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有些羞赧的喝下一杯酒,觉着自己一大把年纪,还被儿子儿媳给糊弄了。
这外孙能在京城的权力中心,沉浮那么多年,岂是区区女色能左右心智的?
用完膳后,崔昀野便提出告辞,并说三日后回陵州,出发当日派人来接表妹。
霍文心恋恋不舍的送他到门口,得了他走上马车后的蓦然回首。
…………
三日后,总督大人的楼船回到陵州。
雕梁画栋,香囊装配的四驾马车候在渡口。
待接了总督大人和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护送的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去往崔府。
一路宝马雕车香满路,路上行人无不探头张望,仰慕不已。
崔昀野带人从正门走入,一路奴仆行礼请安,径直来到老太太的安善堂。
府里人得了信,除了有公务在身的崔昀霆和二房的三爷在外面,其他主子都等在老太太的正房。
既是给崔昀野面子,也是给大太太的面子。
老太太屋里的婆子在门口打着帘子,笑脸给大爷请安,而后问大爷后面的女子:“这位便是江州的表小姐吧?”
霍文心大方灿烂的点头,而后跟上表哥的步伐。
大太太望眼欲穿,在霍文心进来后,迫不及待的站起,唤着文心,给足了脸面。
霍文心这些年也见过姑母几次,此时也是亲亲热热的迎上去。
大太太拉着她的手,来到主位上的老太太跟前:“老太太,这就是我的娘家侄女,名霍文心,今年十六岁了!”
老太太眨着沧桑的眼眸,似是要将人看的仔仔细细。
霍文心不急不躁,面若桃花般,任老太太打量。
一会儿后,老太太欢欢喜喜的向她招手。
霍文心腼腆的笑着,坐到她的身边,被她握着手。
“好孩子!不愧是大家闺秀,这通身的气度,竟是将我屋里的这些姑娘都给比了下去!”
霍文心虽大方,却也不敢应下这话,神情略谦卑的道:“老太太和我祖母一般慈爱,竟最是抬举我这粗俗之人!”
老太太笑的诚心:“不骄不躁,是个中用之人!”
她目光看向左下首,兀自喝茶的长孙,心里自是有一番思量。
常言道,成家立业。
按理说他们这种大家族男子,及冠后就该定下亲事,开枝散叶了。
可她这长孙,再过几个月都要满二十九岁了,差不多已经算到了而立之年。
他什么都好,唯独对成家不上心。
之前他一直在京城,拒绝家里相看的人家,还有个说法,她们也不好强行干涉。
可现在人就在跟前,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他还是若有若无的拒绝成亲。
这让她们心里越来越发毛。
这世上,有哪个男子不想娶妻成家,繁衍后代的?
特别是他这种有大出息的男人,难道就一点不想有个一儿半女,承欢膝下?
其实,倒不是她这么看的起儿媳的娘家侄女,她自己也是想极力撮合她姚家的女儿嫁给自己孙儿。
可先前长孙对哪家姑娘都不热切,她怕自己强行撮合,最后丢人的,还是她娘家姑娘。
遂只能多唠叨些,徐徐图之。
前不久,儿媳娘家来信,这霍家姑娘竟得了孙儿青眼,遗憾之余,她也是决定极力赞同。
毕竟自己孙儿有成家的心思,已经是很好的消息了。
她愣神已久,众人渐渐安静下来看她。
崔昀野却是在这时放下茶盏,直接告退,离了这里。
丁允鹤跟在他身后说着:“那棵流苏树,已经栽种在大爷的屋后池塘边,瞧着依旧茂盛,应该是能活的!”
闻言,崔昀野眉眼柔和了几分。
待回到檀皎院,走过一路轩榭廊坊,来到主屋。
一眼便见打开的六扇落地窗外,美的飘渺若仙的粉色流苏树。
………
北疆雁临郡。
即使到了三月份,北疆还是一片冰天雪地。
沈瑜觉着自己在这个冬天已经冻麻了,全凭着与家人同甘共苦的心态撑过来的。
她闲暇时总是想起崔昀野,不止是他这个人,还有和他一起度过的那个冬天。
那时自己那么娇气怕冷,崔昀野把她照顾的很好,自己陪她玩,还安排官家夫人小姐陪她玩,没让她因为冻寒而委屈半点。
苍雪郡不愧是流放之地,除了一眼望去,十人中,有六七个人是被流放到这儿的,被贬到这里来当官的,和他们这种驻军,都在平等的受罪。
可即使是苦捱过来的,她也没有跟家人抱怨。
毕竟现实条件摆在这儿,父兄都在为军事劳苦,她也要为父兄和沈家军出一份力。
前半个月,嫂子生了个儿子。全家喜气洋洋几天后,又投入艰苦的生活中。
整个府邸的生活质量都大幅下降,皆因朝廷欠粮欠饷。
父兄到处各种筹钱,明明是朝廷的军队,战也是帮朝廷打的,可父亲还得自掏腰包,把京城府邸带来的库房都拿出来用了。
军中将士忍饥挨饿不说,战马经过这一个冬季的蓄养,已经瘦到影响作战了。
她每日和嫡母嫂子一起做针线活,帮军中将士缝补衣物,还要自己摸索,拿钱组建人手,去周边县城,或更远的地方买药材。
她原本是个很抠门的人,但到了这里,她却毫不犹豫的拿自己的钱,去给士兵买药买衣。
日子困苦中,她也会胡思乱想。
每到钱不够的时候,她就在想,她放在崔家的三十多万两银票,要是还在就好了,能买好多东西呢。
可也只是想想。
那些银票应该是被崔家的奴婢带去陵州了,在他们的计划里,自己也是要去到陵州的。
可崔昀野已经死了,还是因为她死的,那笔钱,就当是她赔给崔家了。
如今边疆气氛紧张,是因为到了春季。
北蛮和中原历代王朝厮杀了那么久,中原军队几乎所有赢的大规模战斗,都是在春季。
因为冬季缺少粮草,战马在经过漫长的消耗后,已经到了最瘦弱之时。
北疆不比其他边疆,战马在打战中尤为重要。正所谓铁马冰河,就是指北疆的军队状况。
而大靖以往的作战方案,都是在冬季把战马养肥,然后在春季和北蛮打。
可这个冬季,沈家军的战马养不肥,所以十分担心北蛮大军南下。
爹爹和哥哥在军营紧锣密鼓的部署,已经好几天没回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