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笔里李易豪的声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好，孙秀秀……今天我其实有留意到你好几次心情比较低落。”
“虽然你没有说，但是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我的原因？”
孙秀秀捏着录音笔的指尖微微收紧，低垂的眼睫颤了一下。
空气仿佛凝滞了，只剩下那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继续叩击着耳膜。
“在他们经常q我的时候，我其实是反应比较懵的……”
“因为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
“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是处于互相了解的阶段……也很难给到你安全感。”
观察室里，阿右一拍大腿，眉头拧成了疙瘩。
“完了完了！这话说的！孙秀秀估计得和他冷战了！”
“这不明摆着说‘我还没那么喜欢你所以没法回应你’吗？”
杨晨托着腮，看着屏幕上孙秀秀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幽幽叹了口气。
“唉，这两个人……好拧巴啊。”
“一个不说，一个不懂，隔着层窗户纸互相猜。”
画面中，孙秀秀依旧安静地听着，只是唇线抿得更直了些，透着一股无声的倔强。
李易豪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点笨拙的诚恳。
“我不知道你落寞的点是不是因为我不够积极……”
“我现在也确实很难做到积极的状态。”
他顿了顿，像是努力在寻找一个不那么伤人的落脚点。
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丝温度。
“但是……在下午玩轮滑的时候，你是非常开心的！”
“我觉得你非常的勇敢！真的！”
“一般人摔一次都不玩了，你还能一直滑下去，这个……真的很好。”
“噗嗤——”
一声突兀的轻笑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闷。
孙秀秀猛地抬起头，嘴角还残留着没来得及收起的笑意。
眼睛亮亮的，像是被这句话点亮了。
李易豪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愣。
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身体，脸上写满了困惑。
“你……你笑什么啊？”
孙秀秀没立刻回答，只是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录音笔。
脸上的笑意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了然和释然。
她利落地摘下耳机，抬起头，看向李易豪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奇和一丝促狭。
“李易豪。”
她晃了晃手里的录音笔，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轻快。
“咱们两个留的……好像一样啊！”
“一样？”
李易豪的眼睛瞬间睁大，怀疑自己听错了。
“真的吗？哪里一样？”
孙秀秀脸上的笑容更盛，带着点“你自己听听就知道”的狡黠。
“你听完我的你就知道了。”
她说着，把自己那支录音笔也递了过去。
李易豪几乎是屏住呼吸，接过录音笔，指尖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微颤，郑重其事地戴上了耳机。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播放键。
下一秒，孙秀秀那特有甜软又元气十足的嗓音，清晰地流淌出来。
“哈喽，小豪！今天我又学会了一项新技能。”
“哈哈！虽然摔了三个屁股蹲，但是很开心！”
“你一直在旁边鼓励我，很谢谢你！”
她的声音轻快跳跃，仿佛还带着轮滑场上的风声和笑声。
“不过……”
声音在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像是鼓起了勇气，才继续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探寻。
“……后来小吴给我们拍照的时候，让我们靠近一点……”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受到……我是有向你靠近的。”
“我就想问一下……”
她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清晰地传入李易豪耳中，也仿佛敲在了他的心尖上。
“……你当时，有向我靠近吗？”
李易豪猛地摘下耳机，仿佛那小小的设备突然变得滚烫。
孙秀秀那句“你当时，有向我靠近吗？”像根针，直直刺进他混乱的思绪里。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在胸腔里找到一点支撑。
但声音出口时还是带着明显的迟疑和不确定：
“就是...有没有向你靠近...”
他眼神躲闪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录音笔的边缘。
“我当时拍照...好像是有吧...应该是...有吧。”
“没有吧！”
孙秀秀几乎是立刻反驳，声音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笃定。
她直视着他，仿佛要穿透他所有的犹豫。
李易豪被她看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又重复了一遍，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有吧！”
“没有！”
孙秀秀斩钉截铁，那两个字像小锤子敲在他心上，让他瞬间哑然。
空气凝固了。
李易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里那点受伤和不解，心里乱成一团麻。
他确实记得拍照时小吴的提议，也记得孙秀秀似乎靠过来一点，但他自己呢？
他当时在想什么？
是觉得镜头尴尬？
是担心靠太近显得轻浮？
还是……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回应？
沉默像沉重的幕布笼罩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孙秀秀看着他这副哑口无言的样子，心里的委屈和不解更甚。
她抿了抿唇，决定不再绕弯子，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你之前给我的意思，”
她的声音带着点激动，但努力保持着清晰。
“我就理解成是你对我有好感，我对你也有好感的。”
“我觉得这种情况下，我会自然而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就会靠近。”
“这个好像真的没什么的，很正常的反应啊！”
李易豪被她连珠炮似的话语砸得有点懵，只能顺着她的话头。
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连连点头：“对对对。”
“但是！”
孙秀秀话锋一转，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控诉。
“你好像，很不愿意！也很刻意的不想靠近！”
她想起拍照时自己主动靠过去时，他身体那微不可察的僵硬和几乎为零的回应。
那种被排斥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
“我当时其实有点尴尬的。”
“但是我尴尬其实也没什么，”她顿了顿，声音微微发颤，眼圈也有些泛红，“只是我心里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受伤。
“为什么？李易豪，为什么你会这样？”
“是我理解错了吗？还是你……”
李易豪再次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听着她带着哭腔的质问，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涩。
他想解释，想说他不是不愿意，他只是……
只是什么？
是慢热？
是还没准备好？
是觉得在镜头前不自在？
还是……他其实内心深处，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确定？
可这些理由，此刻在她直白的委屈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像是借口。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唇翕动，却终究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他只能低下头，避开她灼人的目光，任由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去，沉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