缝隙里汩汩渗出,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那张脸…那张脸是!
许清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虽然沾满污血和尘土,虽然因痛苦而扭曲,但那眉眼,那轮廓…简直和五河士道……一模一样!
【目标锁定:崇宫真士。生命体征极度微弱,濒临死亡。】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意念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正是来自【瘴毒净土】的提示。
“崇宫真士?!”许清惊愕地低呼出声,脑子有点懵,“他怎么会在这里?还伤得这么重?这不对啊!”
按照她所知的“历史”,澪溜到这边时引发的空间震规模应该不大,崇宫真士只是在边缘受了点擦伤,然后顺理成章地遇到了懵懂无知的澪,把她捡回了家,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故事。
眼前这个被砸得半死、眼看就要断气的家伙,算怎么回事?
【原因分析:主人降临此界时,体内灵力因反噬与穿越壁垒而剧烈紊乱。紊乱灵力与此界始源精灵(代号:澪)逸散的本源灵力产生未知干涉,引发连锁反应,导致空间震能量级异常增幅,破坏范围及烈度远超原始记录。】
【瘴毒净土】给出了冷冰冰的答案。
许清:“……”
她看着眼前出气多进气少的崇宫真士,再看看周围这堪比被陨石砸过的惨烈景象,额头瞬间挂满了黑线。
感情这差点把任务目标一波带走的“天灾”,罪魁祸首竟是她自己?!来得太“巧”了?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乌龙!
“靠!”她忍不住骂了一句,牵扯到伤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不行,人必须救!真士要是现在就挂了,她这趟穿越等于白来!
她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努力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灵力。
指尖,一点摇曳的、充满生机的紫色火焰艰难地亮起——治愈之炎!
然而,就在她试图将这缕火焰弹向真士伤口的瞬间,强行调动灵力的行为如同点燃了体内的火药桶!
“噗——!”
比之前更汹涌的一口鲜血猛地从她口中喷出!不偏不倚,正正浇在崇宫真士那张灰败的脸上!
滚烫的、带着浓郁灵力和生命气息的血液,瞬间糊了他一脸。
“呃…唔…”
或许是这滚烫鲜血的刺激,或许是其中蕴含的生机起了作用,原本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崇宫真士,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竟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
回光返照的短暂清醒,让他模糊的视线艰难地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银色的长发如同流淌的月光,沾染着尘埃与血污,却丝毫无损其光泽。
那双异色的眼眸,一金一蓝,如同蕴藏着破碎星辰的漩涡,此刻正带着一丝惊愕和焦急望着他。
她的肌肤苍白,唇边还残留着刺目的血迹,整个人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却又美得惊心动魄,带着一种非人间的、破碎的瑰丽。
心脏,在胸腔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然后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擂动!
咚咚!咚咚咚!
那剧烈的搏动声,清晰地回荡在崇宫真士自己的耳畔。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惊艳、震撼与莫名悸动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他濒死的意识。
“你……”他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气音,眼神直勾勾地,仿佛要将这惊鸿一瞥的身影烙印进灵魂深处。
“喂!撑住!看着我!”许清看到他睁眼,心头一喜,连忙喊道。
然而,她这一声喊,以及真士自己那不受控制的、剧烈的心跳加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加速的心跳意味着加速的血液循环,也意味着他体内那几处被钢筋贯穿、被重物挤压的内脏创口,涌出了更多的鲜血!生命如同开了闸的洪水,飞速流逝!
崇宫真士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那点回光返照的清醒如同风中残烛,倏然熄灭。
他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这一次,连那微弱的胸膛起伏,也几乎完全停止了!
“喂!崇宫真士!醒醒!!糙了你别死啊!咳咳咳!噗————!!!”许清脸色大变,急火攻心之下体内伤势让她再次吐出一大口血浇在真士的头顶。
灵力无法调动,难道任务还没开始就要宣告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