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昀野按着她的肩背，一下重过一下，语气沉冷阴鸷：“什么叫爷招惹你？什么叫一刀两断？”
“爷没放过你么？爷没同你断过么？不是你一直主动上门来招惹爷的么？”
“这才多久就忘了？要爷帮你记起来么？当初卑微的在爷府上做奴婢，爷没放过你么？你同那文家女身陷牢狱，爷没放过你么？”
“你几次惹上赵家人，是爷护着你，才没让他们伤了你去。”
“你勾搭的那个赵祖昂，你不知道么？你当初身陷谋反，如死狗一般躺在天牢里，他拿你来威胁爷给他办事儿 ，是爷怜你，你才有命活。你的命是爷的，你有什么资格对爷说了断？”
沈瑜觉着自己从没这么痛过，仿佛身心都在地狱里血洗了一遍。
她双手捂着脸声音细弱的哭泣，任由身后的崔昀野狠厉折磨。
她不该爱上崔昀野的，当初沈瑾都不能攀折他，是她自不量力，觉着崔昀野也是喜欢她的。
结果一开始就注定了，喜欢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身后的酷刑不知持续了多久，沈瑜觉着自己实在受不住了，扭着细弱的脖颈回头看向崔昀野，声音虚弱的说道：“对不起，求你放过我…”
看着她脆弱痛苦的神情，崔昀野滞缓了动作，又于片刻后仰头喘息了下，未待一回事了，便抽了身。
他起身整理衣裳系带，凝视委顿在地的人片刻，抬步去到案桌前坐下。
摆满案桌的画卷名册，让他又骤然升腾起怒意，猛的将这些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地上的沈瑜还在捂脸哭，听着明显带着怒火的动静，被吓的一哆嗦，哭声愈发压抑。
崔昀野冷着脸，拿出抽屉里的公文，如往常一样划着朱批。
一刻钟后，沈瑜觉着自己恢复了一点，于是慢慢撑起身，拿过不远处的小衣，背对着案桌那边，慢慢穿了起来。
初秋的天气还有些热，她今日穿的也薄，被撕烂的外衣遮不住里面的小衣，她缓缓起身后，手抱着自己，垂首躬着身子往门口走去。
“去哪？”
崔昀野抬眸喝止住：“你这般衣裳不整，钗斜鬓乱的，还要出去给人看不成？”
沈瑜微侧了身，弱声道：“我家的马车在你家马房里，我走一会儿就到了”
手中白玉狼毫声音清脆的折断，又狠厉的掷出，砸在地上。
沈瑜一哆嗦，忍住泪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弯曲蜷缩的身影，和被长发半遮半掩的侧脸，光是安静的坐在那儿的那儿，也让人觉着她很难过。
崔昀野望着，呼吸沉重难以平复。今日如此失控，是他自己都不能控制的。他已经纵容她很多了，可她今日那一巴掌，真的打碎了他的理智。
这是第二次了，他第二次被人打脸，也是第二次被一个女人打。
气血上涌教训她时，觉着怎么狠厉怎么来，可看她事后呆愣的缩在那儿，这么委屈伤心的模样，他又有些自己都无法接受的烦闷。
他收回目光，又从笔架上拿出一支青竹狼毫，继续看着公文。
沈瑜一动不动的坐了近一个时辰，天光已经渐暗，她也无知无觉。
崔昀野推了剩下的公文，起身走到沈瑜面前。
抬手抚摸她脸颊的时候，她突然被吓了一下，惊慌的往后躲。
沈瑜声音低哑的说道：“好了是吗？那我回家了”
崔昀野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今晚歇在这儿”
沈瑜赶忙摇头，声音带着哭腔道：“我要回家的，不打扰了，我想回家”
崔昀野狭长的眼眸紧盯着她，直把人盯的微微颤抖。他解下外层纱衣将她裹住，再打横抱起，径直去到自己房里。
舒月听管事说了书房的情况，早就预备着伺候了。
今日的表小姐很不同寻常，不说那凄惶苍白的小脸上，有着明显的青紫掐痕，就那魂不附体，衣裳不整的模样，竟是她自入崔府头一次见到。
她垂眸伺候着小姐，神情尽量如往常一般。
她对这个表小姐是心存敬畏的，她当初能进崔府，就是因着大爷之前的贴身丫鬟犯事儿，得罪了小姐，才有的她来伺候。
那段时日，比起伺候大爷，更重要的是伺候好小姐。
沈瑜在水里泡着，让丫鬟们都出去，她自个儿拿着巾帕擦洗身子，没多久就起身穿好衣裳。
她脚步轻缓的走到外面，见丫鬟在摆膳，而崔昀野不在这里，于是松了口气，同舒云告别，想去马房找她的小厮和马车。
“小姐，天黑了，夜路难走，小姐的伙计和马房的人喝酒去了。小姐就在这里歇一晚吧。明日一早，奴婢就送您回去。”
这番话，沈瑜不知该怎么反驳，只是想到还要和崔昀野在一起，她就好难受。
舒云虽不懂大爷和表小姐的情爱，但懂得察言观色，此前小姐受了番磋磨，现在怕是有些畏惧见到大爷。
她上前温柔的拉着小姐的手来到桌边，柔声说道：“大爷事儿忙，这会子又去到外面了。小姐用完膳后，可去府里逛逛，若觉着累，也可去厢房歇息。”
沈瑜声音闷闷的嗯了声。
哪怕只有她一个人吃，桌上的菜品也很丰盛。她不习惯有人布菜，于是让舒云坐下来一起吃。
舒云观着小姐脸色，没有推辞，陪着小姐默默吃着，待小姐吃的差不多了，又给她盛了碗鸡汤。
沈瑜吃完便去到西厢房，关上门自己一个人在房里。
她沉默的坐在床边，许久后像是回过神，她看向这间屋子，装饰陈设就像女子闺阁一样。
崔府这样的大家府邸，有这样漂亮的房间不足为奇，可这间闺房是在崔昀野的院子里，就显得尤为突兀。
她的直觉有问题吗？她觉着崔昀野不爱她，可各种细节痕迹又好像是爱的。
夜深了，她去到床上躺下，尽量将白天的事抛却，翻来覆去的酝酿睡意。
待明日一早便离开这里，再也不同崔昀野来往了。
深夜安静的房间，突然响起了开门声，沈瑜觉着奇怪，舒云一般不会在她睡后进屋的。
下一瞬，想到来人，她立马背过身去，装做睡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