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香港，海风里已经带了点暖意。林英站在和记黄埔总部的露台上，手里捏着蛇口工业区发来的邀请函——落款是“蛇口工业区管委会”，字迹工整，下面还盖着红色的公章。陈默端着两杯咖啡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的维多利亚港：“林生，蛇口的考察团明天一早就出发，技术团队已经把青英水泥的设备参数整理好了，就等你签字。”
林英接过咖啡，指尖碰了碰杯壁的凉意。1979年的深圳蛇口，还是片荒滩涂，只有几间渔民的棚屋，可他知道，再过几年，这里会变成大陆改革开放的“窗口”，地价会翻着跟头涨。这次去考察，他要谈两件事：一是在蛇口建青英水泥的分厂，二是拿下罗湖口岸旁边的地块——那是未来深圳最核心的商圈，李首富要到1984年才敢伸手，他得提前五年把坑占了。
“把和记黄埔港口的货运调度表也带上。”林英呷了口咖啡，“蛇口码头明年通航，到时候水泥要从香港运过去，得提前跟管委会敲定货运优先通道。”
“好嘞。”陈默把一张电报递过来，“对了，青霞小姐昨天从台湾发来电报，说今天下午三点到香港，想直接去家里找你谈新片投资的事。”
林英挑眉。林青霞倒是直接，不先去酒店落脚，反倒先往家里跑。他想起关之琳昨天晚上还念叨着“青霞小姐什么时候来，我好准备她爱吃的凤梨酥”，嘴角勾了勾：“知道了，下午我早点回家。你让张伟去机场接她，把车开稳点，别让记者跟着。”
下午两点半，林英提前离开公司。车开上弥敦道，路边的紫荆花刚开，粉紫色的花瓣落在车窗上，像撒了把碎雪。陈默突然说：“林生，你看那边——邵氏片场的广告牌换了，邱淑贞的照片挂上去了。”
林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巨大的广告牌上，邱淑贞穿着浅色的旗袍，眉眼弯弯，下面写着“邵氏新人 邱淑贞 主演《天涯歌女》”。他笑了笑，没想到邵逸夫动作这么快，才半个月就给她安排了主角。
“周先生昨天来电说，邱淑贞试镜时表现很好，张彻导演很喜欢她。”陈默补充道，“那丫头还特意让周先生转达，说谢谢林生的帮忙。”
“不用谢我，是她自己有本事。”林英靠在座椅上，想起那天在片场她红着眼却不肯掉泪的样子，心里有点感慨——这丫头要是能把握住机会，未来的星途不会比林青霞差。
到家时，关之琳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听见开门声，探出头来：“回来啦？我炖了银耳莲子羹，青霞小姐喜欢吃甜的，我多放了点冰糖。”
林英走过去，从背后搂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这么用心？不怕她抢你老公？”
关之琳转过身，捏了捏他的脸：“胡说什么呢？青霞小姐是个好女孩，再说，你心里只有我和天佑，我怕什么？”她说着，拉着林英走到客厅，指着桌上的凤梨酥，“这是我今天早上特意去铜锣湾买的，台湾产的，跟青霞小姐家乡的味道一样。”
林英心里一暖。关之琳总是这样，温柔又通透，从来不会因为他帮别的女人而吃醋，反而会替他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他刚要说话，门铃响了，陈默的声音传来：“林生，青霞小姐到了。”
关之琳赶紧擦了擦手，拉着林英去开门。门一打开，林青霞就站在门口，穿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头发留长了些，披在肩上，手里提着一个棕色的行李箱，看见他们，笑着说：“之琳姐，林英，打扰你们了。”
“不打扰，快进来。”关之琳接过她的行李箱，拉着她的手往客厅走，“我给你炖了银耳莲子羹，快尝尝。”
林青霞坐在沙发上，看着桌上的凤梨酥，眼睛亮了亮：“之琳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林英跟我说的呀。”关之琳端来银耳羹，递到她手里，“你在台湾拍新电影累不累？听说你自己当老板，又当演员又当制片人，肯定很辛苦。”
林青霞喝了口银耳羹，暖意从胃里散开，她看着关之琳温柔的样子，又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林英，心里有点酸，却还是笑着说：“还好，就是找投资的时候有点难。这次来香港，一是想跟林英谈投资，二是想请之琳姐帮个忙。”
“帮什么忙？你尽管说。”关之琳很爽快。
“我新电影想请之琳姐客串一个角色，戏份不多，就是个温柔的富家小姐。”林青霞看着关之琳，眼神里带着期待，“之琳姐长得这么漂亮，肯定很适合。”
关之琳愣了一下，看向林英。林英笑了笑：“想去就去，反正你在家也没事，就当去片场玩。”
“真的可以吗？”关之琳眼睛亮了亮——她以前也想过当演员，只是后来嫁给林英，就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了。
“当然可以。”林青霞拉着她的手，“我已经跟邵氏借了摄影棚，下个月开拍，到时候我让化妆师给你好好打扮一下，保证比电影里的女主角还漂亮。”
两个女人聊得热络，林英坐在旁边，看着她们笑靥如花的样子，心里很踏实。他刚拿起茶杯，电话响了，是蛇口工业区管委会打来的，说明天的考察路线改了，早上先去看蛇口码头的施工现场，下午谈水泥厂的合资项目。
挂了电话，林英对林青霞说：“明天我要去深圳蛇口考察，可能没时间陪你谈投资的事，让陈默陪你去和记黄埔的投资部，他们会给你准备详细的方案。”
“蛇口？”林青霞抬起头，“就是大陆刚开发的那个工业区？你要去大陆投资？”
“嗯，想在那边建个水泥厂。”林英喝了口茶，“大陆的改革开放刚开始，机会很多，现在进去，能占个先机。”
林青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听说大陆的电影市场很大，要是以后有机会，我也想把电影卖到大陆去。”
“会有机会的。”林英笑了笑，“等我这次考察回来，帮你问问管委会的人，看看台湾的电影能不能进大陆。”
关之琳端来一盘水果，插好牙签递到林青霞手里：“青霞小姐，你这次在香港住多久？我让佣人把客房收拾好了，你就住家里吧，比酒店方便。”
林青霞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不用了，之琳姐，我已经订好酒店了，住家里太打扰你们了。”
“不打扰，客房一直空着，天佑也喜欢你，昨天还拿着你送的长命锁念叨‘青霞阿姨’呢。”关之琳拉着她的手，语气很真诚，“就住家里吧，我们还能一起聊聊天，我还想跟你学演戏呢。”
林青霞看着关之琳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林英，终于点了点头：“那……好吧，麻烦之琳姐了。”
晚上吃饭时，天佑坐在宝宝椅上，拿着勺子追着林青霞喂饭，嘴里咿呀叫着“阿姨”。林青霞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耐心地帮他擦嘴，关之琳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林英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好——有事业，有家人，有朋友，虽然未来还有很多商战要打，但此刻的温暖，足以支撑他走下去。
第二天早上六点，林英就起床了。关之琳帮他收拾行李，把厚厚的外套放在包里：“深圳比香港冷，你多穿点。我炖了鸡汤，装在保温桶里，路上喝。”
林青霞也起来了，站在门口送他：“蛇口考察顺利，我在香港等你回来谈投资。”
“放心。”林英抱了抱关之琳，又摸了摸天佑的头，“照顾好自己和天佑，有事给我发电报。”
车开上深圳湾大桥时，天刚蒙蒙亮。桥两边的海水是深蓝色的，远处的蛇口工业区隐约能看见塔吊的影子。陈默递来一份资料：“林生，蛇口管委会的负责人姓王，以前是工程师，很懂工业建设。青英水泥的分厂要是能建起来，每年能产50万吨水泥，比香港的厂还大。”
林英接过资料，翻到地块规划图——罗湖口岸旁边的地块标着“待开发”，面积有100亩，现在的价格是每亩5000元人民币，简直是白菜价。他笑了笑，这次一定要把这块地拿下来。
上午九点，车到了蛇口工业区。王主任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穿一件灰色的中山装，皮肤黝黑，看起来很干练。看见林英，他热情地握手：“林先生，欢迎来蛇口考察！我们盼你很久了！”
“王主任客气了。”林英递上名片，“我这次来，是想实地看看，能不能在蛇口建个水泥厂，顺便谈谈货运的事。”
“好！我们先去码头看看！”王主任拉着林英往施工现场走——到处都是脚手架，工人穿着蓝色的工装，扛着钢筋来回跑，远处的货轮正在卸设备，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这是我们刚引进的吊机，从德国买的，一次能吊30吨。”王主任指着远处的吊机，语气里满是自豪，“明年通航后，香港到蛇口的货运时间能缩短到两个小时，林先生的水泥运过来很方便。”
林英点点头，走到海边，看着这片荒滩涂，心里算了笔账——建水泥厂要投1.2亿港元，包括设备、厂房、工人工资，每年的净利润能有3000万港元，五年就能收回成本。更重要的是，有了水泥厂这个支点，他以后在大陆投资其他产业会更方便。
“王主任，我想在蛇口建一个年产50万吨的水泥厂，采用最先进的设备，污染小，效率高。”林英转头看向王主任，“另外，我还想拿下罗湖口岸旁边的100亩地，用来建仓库和办公楼。”
王主任眼睛一亮：“林先生眼光真好！罗湖口岸是深圳最热闹的地方，以后肯定会发展起来。不过地块的事，我得跟上级汇报一下，毕竟面积不小。”
“没问题。”林英递上青英水泥的资料，“这是我们厂的技术参数和财务报表，王主任可以先看看。水泥厂的合资方案，我让技术团队跟你们对接，争取下个月就签合同。”
中午在蛇口的食堂吃饭，王主任特意让厨房做了红烧肉，笑着说：“林先生，这是我们食堂最好的菜，你尝尝。”林英尝了一口，味道很家常，想起关之琳做的红烧肉，心里有点想家。
吃完饭，王主任拉着林英去会议室谈细节，一直谈到下午四点。临走时，王主任握着林英的手：“林先生，你是第一个来蛇口投资这么大项目的香港商人，我们一定全力配合你！罗湖地块的事，我下周给你答复。”
车开回香港时，天已经黑了。林英刚下车，就看见关之琳和林青霞站在门口等他，天佑趴在关之琳怀里，已经睡着了。
“回来啦？累不累？”关之琳接过他的行李，递来一杯温水。
林青霞帮他拿外套：“投资部的人跟我谈了新片的方案，说可以投200万港元，占30%的股份，你觉得怎么样？”
林英喝了口温水，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可以，200万够拍一部中等成本的电影了。不过你要记住，投资可以让他们投，但影片的版权一定要握在自己手里，以后卖版权能赚不少钱。”
林青霞点点头：“我知道了，还是你想得周到。”
关之琳拉着林英走进客厅，端来一碗热汤：“这是我下午炖的排骨汤，你喝了暖暖身子。青霞小姐帮你把书房收拾好了，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
林英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一个温柔体贴，一个干练聪慧，心里突然觉得，这趟蛇口之行的疲惫，都被这碗热汤和她们的笑容融化了。他喝着汤，听着关之琳絮絮叨叨地说天佑今天学会了新单词，听着林青霞兴奋地讲新片的剧情，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像盖了层薄纱。
第二天早上，林英刚到公司，张伟就拿着《海峡往事》的票房报表跑进来：“林生，破纪录了！香港票房破了500万港元，台湾票房破了1200万新台币，东南亚那边也卖了300万港元！青霞影业这次赚翻了！”
林英接过报表，嘴角扬了起来。林青霞能靠自己的能力站稳脚跟，他也替她高兴。他刚要说话，陈默拿着一份电报进来：“林生，邵氏片场来电，说邱淑贞拍《天涯歌女》时摔了一跤，脚踝肿了，想请你去看看。”
林英皱了皱眉。邱淑贞刚出道就受伤，要是处理不好，可能会影响她的星途。他对张伟说：“你先跟投资部的人对接青霞小姐的新片合同，我去邵氏片场看看。”
车开上清水湾道，林英心里想着邱淑贞的事——这丫头性子倔，怕是摔了也不肯说，要是没人帮她，说不定会被剧组的人欺负。他让陈默去药店买了瓶跌打酒，心里盘算着，要是她伤得重，就帮她请个好医生，不能耽误了拍戏。
到邵氏片场时，《天涯歌女》的剧组正在休息，邱淑贞坐在角落里，抱着脚踝，脸色发白。看见林英进来，她赶紧想站起来，却疼得皱起眉头。
“坐着别动。”林英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拿起她的脚踝——脚踝肿得像个馒头，青紫一片。“怎么这么不小心？摔了怎么不跟周先生说？”
邱淑贞低下头，声音有点哑：“我不想麻烦别人……导演说今天要拍跳舞的戏，我要是说受伤了，会耽误拍摄进度。”
林英心里有点疼。他打开跌打酒，倒在手心搓热，轻轻敷在她的脚踝上：“傻丫头，身体重要还是拍戏重要？我已经让陈默去请骨科医生了，今天先休息，明天再拍。”
邱淑贞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林英认真的侧脸，突然说：“林先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林英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因为我觉得，你值得被好好对待。”
邱淑贞的脸颊突然红了，低下头，小声说：“谢谢林先生。”
这时，陈默带着医生过来了。医生检查了一下，说只是软组织挫伤，敷几天药就好了。林英让陈默送邱淑贞回酒店休息，又跟导演交代了几句，让他先拍其他戏份，等邱淑贞伤好了再补拍跳舞的戏。
走出片场时，阳光正好，林英看着远处的摄影棚，心里突然觉得，他在香港的根，好像越来越深了——有青英水泥、和记黄埔这样的产业根基，有关之琳、林青霞、邱淑贞这样的情感牵挂，还有陈默、张伟这样的兄弟帮忙，他有信心，在这个波澜壮阔的年代，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回到公司时，林青霞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手里拿着新片的剧本：“林英，投资部的人已经把合同拟好了，你看看，要是没问题，我们今天就签字。”
林英接过剧本，翻了翻——片名叫《烟雨江南》，民国爱情故事，很适合林青霞的气质。他在合同上签了字，递给她：“好好拍，要是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林青霞接过合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谢谢你，林英。等电影拍完，我请你和之琳姐去台湾玩。”
“好啊。”林英笑了笑，“对了，蛇口管委会的王主任来电说，罗湖地块的事差不多了，让我下周再去一趟深圳，签意向书。”
“这么快？”林青霞眼睛一亮，“那我跟你一起去？我想看看蛇口是什么样子，说不定以后能在大陆拍电影。”
林英想了想，点点头：“可以，正好让你见识一下大陆的发展速度。”
林青霞拿着合同，蹦蹦跳跳地走了，像个得到糖的孩子。林英看着她的背影，又想起邱淑贞红着脸道谢的样子，想起关之琳温柔的笑容，心里突然觉得，这趟穿越，虽然远离了原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