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者议会？”
这个陌生的名号让在场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刚刚经历“母体”凝视的惊魂未定，又突然出现一个自称来自未知势力的神秘来客，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张。渡鸢下意识地挡在杨穆白身前，尽管手中无刃，但眼神锐利如鹰。诺亚的扫描光束立刻锁定了来者，数据流快速滚动，试图分析其构成。
自称来自观察者议会的使者，对众人的戒备视若无睹。他\/她——从其清秀中性的面容和平坦的声线难以分辨性别——的目光如同精密仪器，冷静地扫过废墟、尚未完全平息的灵质场，最后再次落在杨穆白，尤其是他手中微光闪烁的黑盒上。
“你可以称呼我为‘零’。”来者用那毫无起伏的合成音自我介绍，并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众人五米左右的位置停下，这是一个既非安全又非挑衅的距离。“我对你们没有直接恶意。我的任务是观察并记录‘方舟印记’的激活事件，并在必要时，提供最低限度的信息协助。”
“‘方舟印记’？”杨穆白按住因精神透支而隐隐作痛的额头，捕捉到这个关键词，与他之前的猜测吻合，“你说的是这个？”他指向地面上那个散发着微光的复杂图案。
零点了点头，动作精确得像机械：“正确。这是‘摇篮计划’核心设施——‘方舟’的导航信标之一。只有在特定能量冲击下才会显形并激活。你们刚才引发的……能量冲突，符合激活条件。”
“观察者议会是什么？你们和‘母体’、和清算人是什么关系？”陈老忍不住问道，这是所有幸存者最关心的问题。
零的玻璃珠般的眼睛转向陈老，语气依旧平淡：“观察者议会，是独立于‘母体’秩序体系之外的信息收集与保存机构。我们观察，记录，但不直接干预文明进程。‘母体’追求绝对平衡，我们追求信息完整。从某种意义上说，目标存在分歧。”
这个解释非但没有让人安心，反而增添了更多疑虑。不干预？那为何此时出现？信息完整又意味着什么？
“你们知道‘母体’要清洗我们？”渡鸢冷声质问。
“知道。”零的回答干脆得令人心寒，“‘母体’将情感丰度超过阈值的个体和文明视为系统冗余与错误，进行周期性清理是它的基本运行逻辑。你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是清理名单上的高优先级目标。”
残酷的真相被如此平静地陈述出来，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那你来提供‘信息协助’又是什么意思？看我们怎么死吗？”杨穆白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怒意。
零的目光回到杨穆白身上：“因为你的出现，以及‘火种协议’的意外重现，使得这次清理事件出现了巨大的变量。议会认为，此变量可能导致信息流向不可预测的方向，具有极高的观察价值。我的‘协助’，仅限于确保观察对象（也就是你们）不会在抵达关键信息节点前过早消亡。”
这番话将观察者议会冷漠的立场暴露无遗。他们不是救世主，甚至可能不是盟友，只是一群站在更高维度的“记录者”。
“关键信息节点？你是指……通过这个印记传送到‘方舟’？”杨穆白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正确。”零再次点头，“‘方舟’是‘摇篮计划’的最终成果，也是‘母亲’陨落前最后的庇护所。那里可能保存着对抗‘母体’的关键，以及这个世界未被完全抹去的……历史真相。抵达那里，是你们目前生存概率最高的选择——尽管依旧渺茫。”
生存概率最高，但依旧渺茫。这话如同冰水浇头。
“如何启动传送？”杨穆白直截了当地问。无论议会目的如何，目前的信息指向是一致的，“方舟”是他们必须去的地方。
零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指向那片逐渐稳定的灵质场，特别是中心那个沉淀下来的信息包：“能量源就在那里。那个变异清算单位残骸，其核心蕴含的能量等级，足够激活一次单向传送。但过程极其危险，需要精准的引导，否则能量暴走，你们会和这片废墟一起湮灭。”
他\/她顿了顿，看向杨穆白：“引导能量的‘钥匙’，是你和你的黑盒。但以你目前的状态，成功率低于百分之十。”
“你有办法提高成功率？”林雪忍不住问，带着一丝希望。
零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可以提供一套能量疏导算法，基于议会对该类印记结构的解析。但这需要操作者（杨穆白）具备极高的精神专注力和对能量细微层面的掌控力，以他目前的状态……”他\/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不去“方舟”，留在壁垒等于等死；去，则要冒着极大的风险启动一个不稳定的传送阵，而唯一能操作的人还处于虚弱状态。
杨穆白看着地面上那个象征着希望与危险的印记，又看了看身边伤痕累累但眼神坚定的同伴，最后目光落在零那毫无波动的脸上。
“把算法给我。”他没有犹豫。绝境之中，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必须抓住。
零似乎对他的决定毫不意外，抬手在自己的腕部一个微型仪器上操作了几下。一道光束投射到杨穆白面前，形成一组复杂无比、不断变化的能量流图谱和对应的精神频率调节示意。
“记忆它。你只有一次尝试的机会。传送启动过程不可逆。”零说完，便退到一旁，真正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沉默下来，仿佛接下来的生死都与她\/他无关。
杨穆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开始记忆和理解那套复杂的算法。这对他枯竭的精神力是巨大的考验，额头上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林雪紧张地握住了他的手，渡鸢和诺亚则警惕地监视着零和周围的动静。
就在杨穆白刚刚勉强记下算法要点，准备尝试调动体内微弱的火种之力进行模拟时，零突然又开口了，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变化：
“额外信息。根据议会最新观测数据，‘母体’已将此区域标记为‘深度污染区’。下一波清理力量的强度，将远超之前。预计抵达时间……无法精确测算，但不会超过二十四标准时。”
压力骤增！时间可能比想象的更紧迫！
杨穆白心中一紧，正准备加速理解算法，却突然感到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意念，不是来自零，也不是来自灵质场，而是直接从他怀中传来——是那个金属盒子，那个在废土避难所找到的、刻着小花的盒子！
盒子在他接触零提供的算法后，竟然自发地产生了一丝温热，并且将一段极其简短、充满焦急情绪的信息，直接投射到了他的意识里：
“小心……议会……‘观察’……即是‘收割’……勿信……‘方舟’……非彼岸……”
信息戛然而止，盒子恢复了冰冷。
杨穆白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猛地抬头看向零，零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盒子前任主人的警告……是什么意思？“观察”即是“收割”？“方舟”非彼岸？
零提供的算法，到底是救命稻草，还是……另一个更精致的陷阱？在“母体”的威胁和观察者议会的谜团之间，他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