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布麻袋里闷得很。
我一边颠,一边晕,脑袋磕在不知道是石头还是同行绑匪的膝盖上,“咣”地一声,连耳屎都震松了。
“真是的……”我翻了个身,把脸朝下贴着麻袋底部,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反思。
——这样下去不行啊。
每次出事都被拎走,每次拎走都等人来救,我到底是男主,还是娇滴滴大小姐般的人形搬运装置?
鸾凤岭摔下悬崖、长短脚村被脚怪追、崇平城差点被挂灯笼,这一路下来,我的尊严早已被命运拿去垫脚了。
我深吸一口布渣味的气,双拳紧握:“不行,我已经是觉醒的男主了,怎能坐以待毙!”
【叮——系统提示:主角觉悟+3。】
【当前状态:意识清醒,情绪激昂,智商短暂上线中。】
我点点头,心中豪情万丈,立刻大声喊道:“你们这群绑匪听好了!放我出去!血莲教有赏!”
麻袋外风声猎猎,毫无回应。
我又往前挪了挪,贴着布口继续嘶吼:“不信你们可以打听问问——我们教主长得好看脾气好,最讲义气,说放就放,说赏就赏!”
风中仍然传来“呼呼”声,还有一个人打了个喷嚏,大概是没听清。
我不死心,又喊:“那……不如换一家!我乃南宫将军府小少爷,南宫家,有赏!你们放了我,我保你们前程似锦富贵加身——”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音熟得让我一脚踩进了回忆深渊:
“哦,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南宫府现在开始重金悬赏你了?那我是不是也该去领一份银票?”
麻袋一松,我还没来得及尖叫,阳光就“啪”一下打进来,晃得我眼前一片白花花。
等我勉强睁开眼,就见一个熟悉的影子站在光里,身材高大,鼻梁高挺,虎眉凤眼,嘴角还挂着我记忆中那个“兄味”十足的微笑。
“大、大哥?!”
“好弟弟。”他弯腰一把将我从麻袋里拎出来,还顺手拍拍我脑袋,“怎么,你真以为我们把你给忘了了?”
我当场破防,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呜呜呜大哥你可来了——我真的太惨了!”
“我自愿上路,他们非劫我!”
“我崖也跳了,怪也遇了,还撞上了凶杀案!”
“你知不知道昨晚我连件干衣服都没有,还得烤火睡觉,一醒来就上山打仗,下山坠崖,再醒来就进了袋子里!”
“我才是世界上最辛苦的男主角呜呜呜呜呜……”
我抱着他大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胡言乱语地喊着,眼泪鼻涕混在一起,脸都糊成一团。
系统默默飘出来,语气复杂:【咳,小提示一下……你大哥好像有话想说。】
我正哭到兴头上:“我知道你心疼我,我不想再跑了,哪怕再让我洗一年衣裳我都认了……”
“小恭。”
“……嗯?”
“你能不能先松开我,我腿麻了。”
我:“……”
我抬头一看,大哥脸都快抽筋了,一条腿被我抱得变形,整个人像个撑不住的案几,随时都要跪地上。
我尴尬地咳了一声:“啊……我这不是见到你……太激动了嘛。大哥你说,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说完这句,眼泪却像突然被人拧紧的水龙头一样,啪地一下全止住了。
回家?
我忽然意识到——南宫府,早不是我的“家”了。
那些年大哥护着我,爹疼我,仆从都得恭恭敬敬唤一声“少爷”。可现在的我,不过是个被写了放逐令的废子,孤魂野命,还打着“血莲教教主贴身扈从”的临时工身份,在这乱世苟延残喘。
我收敛了表情,低头理了理衣襟,不再哭,也不敢哭。
而大哥——哦不,现在该叫南宫大少爷了——却看着我突然冷静下来的模样,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怎么不嚎了?”
我挤出一个笑,声音轻得像风吹树叶:“……不想麻烦你。”
大哥眨了眨眼,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刚刚不是还嚷着要回家吗?”
“是啊。”我低头笑笑,“不过,我一个在外头混饭吃的,也不敢太打扰将军府的清净嘛。”
他眉头微皱,似乎察觉到了点什么,但没多问,只伸手把我衣襟拉平:“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弟,谁敢嫌你打扰?”
我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又绷不住,鼻头一酸。
他伸手把我从地上拽起来,语气带笑地拍了拍我头顶:“走吧,小祖宗,我南宫伯这次亲自来找你,可不是为了听你哭鼻子的。”
我打个哆嗦:“那……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来领人,也来杀人的。”
他笑意更深,眼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系统轻咳:【主线更新提示:南宫府支线开启,危险等级三颗星。建议:多抱大腿,少插嘴。】
我:你这系统是越来越会说人话了。
大哥带着我穿过一片林子,走了没多久,便在溪边坐下歇脚。他从怀里摸出个酒壶,递给我:“来一口?”
我刚伸手,又警惕地缩了回来:“你不会在酒里下药吧?”
“……”
大哥表情一僵,露出一脸“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的复杂神色,默默灌了自己一口:“你真是被那群人拐傻了。”
“我这是基本求生意识,谢谢。”我理直气壮。
他瞥了我一眼,又似笑非笑地道:“说起来,你身上那块玉佩还在吗?”
我:“……”
心跳“咯噔”一下。
来了。
我沉默地摸了摸腰间,当然什么也摸不到。那块象征“镇国兵符”的玉佩,早在几天前被我糊里糊涂地“当做生辰贺礼”送给了莲儿,还一脸深情地塞进他手心,说什么“你收下,就等于收下我整条命”。
现在想来,我大概连南宫府整条命脉也一并交了出去。
我干笑两声:“你问这个……干嘛?”
大哥并没察觉我语气里的飘忽,反倒低头从靴筒里抽出一卷蜡封文书,摊在膝上:“我这次来,不止是来找你,也是来接应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兵符。”他淡淡道。
“……”
我大脑一空,差点没原地断气。
“爹下令将镇国兵符藏在你身上,本来是为了调虎离山,避过朝中耳目。”他说着,语气像讲一桩很寻常的军务调动,“我们南宫府的人,这些日子已经悄悄撤了,你手上的玉佩成了唯一的线索。”
“但这招金蝉脱壳,一旦露馅,皇室那边必定狗急跳墙。下一步,盯上的就会是你。”