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握着树枝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身后骤然降临的那股气息，太过强大，太过……具有压迫感。
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仿佛能直接撕裂灵魂的阴冷与暴戾。
他缓缓转过身。
夕阳的余晖将师尊的身影拉得很长，那张惊世容颜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眸子，平静无波，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而师尊手中握着的那柄通体漆黑、隐有血纹流动的长鞭，更是瞬间攫取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破灵鞭。
他甚至不需要知道名字，仅仅是看着，神识就传来一阵针扎似的刺痛感。这绝非凡物，而是一件极其可怕的法宝！鞭身自然散发出的灵压，让周围空气都仿佛凝滞了，连风声都悄然匿迹。
萧烬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这是一种面对极致危险的本能反应。但他死死压下了喉咙口那点因为紧张而产生的干涩，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师尊手持此鞭，必有深意！
与萧烬的紧张不同，此刻手握破灵鞭的沈清弦，内心正在上演一场海啸级别的灾难片。
这破鞭子一入手，那股子邪门的气息就直往他骨头缝里钻！虽然以他现在的修为，这仿品还伤不到他根本，但那种“不祥”和“痛苦”的意念却无比清晰！这玩意儿要是抽在萧烬那单薄的小身板上……
沈清弦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自己的后背也跟着隐隐作痛。
“系统！系统大哥！商量一下！”沈清弦在脑子里疯狂呼叫，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你看这孩子，刚泡完冰水澡，又练剑练得手都快抬不起来了，多可怜啊！这鞭刑……能不能打个折？比如，抽一下意思意思？或者……咱们换个温和点的刑具行不行？”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替代品：“比如……羽毛掸子怎么样？打起来灰尘大，显得有气势，其实不疼！或者……鸡毛蒜皮掸子也行啊！再不然……我徒手打他两下掌心？我保证用点力！见血……见血有点难，但我可以把他手心打红！”
他觉得自己的提议非常具有建设性。
【警告：检测到宿主试图规避任务核心要求。破灵鞭为指定道具，不可替换。鞭刑十下，次数不可减少。见血方休，为最低标准。】系统的回应冰冷而坚决，甚至还带着一丝警告的嗡鸣声，震得沈清弦脑仁疼。
“最低标准？！”沈清弦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这标准是地狱定的吧？！非要见血？孩子细皮嫩肉的，留了疤多不好！万一破相了怎么办？以后还怎么找道侣？”
【破灵鞭造成的伤痕，蕴含特殊法则，不会留下永久性疤痕，但疼痛感与真实伤害效果翻倍。请宿主放心执行。】系统“贴心”地补充。
沈清弦：“……” 我放心个鬼啊！不会留疤但是会更疼？！这算什么优点？！
他看着眼前沉默站立、眼神清澈（在他看来是茫然）地望着自己的萧烬，又感受了一下手中长鞭那迫不及待想要饮血的躁动，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罪恶感涌上心头。
这孩子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拜了个师，然后无比听话地努力修炼而已！凭什么要受这种罪？
可是……“小型社死”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他不敢赌。他宁愿自己当这个恶人，也不能让萧烬因为自己的“仁慈”而去承受那种莫名其妙的屈辱。
沈清弦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试图将心中所有的不忍、愤怒和吐槽都强行压下去。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眸子里，已经只剩下了一片冰封雪原般的淡漠，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目光落在萧烬身上，声音清冷，如同玉石相击，在这寂静的院落里清晰地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子，砸在萧烬的心上，也砸在他自己的良心上：
“修行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他先扣了顶大帽子。
“你今日挥剑，看似勤勉，然……”他顿了顿，实在想不出萧烬这么拼还能挑出什么“懈怠”的毛病，只能硬着头皮，按照系统提供的模板念下去，“……然，心浮气躁，形似而神不聚，空耗体力，于剑道无益。”
萧烬浑身一震，猛地抬头！师尊竟一眼就看穿了他后期因为力竭而导致的动作变形和精神难以集中！
“此等懈怠之举，不可姑息。”沈清弦避开了萧烬那骤然变得羞愧和自责的眼神，强迫自己用最平静的语气，宣布了最终的判决：
“鞭刑十下，以儆效尤。”
他紧紧盯着萧烬的眼睛，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才问出了那句让他自己都觉得残忍的话：
“你，可认罚？”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沈清弦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生怕从萧烬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委屈、不满或者恐惧。那会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然而，他预想中的情绪并没有出现。
萧烬在听到“鞭刑十下”时，瞳孔确实是猛地收缩了一下，握着树枝的手也更紧了，那是面对未知痛苦的本能畏惧。但这一切，都只持续了不到一息的时间。
下一刻，他眼中所有的情绪，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了一片近乎虔诚的坚定与……驯服？
“噗通”一声。
萧烬毫不犹豫地扔掉了手中的树枝，双膝跪地，朝着沈清弦的方向，将背脊挺得笔直，声音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弟子知错！弟子……认罚！”
他甚至主动将身上那件普通的弟子服往后拢了拢，露出了清瘦而单薄的、因为之前挥剑而微微颤抖的后背，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看着那毫无防备、甚至主动迎上来的背影，沈清弦握着破灵鞭的手，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这傻孩子……怎么就认罚认得这么干脆？！
他心里又酸又涩，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冷漠表情。
这师尊，当得可真是太造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