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衍双手小心翼翼的环住谢承熠的腿,脖子上的窒息感比不上心中疼痛的万分之一,“陛下,对不起,奴婢不奢求陛下原谅,只求陛下能让 奴婢侍奉身侧。”
“如果奴婢死了,能让陛下舒心”裴清衍断断续续的哽咽道,“奴婢万死不辞”
裴清衍的眼泪砸在谢承熠手上。
谢承熠松开手,看着跌坐在地上的裴清衍,“想死,你不配。”
他用手帕擦干净手,扔到地上。
“殿下”裴清衍重新跪好,仰头看着谢承熠,小心翼翼开口,“殿下息怒,奴婢再也不敢…揣测殿下的心思,求殿下……殿下…不要扔下…奴婢”
说到最后裴清衍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砸落在地板上。
姿态卑微至极。
谢承熠瞥见那张精致的脸挂满泪痕,眼睫带着湿意,眼尾泛红,肩头轻微颤抖。
不可否认的是裴清衍很漂亮,哭起来更漂亮,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含着泪水的时候别有风味——惹人怜惜
前世除了在床上,他很少让他哭,虽然爱看他哭,可也心疼他哭。
这一世他好像格外爱哭,他都快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闭嘴,丑”谢承熠违心开口。
裴清衍再次听到这个字,心都颤了,慌乱的擦去眼角的泪水,“奴婢没有哭…没有哭,殿下,别不要奴婢”
谢承熠蹙眉,裴清衍这样子不大对。
算了,一个奴婢,那么上心做什么。
谢承熠说服自己不去关注他。
“让赵权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裴清衍庆幸殿下没有赶他走,快步去请赵权。
赵权焦急的在门外等待,看到裴清衍立马询问,“殿下如何了?”
裴清衍垂着眸,“赵公公,殿下找你。”
赵权快步进门,看见端坐在椅子上的谢承熠松了一口气,“殿下,身子要紧,何事都不值得您如此动怒”
从裴清衍出现后,殿下发火的次数越来越多,莫非裴清衍之前做了对不起殿下的事情。
“嗯。”谢承熠没什么情绪的开口,“既然林瀚的身份没问题,人手就不必在耗到这上面了”
“留两个人看守,其他人全力配合江太医去救治患者。”
“是,奴婢明白。”
“有话直言”谢承熠真是心力憔悴,烦躁的揉捏眉心。
赵权:“奴婢……”
裴清衍看见谢承熠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站在身侧请求,“殿下,奴婢给您按揉,解解乏?”
“嗯”
赵权想说的话吞了回去,“殿下,奴婢告退”
从林瀚手中收缴了一大批药材食物,度过冬天的口粮绰绰有余。
十二月,晋州迎来了第一场雪,瘟疫也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每日确诊感染人数稳定减少,已感染人群治疗效果有显着提升,痊愈的人未再出现相似病状。
谢承熠叹了一口气,这场瘟疫比他想象的更久一些,希望年后能结束。
“殿下,落雪了”裴清衍拿着一件裘皮大衣披在谢承熠身上,“您注意保暖”
跟在谢承熠身边有一段时间了,裴清衍也习惯了殿下偶尔的无视,他本分的做好一个奴婢该做的事情。
不敢在奢望殿下的目光和爱。
这一世能待在殿下身边已经是他莫大的荣幸了。
遍地的雪花,挡住了前行的路,谢承熠望着地上的雪,有些迷茫。
前世他最喜欢雪,后来也最厌恶雪。
在战场上留下的伤痕在下雨下雪的时候格外疼…
冬天大雪封山之际,因饥寒交迫而死的百姓也数不胜数…
雪路难走,粮草无法及时供应,死去的将士应有尽有…
雪,他一点都不喜欢……
安庆十六年二月,一场浩浩荡荡席卷而来的瘟疫终于遏制住,谢承熠当众处死了林瀚。
至于梁知林,在疫情期间戴罪立功,没有判死刑,削减了官职俸禄。
回京的马车慢悠悠的行驶,裴清衍和赵权在马车上伺候,谢承熠倚靠在柔软的毯子上闭目养神,赵权和裴清衍则是捣鼓角落里的香炭炉。
片刻后,裴清衍捧着一个暖呼呼的手炉跪着递给谢承熠,“殿下,您暖暖手。”
谢承熠睁开眼睛就看见裴清衍殷勤的眼神,以及那被冷风吹得通红的脸颊。
眉眼微抬,就看见同样脸颊通红的赵权,谢承熠有一瞬无奈。
“捣鼓完了,过来。”谢承熠瞥了一眼赵权,最后才垂眸看着裴清衍捧着的手炉,接过。
“待着。”眼看裴清衍又往马车口凑,谢承熠冷声道。
这人不知道冷么。
“奴婢把脚炉拿过来,给殿下暖暖脚。”裴清衍跪着仰头,小声回答。
谢承熠沉默,谢承熠闭眼。
裴清衍斟酌几秒,觉得殿下这应该是允了,挂着笑脸去拿脚炉。
“殿下,可暖和?”裴清衍垂眸,握着谢承熠脚腕,将脚炉垫在谢承熠脚下,才仰头挂着笑脸询问。
谢承熠自然能感觉到裴清衍的动作,但他懒得睁眼看。
得不到回应的裴清衍乖乖跪坐在一旁侍奉。
“这京城比晋州还冷。”赵权刚下马车就打了个哆嗦。
“给殿下披件衣服。”赵权对着裴清衍吩咐道。
裴清衍欲下车的动作顿住,转身从马车里拿出一件厚衣服,“殿下,京城气候寒冷,奴婢给您添件衣服”
谢承熠不会和自己过不去,等裴清衍伺候他穿妥当,就快步下车了。
“哎呦,殿下,您当心身体啊。”赵权本来在马车旁边等候,准备扶谢承熠下车,谁知一个晃眼殿下就已经下来了。
谢承熠下车就看见前面等候的江栎清,快步过去,“久等了,裹了件衣服耽搁了些时辰。”
他走近就看见江栎清微红的脸颊,顿了几秒解释道。
若是一般人他才不屑于解释,但江栎清终归是不一样的。
半年多的相处,他早把江栎清当朋友的看待。
自然是要解释一下。
“京城这天可真冷,在晋州待久了,都不适应这京城了。”江栎清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的厚裘衣。
“晋州的天气确实比京城暖。”谢承熠笑着应声,“走吧,早点复命,早点回家。”
江栎清和谢承熠并肩往和清宫走去。
裴清衍在谢承熠后面下车,入目的,就是殿下和江栎清并肩而立的背影,心里涌上一丝失落和难过。
谢承熠走进和清宫大门,无端生出几分恍惚。
这一世他终于可以逃离这如囚牢的皇宫了。
不用在担负这天下苍生的大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